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半个时辰前。
脚步声渐近,听声音明显不止一个人,门帐已经在隐隐晃动。
千钧一发之际,宿时漾当机立断把人给藏了起来——除了床下别处都不能藏人,他终于想尽千方百计把江望尘给塞进去,慌乱之中不但碰到了主角受的伤口,还跟人家的唇瓣嘴对嘴地擦过。
宿时漾发誓自己绝对不可能是故意的,他从来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巧合。
直男为了小命着想,不拘小节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倒是江望尘却肉眼可见地红了脸颊,还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刚才惊人的柔软触感。
宿时漾又了拿几个箱子掩饰,他从来就没有动作这么快的时候,一系列操作甚至不到一秒,猛得连他自己都惊呆了,以至于萨纳尔进来的时候他还有点懵。
他可真是……自己都佩服自己。
宿时漾听着萨纳尔质问他的话,不由在心里庆幸自己动作快,接着就开始胡说八道应付这个狗男人了。
现在终于把人送走,乌泱泱的一群人走过几乎是不留任何脚步声似的,如此严苛的举止还真有点惊人。
看守宿时漾的两个士兵已经接受过盘问了,确实没发现皇子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他耐心地等了片刻,又问了问系统有没有暗中监视他的人,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才把箱子挪开,把江望尘从床下拖出来。
江望尘的伤不轻,一刀捅中了小腹,虽不致命,却血流不止,也多亏了主角光环,对方福大命大才活了下来。
只是面如金纸,嘴唇苍白,而且额头明显还在发热。
这个时候江望尘还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一看就是在狐疑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不过他现在烧得脑子一塌糊涂,压根无法开口询问细节。
宿时漾把人扒拉出来后,又把人给抬上了床榻,累得像条狗,在旁边呼哧呼哧喘气,还催促系统赶紧把药给他备上。
【在架子上面,去拿。】系统说。
宿时漾瞥了一眼江望尘,对方在刚才就已经神志不清了,现在更是昏了过去。
他去脱对方的衣服时,却发现伤口和衣衫黏在了一起,轻易脱不开,这下就只能拿着剪刀把衣服给剪开才好上药了。外面有人守着,他做什么都不方便,打个水都得小心翼翼。
多亏了主角受晕过去,他才好接着系统照亮的昏昏暗暗的光操作,条件就是这么艰难。
终于清洗干净伤口,撒上了药粉又包扎好了伤口,就得想办法给对方退烧了。
这又是个麻烦活,估计是在刚才床下待着,细菌感染了伤口才会发热吧,现在把伤口清理干净消了毒,又用酒给降热,喂了药之后肯定会恢复过来。
就算不相信他救人的手艺,也要信任主角光环嘛。
不出所料,一阵忙活之后,江望尘果然浑浑噩噩地醒来了,睁开眼那会儿他眼眸还有些迷惘,接着就清醒凛冽地扫向四周。
在床榻上看见黑色的人影后,才忽地顿住。
对方当真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皇子吗,莫不是叫孤魂野鬼夺舍了身体。
这是江望尘看见趴在床边睡得香甜的宿时漾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他是真的难以置信,宿时漾居然会那么好心,不仅救了他还给他上药,又照顾忙活了半天,最后还把床都让给了他。
就跟狼要改吃素一样不可思议。
他起身,准备将宿时漾抱回床榻,却在无意间牵动了伤处,疼得轻嘶一声。
宿时漾也被这道声音给惊动,从床尾上爬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抱怨:“你干什么呢,明知道自己伤得那么重还乱动弹,你不要命啦?”
他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就注意到了江望尘晦涩不明的视线,一看就是怀疑自己了。
该他胡编乱造的时候到了,就算自己现在干的是好事,为了人设,嘴巴还是要不留情面才行。
他眉毛一抬,眼睛一瞪,故作凶恶地说:“江望尘,你是不是在背地里偷偷干什么坏事了,还被人当做刺客追杀,真是嚣张妄为!你自己死了可不要紧,连累我可怎么办?!你别忘了自己可是大魏的统领!”
面前的皇子说话故作凶神恶煞,可惜为了躲过守卫的耳目,又不得不压低成气音,江望尘都忍不住失笑。
他动作不敢太大,怕又牵扯到伤处,也像宿时漾一样刻意把自己的声音压低:“抱歉,殿下,此事属下不能告知您。但是殿下大可放心,属下做的事绝对不会连累到您。”
听江望尘这番话,宿时漾就知道自己是过了对方这一关,至少勉强不会再被怀疑了,不过恶毒人设在对方眼中可能还是摇摇欲坠。
要是真的坏到无可救药,刚才就该把对方抓出去邀功,而不是刻意帮人隐藏行踪。
可他总不能真的不放过主角受吧,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要主角受没有表现出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自己就是周全的。
他抱着双臂:“是嘛,但我现在都把你救了下来,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啊?”
何况方才大夏王走得很迟疑,他觉得对方肯定是已经怀疑他们了,多半在思考刺客就是出自他们大魏吧。
宿时漾不想再谁对谁错上面纠结,这个时候再怪罪主角受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向对方提出自己的担忧。
江望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宿时漾放下来的眉头又抬起来:“你什么意思,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就觉得我蠢笨得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思考不明白吗!”
“属下没有。”江望尘就算是这样想的也得否认啊,他定了定心神,正色道:“殿下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您不用在意,属下自有应对的法子。”
不愧是主角受,世界亲儿子,王霸之气扑面而来,谁能耐得住他。
宿时漾心里已经相信他了,嘴上却还是不饶人,讥讽道:“你有什么好方法?要是那些人挨个查有谁受了伤,第一个暴露的就是你。”
江望尘已经习惯了他刀子嘴豆腐心的骄横小模样,未曾翻阅到信件和卷宗,且还受了伤的郁闷顿时消散不少。
“多谢殿下关心,此事很简单,待明日您就知晓了。”江望尘倒是个会卖关子的,听得宿时漾一阵无言。
“再者而言,就算属下真的被抓,您包庇我的事败露出来,想来大夏王也不会对您做什么。”江望尘本该克制冷静,也不应说这些话,可他不知怎么的,在冲动之下还是开了口。
一想到方才映在他眼中的情景,他拳头就下意识地捏起来。
宿时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主角受会说出这些话来。
他知道自己被强吻的一幕肯定被这家伙看得一清二楚,瞬间羞得像是烧开的一壶水,炸了:“你你你,说什么呢!要不是为了大魏,我至于受这些苦吗?!”
气死了,要不是为了撮合你和你老攻,他才不会被一个老男人占便宜,主角受还在这里说些风凉话,真是恼人。
江望尘垂敛眸子,心间一跳。
方才那带着嫉妒嘴脸的丑恶自己真的是他本人么,莫名被情绪裹挟着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还引得助他颇深的殿下愤恨羞恼,这种人连他自己都唾弃。
“属下该死,还望殿下责罚。”他的声音低哑不少,还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就要爬起来给宿时漾跪下。
宿时漾被他弄得心惊肉跳,赶紧把人给摁住:“你干什么,都说了你现在的伤口还没好,动作不可以太大!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是罚你你都得死了,那我还千辛万苦把你救下来做什么。”
“你记住,你现在这条命是我的,不可以随便乱折腾。”
洋洋得意,又骄横跋扈的姿态本该是江望尘最讨厌的,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没见这种反过来挟恩图报要人家滴水当涌泉的。
可他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心就像是被小爪子挠啊挠,颤动得厉害。
“是,殿下。”君子一诺重千金,“属下的命现在是您的了。”
宿时漾借着月光看清楚了江望尘纤长浓密的眼睫,清冷的光辉洒在他的面庞,那是世间第三种绝色。他在心中感慨对方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美貌就是如此惊人。
“属下可否知晓,殿下既然不知道属下在做什么,又是怎么知道属下重伤后藏在哪里的?”江望尘终于将深藏在心底的疑惑问出来。
宿时漾早就做好了对方会提问的心理准备,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这还不简单,偏生在这个时候,刺客除了是大魏的人我想不出来还有其他。藏匿的地方也更好找了,但是我不告诉你。”
江望尘哭笑不得,也不在这上面纠缠太多,嘴上还不忘说:“殿下还是得多加防备,万一救下来的是个坏人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然知道这点。”宿时漾下巴微抬,“不是你的话,我根本都不会对他看一眼。”
江望尘的心无端漏了一拍。
“而且给你用的药还是宫廷秘制呢!”
要是有尾巴,宿时漾可能现在早就翘起来了。
“多谢殿下。”这一回江望尘的口吻不知郑重了多少。
*
宿时漾不知道江望尘是何时离开的,第二日一早,他就发现自己睡在床榻上,周遭都不见旁人。
十鸢已经在一旁静候已久,等宿时漾醒过来,她就要伺候他洗漱。
宿时漾试探着问:“十鸢,今早你可有在我的王帐发现其他人?”
十鸢摇摇头,担心道:“怎么了,殿下?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故意来招惹您了吗?”
就算是蛮夷之辈的大夏王庭,后宫之中也并非一团和气,只是那些妃子身份都不如他这个未来王后尊贵,不敢轻举妄动。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有人想要欺负她家殿下可怎么办。
“无事。”宿时漾淡淡道,“只是昨夜听见了些动静,有些担忧罢了。”
【看来主角受已经避开人的眼线离开了,原来受的实力也可以这么顽强啊。】宿时漾跟系统感慨。
系统冷嗤:【毕竟是我们公司商城出品的伤药,况且不过是捅了一下小腹而已。你都不知道古早官耽世界,小受被挖眼挖肾第二天都能活蹦乱跳,这又算得了什么。】
宿时漾惊得瓜都快掉了。
十鸢绞着手中的帕子,淅淅沥沥的水落进了铜盆中,只当殿下在同她闲聊,“这里好歹是王庭,有什么事大夏王也肯定会解决的。”
“不过,奴婢倒是听说大夏王一早就将江统领唤了过去,希望他能跟自己的将士们比划比划呢。”
“什么?!”宿时漾瞪大了眼睛。
这岂不是假借比试之名,行的正是试探之事。
主角受危矣!
宿时漾一下坐不住了,赶紧梳洗完后换上衣衫前去救场。
作者有话要说:小宿同学:我真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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