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夜睡得都不错,到了传午膳时也没起,雨和烟只得各自去将人唤醒。
“什么时辰了?”凌安打着哈欠起身伸了个懒腰问着。
烟抬着红色四爪蟒袍站在床边回答:“回王爷,已巳时四刻了。”
凌安一下便睁开了眼,糟了,早朝!着急忙慌穿好蟒袍,束好发戴上官帽就想往府门口冲,烟看她忙忙碌碌的也不打断她,直到凌安准备冲刺时才说道:“早晨皇上派人来传了,王爷今日可不上朝。午后请王爷带着颖嘒姑娘进宫,在养心殿面圣。”
凌安的脚忽的顿住,随手将官帽递给烟说道:“怎么不早说呢?”
“奴婢没来得及。”烟很淡然地回了句。
凌安扶了扶额,左右无事,不如去看看颖嘒好了。这么想着,脚也动了。
另一头,雨将颖嘒唤醒后便忍不住八卦起来:“仙女姐姐,王爷与你真像民间传的那般相识吗?”“王爷还是第一次待人如此呢,不过是仙女姐姐应得的,毕竟像仙女姐姐这般温柔贤淑又貌美的女子,就算要天上的星辰都无不可。”“听闻王爷班师回朝那夜就去楼内寻你了,此事可是真的?那夜皇上命我们府中的人好好在府中待着,我们都可好奇了。”
颖嘒被唤醒后迷迷糊糊地边听她说边在萝儿的服侍下更衣洗漱,在一阵阵疑问中总算是收拾好自己了,抬起头微笑着说:“姑娘与王爷性子倒是有几分相似的。”
雨交叉着双臂道:“那是自然的,王爷与我们几人可是一起长大的。姑娘还没回答我呢。”
颖嘒答:“除了王爷班师回朝那夜是假的,其余都可认作是真的。”回想起自己与她的相识,倒真是奇妙呢。
雨还想接着问些什么,凌安就带着烟走进来了。“聊什么呢?”凌安出现在门口,看着同样身着红色衣衫的颖嘒,脸上的笑怎么也压不住了。
颖嘒看着也着红色的凌安也有些难为情,虽不是新婚用的服饰,却也让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
凌安轻咳一声问:“谁给安排的?”
烟小声地回答着:“奴婢与雨、萝儿顺子一齐决定的。”凌安瞪了笑嘻嘻的雨一眼,打发了二人去小厨房取吃食。
颖嘒听不见两人的低语,只好奇地望着几人。待烟雨两人走后,颖嘒望着娇羞着坐下扣手的小王爷,轻笑出声。“怎么了小王爷?怎这般拘谨呢?”说着抬手用衣袖替凌安擦去额头的汗珠。虽有树荫挡着,但走过来这一段路,凌安身上还是裹满了热气。萝儿见自己好似有些碍眼,便找了个由头,也出了院子。
凌安被说得不好意思,只记得笑了。
“傻乐。”颖嘒也被带着笑起来。“王爷束发倒比平时多了几分狠劲儿了呢。”
凌安握住颖嘒有些凉的手:“日头热了,盘起来便舒服些。若嘒儿喜欢看,日后我天天束。”
“对了,父皇命我带你入宫呢。”
凌安突然想起此事,喝了口茶水便告知了颖嘒。
“什么?”颖嘒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今日,进宫面圣了。”凌安笑盈盈地,又补充道:“要见公婆咯,可是紧张了?”
颖嘒点了点她的额头:“又胡言。”心里却不知怎么应对。颖嘒和凌安并未确认关系,此时又以何身份面圣?凌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只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无论是上书房里的太傅或是自己的师傅,都未曾教过情爱方面的事情,所以凌安只得自己慢慢摸索。她现在觉得,爱一个人是与生俱来的本领,时间久了,颖嘒总能接受自己的。
“王爷、小姐,用过早膳后便可登车了。”烟提着食盒走来,布置好餐食后站在一旁对两人说。
“好。一会儿去将师傅请来,请师傅酉时前赶到。”
两人各怀心事吃完一餐饭。为了不让人认出,颖嘒盘起了发丝,找出红色的面纱遮住脸,随着凌安走至后门。
坐在马车上叼着根狗尾巴草的顺子正晃荡着一只脚等待自家主子,看到两人正执手向自己走来,忙下车迎接。
凌安扶着颖嘒坐上了马车,终是呼出了口气,天太热了,热得人不想动弹,不知这田间的农夫如何顶得?颖嘒看着凌安露出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拿出自己的帕子细细擦拭着:“怎如此怕热?”说着又拿起蒲扇在她脸边扇起来。
凌安望着只露一双美目的颖嘒,因天气燥热而粘稠的血液好似都通畅了不少。忍不住又往她身上贴了,好凉快,想着还蹭了蹭颖嘒的脖颈。
颖嘒虽已见识过这人的黏糊劲儿,却还是有些害羞。两人就这样到了宫门前。直至马车停下,凌安都未舍得将头抬起一厘。
颖嘒轻轻扶起埋在自己脖颈间的脑袋:“王爷,到了。”
凌安很不爽,为什么自己的府邸离皇宫这么近?还没闻够姐姐身上的淡香,还未听够姐姐的心跳,真是烦死了!瘪着个嘴,不情不愿地抬起头之后看向颖嘒:“本王明日便在城郊另建一座府邸!”
颖嘒捏捏她的耳垂,哄孩儿般道:“不耍小孩子性子啦,王爷想坐马车不是随时能坐的吗?明日我陪王爷坐个够,可好?”
凌安一听,瞬间起劲了:“好!说了不许反悔。”拿起竹伞立刻拉着颖嘒下了马车。
顺子在两人身旁撑着伞,快步往养心殿走。一路上遇到宫人不少,他们都惊讶地看着这俩穿着红色衣衫的人,一时间各种猜想在人们心中升起。
凌安并不在乎他们心里所想,一直在笑。颖嘒见被这么多人暗地里看着,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这人抓得也未免太用力了些,便放弃了,任由她牵着。
好不容易顶着烈日与注视到达养心殿,凌安一下便领着人走进去,颖嘒还未来得及阻拦,自己已经身处殿内了。幸好,殿内只有些正在上茶水糕点的宫人,其他人并未到。凌安怕颖嘒不舒服,便命宫人与顺子都退了出去。
两人还未来得及坐下,便被一声清脆的“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驾到!”定在原地。待那三人进来之后,颖嘒很是规矩地行了礼,凌云直让两人不必多礼便拉着黎沁到皇椅上坐下了。
凌平看着两人皆穿着红色衣衫,走到两人面前调侃道:“怎的这么快便穿上婚装了?为兄还未娶亲呢,你二人便如此着急了?”
颖嘒取下面纱的手一顿,面纱的颜色也转移到了她的脸颊与耳尖。凌安护短心切,直接瞪了他一眼:“皇兄,是否今日政务不够多呢?不若臣弟向父皇请旨...”
“是为兄说错话了,赎罪,赎罪。”凌平一听,赶紧陪笑道。
凌安引着颖嘒坐在自己左侧,凌平识趣地不再调侃。帝后坐于正中,对视一眼,凌云说道:“姑娘既是安儿的心上人,便可能是未来的凌家人,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朕有些问题希望姑娘能为朕解答。”
凌安没想着自己爹娘说话如此直接,呆滞在椅子上,也不敢回头看颖嘒,只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颖嘒也惊到了,没遇着过如此直接的,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手心被捏了捏,心突然定了不少。
“回皇上,民女定知无不言。”颖嘒依旧端庄大方,不失规矩。
“好,那姑娘可对安儿有意?”
“啊?”
“啊?”
凌安和颖嘒不可置信地看着面露喜色的凌云和黎沁,凌平听后坐在一旁直乐,忍不住笑出声。
短暂的沉默,颖嘒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牵着自己的手,而后跪下行礼:“皇上,皇后娘娘,民女自知身份低微,配不得王爷…”凌安越听脸越冷,心更冷,这是做什么?这算抛弃自己了?可恶!双手握着拳咔咔作响,凌平忙放下茶盏,握住那颤抖的拳,示意她冷静。
“但民女现下已心悦王爷,若是能伴随王爷左右,民女愿意做任何事。”
颖嘒不再回避自己的情感,闭着眼将话全部说出才松了口气,缓缓睁眼,望向看着自己的红眼王爷,心里一紧,巴不得立刻抱着人哄哄。
凌安本气愤着,一听完这些话,立刻想哭了。太折磨人了,情绪跌宕起伏的。凌安捏了捏眉心,硬压下泪水。
见人并未落泪,颖嘒才看向上头的皇上皇后,等待两人发话。
黎沁心思细,一直瞧着两人的眼神互动,心里也美滋滋的:“快起来吧,再跪着安儿可要怪我们做爹娘的欺负姑娘了。”
“谢娘娘。”
凌安激动得直发抖,眼前人抚摸上自己的脸颊时才缓过一些。凌平看着这不开窍的傻妹妹,心里一阵担心,木讷又无趣,除了办公事之外都呆呆傻傻的,如何能讨心上人欢心?
凌云适时咳了咳:“此次唤你们前来呢,是为了你二人未来做些打算,总得让你们二人有场宴席的。”
凌平先开了口:“父皇,现下颖嘒姑娘被外商带离了凌国的消息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待世人将颖嘒姑娘慢慢遗忘再办,如何?”
凌云和黎沁其实也想过,但若是皇子娶亲,总不能娶一毫无身份出身的,否则那些个大臣又得弹劾。凌安也知道这招不太行,还在冥思苦想着,身边的颖嘒向几人说:“太子殿下此招虽可躲百姓口舌,群臣怕是不会愿意王爷娶个毫无出身的女子。”
凌云点点头,示意她往下说。
“皇上,民女想参加科举。”
凌云在黎沁的建议下,开设了女子学堂,也慢慢放开,允许女子参加科举,但此举推行了两年,也未曾有女子能真正进入朝堂。这个社会的人们依旧认为女子应少读书,早日嫁人生子便是福,能坚持着去学堂的学生少之又少,参加科举的女子更是仅有寥寥几人。
黎沁向来欣赏这敢闯、上进的劲儿,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凌云虽也为她的想法高兴,但依旧觉得这有些许困难了,能榜上有名不难,难的是以后在朝堂中立足。各官员都是些腐朽老人,当初办女学时就遭大部分老臣反对,只有些皇后的娘家人与一些后生支持,若是有女子在朝为官,免不了被针对。“这…”
见凌云有些欲言又止,颖嘒接着道:“皇上,民女正好借着世间将民女遗忘的这些时日里学些知识和武艺,到时民女可换新名字参加科举。”
“朕是在担心,若是姑娘未上榜,抑或是在朝堂之中被挤兑,这可如何解决?”朝堂不似私下这般,有时就算是皇上想护着,也得看群臣愿不愿意。
“皇上,请相信民女一次。”颖嘒微笑着将手放到凌安的手臂上,胜券在握般说着。她既然要入这家的门,那定要付出点什么,为这个家做出点贡献来。
“好,那朕与皇后便静候佳音了。”
“皇兄也等着你们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