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用跟着我来的。”
裴奕辰脚步一停,目光淡淡飘向校园的绿化林园之后,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
在他如有实质的目光逼视之下,足足一炷香后,似是终于不再抱有是诈降的幻想,绿化带内树叶草片无风摇动,一棵两人环抱大小的老树身后,竟是挨个走出了四人。
白挽烟讨好一笑:“这个,其实,我说我们只是路过你信吗?”
裴奕辰眼角一抽:“跟在我后面半个时辰的路过?”你当我是傻子吗?
“啊,这、这……”情急之下,她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时候,还是得本少爷来救场。
诸葛羽一展扇子,尽显风流写意,他踏前一步,开始诡辩:“路过,我们真的只是路过好吗,我们今天只是想体会一下走绿色地下通道的感觉,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跟着你了,别青天白日空口污人清白。”
他越说越自信,到最后竟反客为主一副咄咄逼人之态,洋洋得意起自己无懈可击的逻辑。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好吗!
裴奕辰不欲与诸葛羽争辩,在这段同窗的日子里,他深刻明白,跟诸葛羽打嘴仗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会把你拉进他神奇的逻辑之中并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每日一问,诸葛羽是怎么做到出生在素有儒士之风的诸葛家,耳濡目染之下却还是长歪了的?
裴奕辰越过前面二人,将目光落到身着袈裟的净空小师傅上,其他几人他都能理解,可他实在没有预料到,一向沉稳的净空竟也会跟着一起胡闹。
察觉到裴奕辰的注视,净空捻珠一笑:“裴施主不必如此惊讶,您与林小姐皆是天纵之才,这一战想必必是精妙绝伦,作为同辈之人,小僧和几位施主都很想亲眼见证这一盛况。”
此话一出,裴奕辰顿时无话可说。什么跟着你,笑话,我们只是去吸收经验增长见识的,怎么,你裴奕辰不会不同意吧?
听闻净空大师这情商颇高的一言,白挽烟和诸葛羽精神皆是一振,登时理直气壮,连腰板都挺直了几分,而跟在最后的相顾城两手插兜,冷眼旁观这一切。
自从知道了眼前这小子是他小师妹的亲哥哥,相顾城就看裴奕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裴奕辰长相平平无奇,实力也普普通通,性格更是糟糕透顶,他横看竖看都认为这小子不配当他小师妹的兄长。
呵呵,要不是担心裴奕辰在三年之约里技不如人噶了让他小师妹伤心透顶,他才懒得管这小子去赴什么三年之约还是七年之约呢。
知道眼前众人实是担心他的安危,裴奕辰嘴唇嗫嚅几下,从未感受过的莫名暖流充斥在心头,他最终微微偏头,默认了几人的跟随,转过身闷着头赶路。
耶!
在他的背后,白挽烟和诸葛羽高兴地击掌,庆祝自己的胜利,他们一路叽叽喳喳地跟在裴奕辰身后,来到道天宗的道门前,让裴奕辰恍惚间觉得,眼前这条高高的登天之路,似乎攀登上去也不是如此遥不可及之事了。
任何外人欲进道天宗仙门,必须得踏过这条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的天阶,裴奕辰抬腿踏上一步,待到双脚皆上到白玉的阶梯之上后,他忽感身体一重,这天梯之上,竟逐层递加了重力。
裴奕辰抿唇,眸光中墨色越发深邃,他这些年来一直辛苦修行,为了就是今日一雪前耻,他要向林晚卿、向父亲、向所有人证明,他裴奕辰绝不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这点压力,比之他之前在重力室修炼时所承受的,又算得了什么?
望着裴奕辰孤身一人坚定爬阶的背影,白挽烟四人毫不犹豫,也跟着上了天梯。
一上阶梯,诸葛羽就忍不住惊呼出声:“这道天宗也太不要脸了!”经受过这般压迫之力,精疲力竭的裴奕辰岂还有还手之力?亏这道天宗还号称天下第一宗,这般做派,这般傲气,实在是过于令人不耻。
白挽烟一双美眸倒是异彩连连望着裴奕辰,怜惜道:“可怜裴同学,连本家的裴家都把他放弃,被道天宗这样欺负也没有个撑腰的。”
相顾城却是冷笑道:“若是被道天宗这样折腾,裴奕辰依然赢了那林晚卿,这不更说明裴奕辰赢得堂堂正正,若是这道天宗这般情况下还出尔反尔,不更成了天下间的笑柄,谁还会在意那所谓第一宗门的遮羞布?”
白挽烟和诸葛羽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可置信之色,这裴奕辰,当真能做到如此惊人骇俗之事,这不可能吧……
相顾城却不再出声,只是眯眼看着裴奕辰未停一步的背影,闷着一口气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净空缓缓拨动手中的佛珠,路过白挽烟二人朝他们慈眉善目一笑:“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万事皆有可能。”
不懂相顾城和净空大师对裴奕辰哪来的信心,哪怕听闻净空大师此言,白挽烟依然不肯相信。
她抬眼望着这绵延似无尽头的玉阶,认命地抬了腿,算了,还是先爬过这天阶,进了这道天宗的大门再说。
就在裴奕辰几人坚毅爬山之际,另一边,苗疆五仙教重地,巫苓楠却是悄摸摸再一次进了自家的议事堂,前几次她想打个突击,都被长老们和娘亲提前发现,什么也没有探听到。
这段时日,巫苓楠苦口婆心死缠烂打了她娘数日,她娘都不肯松口,更是对她一避再避,刚开始巫苓楠还能逮到她娘的影子,到最后,她找一天一夜也找不到她娘的丁点身影。
已经快要到时间了,不行,不能再拖了。
巫苓楠心中算着时日,越发着急,她没有浪费的时间了,她发觉自那一日长老们和娘亲的谈话被她打断,长老们就未曾叙事,而前几日她娘也整日都被她缠着无法脱身,今天孩子们告诉她,长老们再一次齐聚在了议事堂,故巫苓楠决定,再闯一次议事堂。
她猫着身子潜伏在一侧,尖着耳朵听着动静,奇怪,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悄悄观察,发觉就连灯光也未亮起一丝,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长老们今日没来议事堂?
但孩子们不会骗她。
巫苓楠犹豫许久,终究还是来到议事堂的大门之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吱呀的声音响起,议事堂的大厅里一片昏暗,连半个人影也未曾看见,她小心翼翼地迈着碎步前进,时刻警惕着周围所有不同寻常的声音。
就在她走到大堂中心的那一刻,就是此时!
眼前霎时白光大亮,突兀之间竟刺得巫苓楠睁不开眼。
但她反应极快,瞬息之间便往空中放了一把蝶蛊,另一手握着从未放下的玉笛凑到唇边就要启奏。
这时白光消散,带着烧焦的羽毛的气味,巫苓楠放出的蝶蛊抽搐着一只只落地,熟悉的女人笑声响起,她心下大定。
“不错,看来我儿还未忘了我的教导。”
巫凌月抚唇娇笑,她红色的飘逸衣裙翻飞,恍若神仙妃子一般,她缓缓从空中降落。
巫苓楠松了口气,果然是她娘,她不禁撒娇着抱怨道:“干什么弄成这样,都要吓死我了。”
巫凌月风情万千地睨她一眼,屈指给了她一脑崩儿:“还不是你这个来讨债的小讨债鬼,竟一直缠着我,害得长老们有事都不能来寻本座。”
巫苓楠装作没听到这话,转而用期期艾艾的目光瞅着她娘,主打一个卖乖讨巧但死不悔改。
“好了,”巫凌月没好气地用青葱玉指戳巫苓楠的额头,“就知道你要来这,说吧,这次去京城是见到了裴宁衡还是那小孩。”
巫苓楠捂住自己的额头,弱弱地说:“娘,他叫裴奕辰。”
“哦?裴奕辰,没想到裴宁衡那无趣的家伙还是能起个好名字的。”巫凌月漫不经心地评论道,无聊地欣赏自己刚做的美甲,对这些都不甚在意的模样。
……裴奕辰的名字竟然是她爹起的,她还以为是她娘临走前给的呢。
巫苓楠虽然对她娘的态度有点心理准备,但还是万万没想到,她娘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冷酷无情一千倍。
直面她娘这冷如西伯利亚寒风般的语气,想到裴奕辰目前可能的艰难处境,巫苓楠咬咬牙,还是选择迎寒而上,着急说道:
“娘,我哥他跟道天宗的首徒定了个三年之约,若是他胜了,道天宗要是违约不肯放他拿到那地阶灵器,那我哥他就危险了,而且……”若是裴奕辰输了怎么办,她可不认为道天宗会好心留他性命,虽说巫苓楠对她哥龙傲天的属性有信心,但她不得不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
“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这三年之约是那小孩自己定下的吧,既然如此,生死有命,怪不得别人,还有,”巫凌月不满地轻轻掐了掐巫苓楠柔嫩的脸颊,“你叫谁哥呢,我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哪来的哥?”
怎么会这样,她娘居然都不承认裴奕辰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顶着巫苓楠震惊的目光,巫凌月秀眉微蹙,更加不满地揪了揪巫苓楠的头发:“我儿怎的如此惊讶,当初你娘我主动放下身段和裴宁衡结婚,就为了生你好吗,至于那个小孩,一个没用的失败品附加品还是个男孩,我没把他掐死而是扔给裴宁衡养,已经算他命大了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真的是个小可怜,呜呜呜感谢在2023-10-01 00:27:17~2023-10-02 01:0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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