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他准备继续在音乐这条路上深造。
可学音乐这条路不仅短时间内赚不到钱,甚至前期还要投入大部分时间、金钱和精力……
陆泽站在他的身边,一如既往。
陆泽家里经商,父母开了一家公司,虽然算不得上大规模,也禁得起许多挥霍。
陆泽要继承家里的产业,但他父母坚持让他从公司底层做起,慢慢熟悉公司。
于是陆泽经常滚到他的身上,诈娇扮乖,闷闷地吐着上司和工作的苦水。
他吐得很克制,只是软软地在自己身上蹭几句。
他说音乐是艺术,艺术就是神圣的,不能让铜臭染了去。
柴米油盐酱醋茶,自己也从未操心过。
虽是从底层做起,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他的父母也不会短了吃穿。
要多养一个他,还是可以的。
从学生时期开始,陆泽就很喜欢看他穿白衬衫。
是眼睛都直了那种。
那时的自己对陆泽的态度还不算太好,只是倚着门随口说一句:“白衬衫容易脏,你给我洗啊?”
“我给你洗。”他颇为认真地回答。
这一洗,就洗到了现在。
他经常笑着调侃自己是“陆泽”牌洗衣机。
自己也曾疑惑,陆泽不是没有钱,请别人洗不是一样的吗?
他却委委屈屈地歪在自己身上。
“你的衣服,我哪舍得给别人洗啊。”
那时的自己真的觉得,他就是自己最为坚定的后盾,他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于是心无旁骛地投身进自己最爱的音乐。
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让他猝不及防。
他一下子狼狈地跌进泥潭里,漫天碎石砸在他的身上,把他的一切都几乎砸碎。
分手、羞辱、失踪……
他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想哭着对陆泽说,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没这么不堪过……
快来哄哄我啊……
没有人会再来回应他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脏不仅会因为音乐而跳动,还会因为陆泽而跳动。
他爱陆泽,爱入骨里。
许是陆泽把他养得太好,所以在他跌入泥里时,他才清楚,无权无势的话,会失去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陆泽。
既然自己的爱不能挽留他,就用绝对的权势将他囚禁起来。
让他再也不能离开自己。
他就是这样做的。
他看向自己缠着绷带的手。
其实手伤得不是很重,医生说好好休养的话,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现在这双手,除了扣动扳机,还能做什么呢?
我的音乐,早就被泥潭彻底腐朽了。
-
几年前,那是一个盛夏。
太阳很晒,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从每个行色匆匆的行人身上偷走汗水。
一个青年弯起笑眯眯的眸子,戴着一顶崭新的廉价鸭舌帽,手里抱着大摞传单。
他的面容清秀,眼睛弯成月牙,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他的碎发有些长,随意用皮筋绕几圈,便垂在后颈。
“美女,微调医美了解一下?”他笑着塞过传单。
祁鹤抬起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哦哦,那游泳健身了解一下?”他的笑容不变,依旧热情开朗。
祁鹤瞥了他一眼,便想直接走过去了。
他的同伴不停在耳旁低语:“祁哥,这个人好奇怪……”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远。
因为那个人手中的传单既不是微调医美,也不是游泳健身,而是电子城对大学生的优惠传单……
那个青年看着祁鹤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缓缓变化,笑意却更加幽深。
“这就是祁家那个私生子吗?倒是有点意思……”
他随手摘下帽子,食指勾住内圈,手指缓缓转起圈来。
随后,他动作一顿,拇指压住帽檐,将它向上一抛——
鸭舌帽被高高抛向空中,景物不停转换——
啪——
他接住了。
古宣邈勾起半边唇,漫不经心地思索道:“是哪一面呢?”
时针正在当下的时间转动……
他抬起右手,看着那枚硬币稳稳当当躺在左手手背上。
“呀,是花面。”他笑着说,指尖轻挑,将硬币随手一抛,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落在桌上。
他随意拾起桌上的剪子,拇指和食指延展弯曲,剪子随之开合,似乎在试着剪刀是否锋利。
他走到桌旁,看着花瓶中温养的花枝,比着剪子,细细思索,似乎在想着要修剪哪处较好。
“被温养着的花朵,的确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开放,什么时候不该开放。”
他温和一笑,拿着剪子咔嚓一声,残去一束花枝。
随后,剪子被搁在桌面,主人却施施然缓步离去。
花瓶里的枝条,直愣愣地立在那里。
而那支被剪去的花枝,孤零零地掉在地面,看起来落寞得可怜。它并不是什么枯枝烂叶,相反,那是一朵极新鲜的花苞——
一朵抖擞着精神,准备盛放的花苞。
-
陆泽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一觉睡得意外好,梦里没什么扭曲的恶心怪物。
不过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
按照原书的剧情,“陆泽”在分手之后还有戏份,不过是打脸、后悔、落魄、颠沛流离一条龙服务。系统送的新手福利是可以跳过后面的戏份,在分手完成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
只是剧情现在歪曲得厉害,原书剧情对他已经没什么用处。
这时,系统弱弱的声音传来
【宿主,我调查到祁鹤那晚去了哪里了。】
“哪晚?”陆泽道。
【就是你闻到血腥味的那次,祁鹤通知你去晚宴。】
“有点印象,”陆泽眯起眼睛,“你是怎么调查到的?”
【我的调查能力虽然下降了,但通过关键信息可以触发一些资料。这次触发新资料的关键信息,就是古家。】
“古家吗?”这个词祁荼白也提到过,他那时便怀疑是剧情变动的关键之一。
陆泽回想起那晚他闻到的血腥气,不禁问道:
“所以祁鹤那晚真去古家打架了?”
【差不多,但原因未知。】
陆泽听着,指尖摩挲,被单揉起褶皱,冒出些许想法。
【宿主,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先找祁鹤,这回我要主动出击。”
阴谋的漩涡越卷越大,他不能再让变数增加。
【您怎么找呢?】系统默默捎上敬语。
“很简单,只需要走出门口就行。”
系统疑惑了。
陆泽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房间里淡淡的暖气瞬息裹住自己的双腿,密密麻麻地如轻抚一般,让他感觉不到任何初春的凉意。
陆泽伸直曲在被窝的双腿,脚尖去够地上的鞋子。
以祁鹤的性格,就算不在里面安十个摄像头,也会让一堆保镖在外面监视。
所以——
陆泽拽开步子,大大咧咧地推开房门,跨出病房,不消十秒,走廊涌出一堆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迅速拎回病房。
“我要见祁鹤。”陆泽撇着嘴,非常不满,对着那群严阵以待的黑衣保镖说。
祁鹤显然是考虑到他那晚的战斗力,给他配的保镖个个肌肉发达,不少身上还染着杀气,一看就是开过刃的人。
他们互相对视,却默默地都不出声,显然,他们的命令只有看好陆泽。
“至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意见吧。”陆泽语气诚恳卑微,眼眸却淡淡略过些许危险,跃动着一丝诡异。
空气凝滞一瞬,黑衣保镖再次交换眼神,这次,他们眼中不约而同地闪过犹豫。
-
嘭——
八环。
祁鹤看着嵌在靶上的子弹,垂眸思索一会儿。
还是有点影响吗?
这时,他看见远处踱来的两个身影。
他眼眸暗了暗,旋转枪柄,收好了枪。
“嗯?我亲爱的弟弟,在练习啊。”祁荼白慢条斯理地行了过来,掌中早已摸到一柄手.枪。
在他旁边的是陆时宴,他安静地站在祁荼白身旁,有如一尊石像,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威压。
祁荼白将子弹上膛,瞄准靶子,雷霆般迸出三枪。三发子弹都嵌在靶子里,死死地包围住祁鹤那一枚子弹。
嘭——
最后一枪,正中祁鹤的那颗子弹。
那颗子弹似乎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命运,微弱的火花闪过,霎时四分五裂开来。
“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拐弯抹角了吧,祁荼白。”祁鹤面上没有任何波动。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让我高兴。”祁荼白眉眼一挑,俯身轻笑。
“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但该是我的东西,我不会拱手与人的。”祁鹤眸光一扫,又开了一枪——9.5环。
“弟弟也不怕撑死。”祁荼白歪着脑袋,墨色软发垂在额前,乖乖软软,似乎发现什么有趣的事。
“只有没能力的人才会害怕。”祁鹤平静道。
“那——”祁荼白刚蹦出一个字,便发现祁鹤的下属匆忙行来,手里捧着一台正响铃的手机。
祁鹤漫不经心地低头一扫,发现是监视陆泽的保镖打来的电话。
那边出问题了?
他心头不禁漫上一丝心焦,手掌抓起冰冷的手机,指尖骤然滑动屏幕。
他却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
“喂?祁鹤?”
声音轻缓,透过听筒缓缓滚来,仿佛卷上淡淡的烟味,又似涂抹着几笔模糊的沙哑。
是陆泽的声音。
他的心间不由忽紧,脑海中涌现那天在病房的景象——那双盛满深情的浅色眸子、打湿的眼睫,还有那句他不敢去相信的承诺。
“嗯,我在。”
他的声音平静,只是手一直轻颤,不给面子地戳穿他的谎言。
“为什么是你的声音。”他继续道,冰冷的声音裹上质询,撑起的伪装实在完美,似乎这样就可以将所有混乱隐藏。
“因为我想见你。”
这是一个很讨巧的回答,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换概念,似乎是个愚蠢又笨拙的小偷,仗着屋主对他那一点心软,便缓缓试探着得寸进尺。
是屋主囚禁住了小偷。
但——
祁鹤可疑地沉默了。
也许是小偷囚禁住了屋主。
“见我?见我做什么?”
“想见你还需要理由吗?”
那个小偷不知是不是尝到了屋主心软的那一点甜蜜,越发乖张起来。
“你再贫,我就挂电话了。”
“我没贫。”那边的声音忽然一顿,让祁鹤的情绪也不由得收紧,而后,他便听到听筒轻轻透来的呜咽。
“抱歉,我只是真的、真的很想你……”声音略哑,发着轻颤,随着丝丝的电流声滚入祁鹤的耳中,像一剂酿好的魅惑毒药。
可那边的人似乎不知道他造成的兵荒马乱,依旧继续道:
“我想出去找你,但被拦住了。你欠我一个答复,可我不奢求你能给我回答。”
他话语间,每字每句都透着破碎的淋漓,像是被入抛入雨天的泥潭,浑身狼狈不堪,却依旧执着地想找到回家的路。
“祁鹤,就让我见你一面……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