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星回来的时候,大约八点左右,是被吴棘抱回来的。李卯从吴棘怀里接过李星星,安顿在小床上睡好,又给他换了睡衣,用温水擦了擦身体,除了中途哼哼了几声,李星星一直都没醒。
关上房门,李卯来到客厅,吴棘坐在沙发上,还没离开。
李卯又有些发窘了,不知道是该走过去坐在沙发的另一头,陪吴棘寒暄几句,还是就这里站着,跟吴棘打个招呼说几句话。
李卯转身去了厨房,拿玻璃杯倒了一杯水,然后回到客厅,把水杯放到了吴棘面前的茶几上,这才远远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角,微笑着望着吴棘。
吴棘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几口干完,还真是渴着了。
李卯见状,拿起水杯又去厨房里倒了一杯。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所以光线并不明亮。昏黄的氛围灯下,吴棘看着李卯走来走去地给自己倒水,双唇一勾,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挂在了脸上。灯光投射的暗影落在吴棘脸上,又平添了几分邪魅。
“我带他去打室内篮球了,玩了一下午,准备带他去吃饭的,结果他一上车就倒了,我把车停路边让他睡觉,本以为几个小时就会醒,哪里知道他这一睡就没醒。”吴棘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所以他是没吃晚饭就一直睡到现在。”吴棘又补了一句。
“哦,好的,要是他半夜醒了,我就给他做点东西吃。那今天真是太辛苦你了!嗯,这些天,你带李星星,也累着了吧?”李卯很想发自内心地说声谢谢,但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开口,这个“谢谢”都有种拿腔拿调的感觉。
这连声“谢谢”都难以说得自然流畅,还怎么去给他送个礼物表达谢意?
每次遇到这种发窘的时刻,李卯总要暗恨自己不争气。
吴棘仿佛看穿了李卯的窘态,眼神里又开始夹杂着戏谑的味道。
吴棘斜靠着沙发背,长手长腿,沙发里貌似放不下,大长腿干脆向前直直地伸着,交叠搁在地上,李卯觉得吴棘这样子像一条触手长长的八爪鱼。
李卯绕过吴棘,坐到沙发的另一头:“你应该也还没吃晚饭,饿了吗?要不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饿了吗?”吴棘笑着:“有饿了吗还需要你下厨做饭啊!直接点外卖也行啊!”
“对了,你吃了晚饭没?刚我看厨房里没什么动静。”吴棘突然一脸认真地说。
李卯被吴棘这么一问,才突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下班回来就发神经一样拼命做卫生,还真忘记了吃晚餐这回事。
看李卯愣神的样子,吴棘大大咧咧地说:“既然都没吃晚饭,正好,叫个外卖一起吃吧!你想吃烧烤还是炒菜?”
李卯拿出手机,急急地说:“我都可以。不过,还是我请你吃吧!这几天你照顾着李星星,已经够破费了!”
吴棘颇为玩味地看着手忙脚乱的李卯,憋着笑:“我有研究经费的,你担个什么心?”
说完,悠然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划拉了几下,点好餐,然后把手机递到李卯面前:“输入地址。看看菜够不够,有喜欢的自己再加。”
语气不容置疑。
有的人就是这样,言行举止自带不可抗拒的气度,让人无法拒绝,无法抵抗。
李卯败下阵来,按吴棘的要求输入了家庭地址,但没有另加烤串了。
吴棘正准备付款,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介不介意我喝点啤酒?刚才从车里把李星星抱出来又送上楼,就出了一身汗。今天太热了!”
别人帮了你那么多,现在就想喝点啤酒,你好意思拒绝吗?李卯在心里对自己说。对着吴棘,却是善解人意的微笑,说:“不介意的!”
下单,付款,骑手一个小时后到。
一个小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有点难熬的。
李卯又开始有点发窘了,一窘就会有点手足无措,一手足无措就会更加发窘……
吴棘眼看着李卯的脸上开始洇满绯红,不由得又是想笑,这小兔子,在想什么呢?动不动脸红,一脸红就容易激发自己的恶趣味,总忍不住想去逗她,看她满脸飞霞、手足无措就没来由的开心……
吴棘努力定了定心神,忍住心里那四处蔓延的恶趣味,换了个正经点的话题。
“一直想问你个问题,既然你已成为李星星的监护人,对于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听到吴棘的发问,李卯这才渐渐平复了情绪,脸上的热度也慢慢降了下来。想了想,反问道:“打算?你是问对李星星的打算,还是对我自己的打算?”
“都有。”
“哦。”
李卯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对李星星,我只能尽力而为,这个小区还可以,有幼儿园,附近对口的小学初中也还可以,距离也不算远,至于再后面,就看他自己了。”
李卯咬了咬下唇,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至于我自己,没有想太多,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只要这份工作没丢,生活方面问题是不大的。虽说我们出去找工作问题也不大,但目前这个公司的总体待遇我是满意的。”
吴棘点点头。又问:“你……没考虑过你的个人问题吗?在目前这种状态下,你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李卯苦笑了一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本就背景一般,小镇做题家的出身,现在还有个李星星。”
吴棘沉默了一会儿。又不想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太沉闷,就扯了个话题跟李卯聊起了“孤儿”和“事实孤儿”。果然,勾起了李卯的兴趣,开始跟他聊了起来,问了几个偏专业的问题,吴棘都一一做了答。
李卯很是满意,明显看上去心情好了些,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融洽多了。
一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骑手将点的烧烤都送了过来,两人摆开桌子,开始吃起来。
“谢谢你!点的烧烤味道不错!”李卯用筷子推下一根肉串上的肉,再一个个夹起来吃掉。
吴棘斜着眼看了李卯一眼,拿起一根肉串,张嘴咬住,头向侧方一扭,拿肉串的手一抽,肉串上的肉就被吴棘退了下来,吴棘嚼了几下,吞了下去。这才对李卯说:“这才叫吃烧烤,你那吃法太斯文,丢了烧烤的精髓!”
李卯笑了,笑容柔和得像房间里升起了一片月光。
李卯没有争辩,乖乖地模仿吴棘,拿着一根烤串,咬住肉,手一抽,一大坨肉含在口里,确实有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爽之感。
李卯笑着给吴棘开啤酒罐,又起身给吴棘拿了个玻璃杯,想了想,又把玻璃杯收了回去。
“如你所说,还是豪迈的风格适合吃烧烤。”
吴棘笑了,一口大白牙在李卯眼前晃啊晃的。
吴棘拿起这罐啤酒,因包装箱里单独用冰袋镇着,还是冰的,罐子的外壁上已凝起了薄薄的水雾。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透心凉!真是从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服!
吴棘爽到了,看李卯只顾着闷头吃烧烤,便忍不住推荐:“要不,你也来一罐?”说着,就手又拿了一罐,“咔”的一声,拉开了易拉罐的扣环。
“别……”还没等李卯反应过来,说个婉拒的话,一听散发着凉气的啤酒罐子已经放到了眼前。
“呃,我……我不大会喝酒……”李卯支吾着。
吴棘毫不在意,“又不要你整罐都干完,喝点儿尝尝吧,喝不完的,我包了!”
说完,又冲李卯眨眨眼,“三伏天晚上宵夜,吃烧烤,喝冰啤酒,此乃人间极乐,不信,你试试!”
看吴棘的滑稽样,李卯也有些忍俊不禁,啤酒其实自己也曾喝过的,不过都是跟自己亲近的人一起喝的,比如英格丽,比如大学室友,比如导师,比如……
向鸿卓。
想到向鸿卓,李卯的心情不免一下子黯淡了些。
李卯拿起那罐啤酒,双手握着挨到嘴边小小地喝了一口。
吴棘拼命忍住自己想要放肆大笑的欲望,这兔子,怎么喝个啤酒也这么小心翼翼?真跟一兔子似的!实在是让人受不了,没见过这么喝啤酒的!
吴棘拿起自己面前的啤酒罐,仰头大口就是几下,然后放在桌子上,就用手背抹了抹嘴,不无揶揄地对李卯说:“看,啤酒是这样喝的!”
李卯难为情地笑了笑,很听话地学着吴棘的样子,也仰头喝了一大口,分了好几口才吞下,腮帮子鼓得像只松鼠。
吴棘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始还怕李卯觉得唐突和难堪,还只是垂着头使劲笑着,最后实在控制不住,索性便仰头大笑起来。
李卯的脸又开始一层层染上绯红,一片又一片,直红到了耳根。
吴棘更是笑得欢了!
为掩饰自己的囧,李卯又赶紧喝了口啤酒,又喝了一口。
吴棘已经很努力地憋住笑了,拿起啤酒罐,与李卯碰着“杯”,罐与罐之间碰撞,响起了暗哑的闷闷的“嘭嘭”声。
吴棘用手指了指耳朵,又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酒就是这样喝的,要能看到,能闻到,能喝到,还要能听到。”接着又是一阵笑。
李卯听着吴棘的“酒文化”,也跟着笑起来。
就是这样,三分烦闷,三分窘迫,三分不便拒绝,李卯喝了一口又一口,还有一分是什么?应该是自己心底里也想要喝的欲望吧!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各位朋友,
今天更新迟了,
工作上有些任务压得太紧,
正努力解决,
但还是要争取日更,
大家请放心,
虽迟但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