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尚珏伸手想去捞她回来，却踉跄了一瞬。

沈瓷早已出了那藏匿之处，回眸轻瞥双目失明的裴尚珏，红唇边淡淡弯了一笑。

失去记忆的裴尚珏，倒是比他先前顺眼多了。

“将军，有个女子！”士兵们望见突然出现的沈瓷，惊了一声。“将军！那儿能藏人！”

“那个瞎子在后面！”

士兵们往那女子身后瞧去，自然也瞧见了裴尚珏。

为首的将军名为苏愠，着盔甲，手里握着大剑。样貌俊宇非凡。

沈瓷漾着笑意，往前走了几步，就被士兵们那兵器架住了。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沈瓷手里握的那把剑。

将军苏愠蹙眉，望着单薄娇弱的女子，她的衣裳极为朴素，除了那张美艳万分的脸蛋，哪怕没有涂抹足够的胭脂，沾了灰也掩盖不了她的美貌。

偏偏这样娇弱的女子，能握得住那瞎子的剑。

“别碰她！”

裴尚珏不可能任由着陌生女子，替他去抗下一切。哪怕她有力量拿过他的那把剑，就算如此，他也不能眼睁睁躲在她身后。

裴尚珏一出声，沈瓷真想把他敲晕了。

沈瓷穿过重重士兵，视线锁定为首之人苏愠，紧接着她的眸中映过剑的锋刃，剑影之间，架在她肩上的刀剑，就被那一剑，通通挑起，轻松地甩开。

似有股胁迫的力量，逼退了往前的士兵们。

裴尚珏闻声，瞬间顿住了脚步。他能察觉到，周遭的士兵似乎被她一剑打退了。

他是谁？

裴尚珏从未在江湖上听闻过，有女子剑法练到如此境地。

苏愠见状，神色严峻，只是这眼前的女子，不知为何，苏愠竟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半会儿苏愠也想不起来。

苏愠手中剑握紧，直冲沈瓷而来。

苏愠的武功极高，剑法精湛。一时间，双剑交锋，苏愠凝着那双眼，流露这几分媚态又使人见之难忘。“姑娘，你武功极强，为何要为了一个陌生男子出头？”

“哪怕你今日打过我，大把的精兵也不会放过你。”苏愠好生提醒，手里握的剑没有退让一分。

苏愠说着话，沈瓷没回，一旁的裴尚珏趁机过来帮沈瓷。

沈瓷不是打不过，只是在凡间还是不要魔力。入乡随俗的规矩，沈瓷还是清楚的。

虽然现在系统577升级了，但也得处处小心时空局。时空局的那群人也不是吃素的。

裴尚珏赤手空拳，光凭着那一身武力，趁着苏愠分身乏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沈瓷都没来得及出手，苏愠就被打倒在地，吐了几口鲜血。

“公子，手下留情。”

裴尚珏招招致命，眼望着就要给对方致命一击，沈瓷提剑挡在了苏愠的面前。这一幕，使裴尚珏十分不爽，他的身上染上了浓重的血腥。

沈瓷看得出来，裴尚珏是真想把眼前杀了。

但沈瓷还没确定每个人物的死亡是否有影响前，她是不愿意冒这个风险的。

“姑娘，你救了我，我自会报答你。”

“只是眼前人，有血海深仇，我今日不杀他，他日他就得杀我。”

裴尚珏声坚定道。他的声调冷淡如冰，却隐着的寒气，就足够杀人。

沈瓷没放下剑，她侧眸望了眼苏愠，淡淡用唇语说了句，“还不快走。”

苏愠虽然疑惑，这女子明明是帮裴尚珏的，为何要饶他一命。但现在也不是细想的时候，苏愠赶紧爬起来，大吼了一声。

苏愠：“撤！”

裴尚珏闻声身动，他是断不可能放走这么好的机会。

没等有所动作，属于裴尚珏的那把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处。

“姑娘……”裴尚珏讶然，缓缓松下了双手。他自知不是眼前人的对手。不过他也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帮他，却又不愿意让他把他们都杀了。

苏愠带领受伤的士兵们逃离寺庙，苏愠骑上骏马之时，又往沈瓷那望了去。

沈瓷侧对着苏愠，雪白无瑕的脸上，略施粉黛，便风华不俗。那双泱黑的美眸，仿佛可以摄人心魂，瞧上一眼就难以忘却。

苏愠盯凝的一秒钟，脑海里似乎有了画面。刚骑上骏马逃离之时，苏愠大惊失色。他记得了，在去往冥澈殿下的府邸之时，曾在大门前，见过这女子。

是她，那个妄念冥澈多年的婢女。

常年吃闭门羹，却锲而不舍送糕点的婢女。

可眼前之人，和那胆小如鼠的婢女，难以相对应的上。

苏愠牵着骏马逃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再回眸，他对上那女子同时望来的眼神。

寺庙正中之人仅素衣淡妆，就已风华绝代，仿佛万花皆失了颜色。

她微扬的唇肆意，手侧握剑。

眉目神情令人难以揣度，讳莫如深，却又如曜石吸睛。

惊鸿一瞥，就此刻入了苏愠的眼中。

……

京城茶陵客栈，是一所便宜的小驿站，因环境简陋，生意不是特别好。

沈瓷现在身上的银两，也只够带裴尚珏住这种客栈了，开一间她都囊中羞涩。

妈的，真穷啊。

裴尚珏不听话，非得去追苏愠，沈瓷没办法，只能先把他打晕了。

将裴尚珏放置好在房间床上，天色已晚了。

沈瓷是顺清王府的丫鬟，这会儿理应回去了。本就是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等被发现了，就得被罚了。

沈瓷打算先回顺清王府，一时半会儿裴尚珏还醒不过来。

沈瓷细心地将被褥盖上他的身上，望着白纱遮挡的双眸，沈瓷脑海里浮现裴尚珏再仙界时，那双漂亮如翡翠的湛青色眼眸，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纤纤玉指轻轻覆上那白纱，感受一瞬。沈瓷似乎就发觉了异样。他的双眼不像是外力所致，倒像是中毒之症。

沈瓷实力强大，光触摸就能感知一二。沈瓷为了确认，悄悄地将那白纱摘下，蹙起的眉头之下，是一双紧阖的双眸，长长的睫羽压在下缘，淡着浓密影。

“会帮你治好的。”

沈瓷走时轻轻说了一声。

-

顺清王府，宴了贵宾，王府上下忙碌。才没人顾及到少了一个小婢女。

沈瓷是从后院翻进来的。

好巧不巧，碰到了送糕点的婢女，青玄。和她的关系交好，两人相互扶持。平时沈瓷偷跑去求拜，青玄也会帮她打掩护。

青玄看到沈瓷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天啊，你去哪了！吓死我了。”青玄又担忧又害怕，望了周围没人，才过去拉过沈瓷的手。

沈瓷看向青玄，眨眨眼无辜道，“路上逢暴雨，耽误了好久。”

的确有一阵暴雨，不过也就一阵。

青玄没去过那间破庙，对沈瓷的话信以为真。

青玄望着沈瓷什么都不知的脸，想说的话欲言又止。

但想了又想，青玄还是开口了，“你知不知道，冥澈殿下今夜突然造访王府。”

“是为了……”青玄话在嘴边。

沈瓷料到会是什么，处事不惊道，“为了什么？”

青玄迟疑才道，“唉。小瓷。”

“你就不能忘了那三殿下吗？”

“为了他，你受了多少罪。你和他之间身份悬殊，说句你不爱听的，也不是打击你。”

“你和三殿下，完全是云泥之别。小瓷，咱们只是一介婢女。唉。”

沈瓷神色淡然，“青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见沈瓷这么回答，青玄以为她还是不死心。

青玄索性直说了，“真是要被你气死！”

“那三殿下，今夜匆忙来，就是为了商议婚约的事的。”

“你死了这条心吧，小瓷！”

沈瓷依旧神色不变，差点没把青玄气到哪里。

“什么婚约？”沈瓷又问。

青玄气道，“还能是什么婚约，当然是跟楠裳郡主的婚约。”

“没几日，两人就得成亲了。”

沈瓷听完后，幽幽应了声，“哦。”

殊不知，两人聊天的内容。

刚好被出来透气的冥澈听见了。

冥澈自然也认出了沈瓷。

那个常年送食的婢女。

青玄自顾着和沈瓷说话，浑然没察觉到前面缓步走来的男子。

沈瓷应完之后，青玄方才松了口气。

不想，一抬眸，就望见了冥澈。

青玄震惊地吓破了胆，连手里端着的糕点都落在了地上，她吓得赶紧跪地求饶。“三…三殿下。”

望着身边的青玄，沈瓷余光往后轻瞥。

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冥渊尘。

她没猜错，冥澈就是冥渊尘。

只是沈瓷不知道冥渊尘现在有没有失忆。

沈瓷转过身来，青玄拉了拉沈瓷的裙摆，沈瓷缓缓弯腰，“参见，三殿下。”

她的声淡淡，没有青玄那般的慌张。

冥澈望着刚才打量着他的婢女，此时微微低头，面容稍许能看清。

这婢女姿色极佳，风华绝代也不为过。偏偏好高骛远，心比天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和那些俗女没什么区别。冥澈也从未正眼瞧过。

可今日，冥澈也不知为何。

他觉得眼前的婢女，和先前他所见所闻的那位，不大一样。

“你…姓沈？”冥澈试探性般的问了声。

沈瓷装作意外道，“殿下竟对我还有印象。”

冥澈不禁眉一挑。

她说话的语气，怎么这般。

青玄都惊了，沈瓷怎么会这样说话，震惊的同时，青玄也不敢发声。

“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沈瓷此时已经不再行礼。

这样大胆的行为，属实令冥澈感到惊了一下。

“不过，殿下已有属意之人，我一介婢女，也不该逾矩。所以今夜斗胆，向殿下送一小礼物，以表达先前的打扰之意。”

沈瓷抬眼，唇边弯了笑。

冥澈对视上时，微愕。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