不好。
怎么可以见面呢……
祁鹤唇线发紧,眼睫都是颤的。
他现在连听到陆泽的声音都会心尖都会轻颤,怎么允许见面呢。
那个骗子惯会用精明的手段欺骗自己,可无论自己再怎么撑起倔强,都会被其中的深情欺骗无数次,再将自己践踏得遍体鳞伤。
他无法得到他真正的深情,就将他彻底囚禁起来,让自己是唯一占有那股甜蜜的人。
“我最近很忙,没时间。”
他的语速很短,似乎只要再多一秒,那丝心软便压不住了。
“我永远都会在等你,”喉结滚动的声音传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哽咽,隐隐听得见鼻翼翕动的声音,“至少,让我偶尔听听你的声音,好吗?”
嘟——
电话被挂断了。
祁鹤的手指定在冰冷的挂机键,似乎给对面的人宣判了死刑。
他感受到眼角乍起的湿润,薄薄地扯出冷笑。
像是一个狼狈的逃离者,却硬要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祁荼白若有所思道:“他看起来真的很爱你呢。”
“只是一个骗子而已。”
“哦~可以为了你受伤晕倒的那种欺骗?”祁荼白唇角的笑意略深。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他冷冷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古宣邈在宴会上敢对你我下手,未必不会伤害陆泽,”祁荼白笑得开心,晃晃脑袋,“毕竟谁都知道,陆泽是你的软肋。”
祁荼白在隐匿的那段时期,尽管远在天涯,都能察觉祁鹤对陆泽的爱有多偏执。
他不知道人会不会一夜间成长,但祁鹤是在一夜间彻彻底底地改变,冰冷、淡漠、狠绝……
雄鹰在一夜间被折了翼,抛入虎视眈眈的狼群中,但它却没有收敛苟且,而是咬着牙,一步步踏着血,从异族间杀出了属于自己的王座。
他冷静又疯狂,很快接受了祁家继承人的身份,将异党一个不留地打压下去……
他偏执又癫狂,将国内每一寸土地寻遍,不放过任何一个沾有陆泽希望的线索……
他的成长速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陆泽甚至不能说是一剂催熟药,更像是一颗极其庞大的行星,骤然将祁鹤的世界撞得粉碎,留下整片荒芜和遍地残渣……
祁鹤默默地将残渣碎石拼凑起来,极端又冷静,最终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帝国——
一个专门为囚禁陆泽而生的帝国。
“原来这个才是你这次的目的。”祁鹤道。
祁荼白耸肩:“我可不喜欢玩鹬蚌相争的把戏。”
“你这是要让我过河拆桥?”祁鹤精致的眉眼略上笑意,可幽深的眸中是推不开的邪气。
“嗯……为什么不叫傀儡噬主呢?”祁荼白拆下自己枪中的弹匣,缓缓走到祁鹤身旁,将它放下。
祁鹤接过,手指轻旋,咔哒一声,弹匣上好。
嘭——
祁鹤手稳稳地抬起,射出一枪——
十环。
“合作愉快。”祁荼白笑着说。
-
陆泽躺在病床上。
熟悉的囚禁,让他内心平静得翻不起一丝波澜。
这个世界过得也太憋屈了,下个世界我肯定要满地乱爬!
迟来的全身检查已经做完,身体没有大碍。
所以在见到面前这只笑眯眯的狐狸时,陆泽想一枕头把他拍出去。
“我的主治医生,看来您真的很热爱您的工作呢。”
“说什么呢学弟,”白大挂随着他的动作被风鼓动,小幅度地晃动起来,一些布料贴紧肌肤,勾勒出他优越的身材,“我可是很担心你的身体啊。”
自从系统告诉他这里有15个摄像头后,自己就恨不得将“二十四孝好男人”这几个字刻在背上。
“谢谢医生关心。”官方的回答,标准的假笑。
“学弟好像被祁鹤关在这里了,怎么会这样啊……”他的眼眸低垂,镜片上的反光很配合他,泛起点点涟漪,发丝凌乱又无辜地垂着,陆泽仿佛能听到他说——
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学弟。
“有事吗?”陆泽脸上的肌肉微微僵硬,快要分不出力气献给这个假笑。
“没事就不能找学弟吗?”金隽曦靠在墙上,习惯挺直的脊梁骨稍稍松懈,劲瘦的腰身被松垮的衬衫痴缠,淡淡匀出慵懒意味。
“而且,现在除了我,好像也没有人能和学弟聊天了吧?”金隽曦勾上一个惬意的笑,微仰起头,低着眸,偏过眼看他。
若是有人能抓拍下此画面,估计送去当杂志封面都是绰绰有余。
陆泽抓起桌上的苹果,直接啃了起来。
他说得不错,不知道祁鹤是不是和那群保镖说了什么,无论自己用什么手段他们都冷漠以待。
别说见到祁鹤的面了,听个响都听不着。
不过这家伙是来做什么的?
陆泽大口嚼着苹果,眸光轻扫,便看见金隽曦一副嘚瑟得意的模样。
仿佛在说:快来呀,这里聊什么都可以的~
陆泽有些无奈,不是很想搭理他。
但没想到他下一句话,彻底勾起了陆泽的兴趣。
“我可知道不少事情。”他笑着说,表情依旧带着儒雅的玩味。
“比如?”陆泽咽下口中的果肉。
“祁鹤、祁荼白、或者是——古家……”
陆泽的眼睛顿时亮了,看他就好像看游戏副本中的隐藏NPC。
“你的目的是什么?”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消息听。
金隽曦无奈怂肩,似乎很无辜一般:“我就是个热心善良的好市民,致力于帮助每一个深陷无助的小男孩。”
他想到什么,摸摸鼻子到:“当然,小女孩也行。我会给每一个无助的少男少女一个温暖的港湾。”
陆泽眼皮都没抬,就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他才是海王始祖,金隽曦这种程度在他面前无异于拿着泡泡机装特务。
“古家的消息,”陆泽的神情终于染上点异样的神采,“你能提供吗?”
他似乎早料到什么,白色大褂滑过肩头,褶皱堆起倦意,笑意更懒散几分:“哦~原来你想知道古家的消息啊,为什么呢?”
“因为我喜欢祁鹤,”陆泽的声音沉稳,一点微光在眸间逐渐扩大,“所以,我想了解他的一切。”
“看来你是猜到些什么……”金隽曦闻眼,眼神略暗几分。
“如果你想了解什么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他语气忽然一顿,笑容也没有先前的随心散漫,
“全部。”
-
陆泽接受到这些消息,大脑一片混乱。
最后他忍不住吐槽一句——
“系统,你看,金隽曦都比你靠谱多了。”
系统:……
谢邀,下个世界我会更努力的。
“你知道那场宴会的变故是哪方势力造成的吗?”金隽曦咬了一口苹果,缓缓问道。
陆泽心中虽有猜测,但不能肯定。
“是古家,他们的目的是杀害祁鹤和祁荼白。”金隽曦淡淡道,眼中甚至没有丝毫波动。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里面含的信息量如同鱼雷一般炸响耳旁。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不如你自己先说说看吧。”金隽曦看着陆泽有些愣神的面容,眸底的微霜又缓缓化冻,淌作春水。
“事实上,我知道得很少,”陆泽满脸写着真诚,“我甚至不知道祁荼白为什么活着,也不明白古家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这几年我……一直在国外,而且凭我家的势力也了解不了太多其中内幕。”
金隽曦若有所思:“我看过监控,也理解为什么祁荼白会怀疑你是古家的人。
“毕竟你是祁鹤的软肋,甚至可以说你凭一己之力将祁鹤逼上这个位置。”
陆泽无奈,他当时就只是按照原书剧情扮演角色,谁能想到会发生后续一系列的事。
不过,从金隽曦嘴中听到这句话时,他眼眸还是不住黯淡几分。
金隽曦道:“祁荼白是祁家原定的继承人,至于他,完全可以用‘天之骄子’一词概括。”
陆泽明白,小说的设定便是极具经商头脑、枪术一绝、天赋超高……就是没活过50字。
他甚至没有任何外貌描写。
“所以,他的存在对于古家的二少——古宣邈是个极大的威胁。”
陆泽对这号人没什么印象,系统见状,默默给他输送了相关资料。
【触发关键词“古宣邈”——资料解锁!】
古家一共三个少爷,大少爷虽然聪慧,但只能算中庸之资;小少爷醉心艺术,不务家业;只有二少爷天资聪颖,但心思最为毒辣狠厉……
陆泽分析系统输送来的资料,脑中的线索点点垒起。
金隽曦表情愈发冷漠,与先前吊儿郎当的状态判若两人。
“他策划了一场车祸,想将祁荼白杀害。但即便这样,祁家也不是这么容易能啃下的,他需要徐徐图之,于是,他还需要一个傀儡。”
“是祁鹤吗?”陆泽道。
金隽曦点头,似笑非笑道:“其实这个局古宣邈很早便开始布了,但他也没把握说服祁鹤,毕竟他是出了名的不贪权势、痴迷音乐,不过——”
“我知道是我的错了,你继续说吧……”陆泽无奈道。
“他当时应该有好几套备选方案,不过刚巧,你失踪了,祁鹤疯了。加上家族压力、权势,古家的推波助澜,种种因素下,祁鹤接过了古家抛来的橄榄枝。
“他当时想要尽快掌握祁家的权势,从而获得他想要的东西——与古家联手,是必须、也是迫不得已的决定。
“不曾想祁荼白命大,活了下来。他担心短时间内古宣邈会对他再次下手,于是暂时隐匿起来,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功夫,祁鹤就掌握了大权。”
再加之祁鹤是和古家联手,所以祁荼白也难怪不喜他。
“其实嘛,就算祁荼白活着,也影响不了大局。毕竟如果他回来,不是联手的戏码,就是鹬蚌相争的把戏,无论如何也伤不到古家。可这其中,出了一个变数——”
“陆时宴。”陆泽这次很笃定。
他很清楚主角攻那吊炸天的背景。
这次,倒换上金隽曦的眸光微微焕出惊异:
“没想到你了解得不少。”
陆泽微微思索,在祁荼白和祁鹤两个都不是傻子的情况下,加上一个稳赢的陆时宴,古家这局确实要翻车。
“所以宴会那次是他走的一步险棋吗?”陆泽问。
金隽曦点头:“他能做到这个地步,的确是有点狗急跳墙了。”
“他杀祁鹤,我倒是能理解。”陆泽道。
毕竟祁鹤若是死亡,祁家首先要乱上一阵子。祁荼白第一时间肯定想着夺权,稳定祁家,自然没精力对付古家。
陆时宴跟着祁荼白一队,也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可是,他要杀祁荼白?”陆泽思索,虽说祁荼白死了的确对他有益,不过,“他就不怕陆时宴报复他?”
“在古宣邈的思想中,他认为陆时宴和他是同一类人,”金隽曦摘下眼睛,衣角拭着镜片,“如果祁荼白死了,陆时宴自然不会浪费精力在一个死人身上,而是想着如何将现有的利益最大化——
“简单来说,他认为陆时宴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陆泽听着,默默不说话。
他觉得古宣邈应该去补几本霸道总裁的小说。
一般冲冠一怒为红颜后,就是浮尸百万的戏份。
“结局你也知道,一个也没死成。”金隽曦笑着说,那笑意终于有几分真实。
陆泽不禁抽抽嘴角。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都是他救的。
其实回想起这次计划,但凡可以死一个古宣邈都能赚。
“不过,我倒是见到,自我认识祁鹤以来,他做得最愚蠢的一件事——”
金隽曦眸子暗几分,缓缓道:
“他那晚居然直接带人直接去找了古宣邈。”
陆泽的心不由得一紧。
“祁鹤大多时候都很聪明,但更多的时候是偏执——对你的偏执,”金隽曦带上他的眼镜,目光锐利几分,
“不要再玩弄祁鹤的感情,否则我会先玩死你。
“也不要试图和他断绝关系,不然我会让你的下面先断掉。”
“你的目的是什么?”陆泽目光直直看着他。
“我只是想让你自己看看,祁鹤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在失去你后,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