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羽设想之中的“英雄救美”没有发生。
他眼睁睁地看着本应该承担“救美”任务的“英雄”意外地变成了原晓蔻,而且她还选择了一种“舍己救人”的惨烈方式,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篮球的攻击范围。
林从羽瞬间心头一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堪堪反应过来的毛江,下意识地爆了一句:
“草,完了!”
说话间,被灌注了十成力量的篮球像一颗势不可挡的流星,直直地飞进人群之中,冲着原晓蔻的脑袋而去,在魏图南扑棱着膀子试图干预而未果之下,“砰”的一声,撞上了原晓蔻的脑门儿。
林从羽不自觉地肩膀一收,闭紧了双眼,但脑海里还是闪现出了一片火花四溅的场景。
那一声因为疼痛而催生出的哼吟,着实有些刺耳。再加上突然变得嘈杂而凌乱的喊叫声,林从羽即使不用眼睛看,也能想象得到球场边上的兵荒马乱,他瞬间有了一种相当不妙的感觉。
果然,他一睁眼,就生生地接下了魏图南的一记眼刀。林从羽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魏图南没能为原晓蔻挡掉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心里很是懊恼。这会儿,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揽着原晓蔻的肩膀,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
“晓蔻,你怎么样?是不是砸到眼睛了?”
当头一击的余波尚未退尽,原晓蔻晕乎乎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周围的人都带着重影儿,听到的说话声都自带混响效果。
她眯着眼睛,手指蜻蜓点水地在眉骨处碰了一下,就不由得“嘶”了一声,触电似地缩了回来。实在是太疼了,她感觉自己的眉骨简直要裂了,眼球都要爆了。
原晓蔻隐忍着“嗯”了一声,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出来,但生理性的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魏图南被“扑簌簌”滚落下来的泪珠子弄得手足无措,他将手举到了原晓蔻的脸边,想要替她擦擦眼泪,却又碍于人多眼杂,最终也没付诸行动。
他小心翼翼地将原晓蔻扶到看台上坐下来,几个女孩子就立刻团团地将原晓蔻围在中间,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
“晓蔻别怕哈,没事儿的没事儿的,缓一缓就好了。来来来,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曾敏说着,还真将嘴巴嘟成个小喇叭的形状,像哄小孩子似的,对着原晓蔻的额头吹了起来。
微凉的气流拂过原晓蔻的额头,她被曾敏慌不择路的关切逗笑了,疼痛感也一下子不那么明显了。
曾敏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拉下脸来杏眼圆翻,指着还在原地发愣的林从羽,破口骂道:
“大羽,你那‘blingbling’的卡姿兰大眼睛今儿是瞎了吗?这么大一个毛江,你都能把球丢到别人头上,你这球扔的,还有点儿校篮球队长的水准吗?真是的,还不赶紧过来跟晓蔻道歉啊!”
林从羽刚刚被魏图南对原晓蔻的关怀备至给酸透了牙,就又遭到了曾敏毫不留情的责备,心里委屈得无以言表。可他又确实一点儿也不冤枉,这飞来横祸的罪魁的确是他。
他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垂着头捏着手,一步数着一步地朝看台处挪。可他挪得再慢,这数米长的距离也终究有个尽头,原晓蔻那张泪痕未干的脸还是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了眼前。
林从羽一脸懊丧地磕巴道:
“晓蔻,那个……对,对不起啊,我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林从羽说着这话,自己都觉得心虚。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只是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完全背离了他的谋划。一向在球场上身手敏捷的毛江手里正好拿着东西,而且毫无警觉之心,半路又突然杀出了个原晓蔻,完美地破坏了他的“英雄救美”计划。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身旁传来一道低沉而冷冽的声音:
“简直是胡闹!”
林从羽怔住了,一抬头,就对上了魏图南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没想到这场意外在魏图南眼中,全都是他一个人在胡闹。
再多的解释,也终究抵不过一句“胡闹”。林从羽如坠冰窟,眼里瞬间没了光彩。他没有等原晓蔻开口,转身黯然地离开了人群。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林从羽方还以微弱优势领先,然而最终的比赛结果,却是以林从羽一方败北而黯然收场。
比赛结束后,林从羽借故上厕所,避开众人的目光匆匆地换了衣服,便独自离开了。
魏图南跟队员们简单地分析完比赛情况之后,就急忙奔到了更衣间,才发现林从羽已经人去柜空。
他忍着想砸一拳柜门的冲动,飞快地换好衣服追了出去。可体育馆外只有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哪里还有林从羽的影子?
魏图南掏出手机,挨个把林从羽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胡乱戳了一通,最后认命地打给了林笑笑。
果然,这么短的时间里,林从羽根本没有回到家里。
魏图南又找不到林从羽了。他懊恼地搓了一把头发,对着空气狠狠地踢了一脚,低声骂了一句:
“这小臭脾气!”
魏图南摇了摇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真是拿林从羽没办法。唉,算了,反正晚上就上晚自习了,不过个把小时,就又能见到他了。正想着,身后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
毛江见魏图南正站在体育馆门外发呆,不禁有些纳闷儿。见惯了他和林从羽同来同往,猛然间看见他孑然一人,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魏队,你怎么跑这么快啊?林队呢?你怎么没等他一起下来啊?大伙儿还说一起去吃个烧烤呢!你打个电话催催吧,他该不是掉厕所里了。”
打个电话?要是能打通电话,他何至于一个人定定地站在体育馆外头吹冷风?还吃烧烤,林从羽都不在,他还吃个毛!
魏图南猝不及防地被戳到了痛点,心里相当不爽。可他还是尽力保持着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支起一个公式化的微笑解释了一句:
“林队有事儿先撤了,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这位是……”
魏图南看着被毛江亲密地勾搭在臂弯里的娃娃脸男生,莫名地生出了几分羡慕来,鬼使神差间,便多嘴问了一句。
“哦,这是我同桌戴国超,今天专门来看我打球的。旁边这位也是我们班同学,叫迟骋。”
“魏学长,你篮球打得可太帅了,我家毛毛以后在篮球队,还请学长多多关照啊!”
毛江刚介绍完,“娃娃脸”就自来熟似跟魏图南套起了近乎,生生地让魏图南听出了一种“我家孩子就拜托你了”的热络感。而与他们隔了一个人的距离的迟骋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仿佛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抗拒。
魏图南遇到了一个比自己更拽酷的家伙,礼节性地微笑示意了一下,回到了戴国超的话题上。
“嗨,哪里!大家都是队友,相互关照都是应该的。你们也一起去吃烧烤吗?”
“啊,我去,他不去。他要回家收拾上学的东西,哎呦,哪里有那么多要收拾的嘛。”
戴国超仰着干净的笑脸,指了指旁边遗世独立一般的存在,然后兴冲冲地向魏图南发出了邀请。
“魏学长,你也一起走呗!”
“不了,你们去吧,我也得回去收拾收拾。”
“啊……好吧。是不是学霸开学都这么有仪式感啊?”
戴国超被魏图南微笑拒绝,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倒让魏图南有点儿于心不忍了。
“我主要还一点儿都没收拾呢,有很多作业什么的要交,得整理一下。”
“嗯,也是,你们毕竟是理科班,而且高二了。那就……魏学长,下次再一起吃烧烤啊!”
“好!”
魏图南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娃娃脸”瞬间就开心起来了。
回到家,魏图南收拾好书包,简单地吃过晚饭,就早早来到了教室,将他和林从羽的桌子都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个干净,这才坐在下,望眼欲穿地等着他的“小臭脾气”到来。
然而,魏图南一直等到下晚自习,身旁的座位都一直是空的,开学第一个晚自习,林从羽居然就逃了。
魏图南翻出林笑笑的号码,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一接通,魏图南连忙解释了一句:
“笑笑啊,真不好意思,这么晚打给你。你哥他……在家吗?”
“啊?不在啊!你们今天不是开学吗?这个点儿,他不应该还在学校?或者在路上?他下午出去就再没回来啊!你应该跟他在一起才对啊,你怎么还问我?”
林笑笑吧啦吧啦地说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啊!我哥居然没上晚自习?哈!被我抓到把柄了。对了魏学长,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呀?我哥没电了?还是说……啊!难道他还没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闻言,魏图南顿觉得当心一箭,痛彻心扉。原来林笑笑一直都在配合着他演戏,她早就知道他被林从羽关进了小黑屋,只是她不说罢了。
魏图南的心情变得复杂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幸亏林笑笑及时开了口,破解了这尴尬的沉默。
“魏学长,你找我哥是有什么事儿吗?”
“哦,嗯。那个,今晚交试卷,上次借的那几份我帮他交了,老师让我转告他,其他的明天一定交上去,老师们要了解他的补习情况。”
“哦……再没有其他事儿了吗?”
林笑笑的声音听上去很平常,魏图南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于是“嗯”了一声,说了句“没有了”。
“哦,好的魏学长,那……等他回来了我一定转告他!谢谢你哦,那我就……挂啦?”
魏图南刚想说声“再见”,却听到听筒里隐约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似乎问了句林笑笑在跟谁打电话。他正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林从羽的声音时,电话挂断了。
林从羽一边换鞋,一边瞅着林笑笑那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很不以为然地追问道:
“哎呦你到底在跟谁通话啊?一副舍不得挂断的样子,这么怕被我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
“嘿嘿……哥你今天晚上没去上自习啊?”
林笑笑才没有理会林从羽的追问呢,反而话锋一转,将话题的中心转移到了林从羽身上。
林从羽一脸无所谓地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啊?我不想去,就请假了呗。”
“哦……那你们不是要交假期作业吗?”
“明天再交呗!哎你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作业了啊?你被老妈魂穿了?”
“啧!我就问问!你都高二了,能不能给我做个好榜样啊?”
林从羽皱了皱眉,觉得今天的林笑笑多少有点儿奇怪。
“哥,我问你个问题呗,你可要老实回答哦!”
哈,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林从羽瞧着林笑笑八婆的样子,于是眉毛一挑:“问!”他有些好奇,林笑笑到底能问出个什么惊天动地的问题来。
“哥,你这个一生气就给人关小黑屋的毛病,会不会哪天我把你惹急了,你也给我关里头,让我找不到你?”
“我有毛病啊我拉黑你?再说我啥时候有这毛病了?你少给我造谣。”
“怎么没有啊?那魏学长不就是个鲜活的例子吗?隔三差五的被你关小黑屋。”
“他,他,他……他就是个例外!”
“例外?为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猫仔来啦~听说,多多评论能促进作者脑细胞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