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妃多年积威,自不会只是说说而已。www.xiashucom.com
庶妃是永安王妃同父异母的妹妹,对这个长姐十分敬畏,无论是在娘家,还是在王府里头,从来都小心翼翼,不肯行差踏错半步。
在很多时候,有些错,一旦犯了,便是灭顶之灾。
唯独她生得这个女儿,眼高手低,小心思一大堆,从来不肯听她的劝告不说,又一向冲动,气性一上来,便不顾后果。
如今这番,怕是要闯下泼天大祸了……
她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骨肉走上绝路?
当下便不住磕头与永安王妃求情:“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阿兰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一时痰迷了心窍,这才说起胡话来,娘娘,求娘娘恕罪……”
见永安王妃不为所动,不由大急,头一次又一次地磕在地上,不过只得几下,额头便青紫了一大块,季兰跪在一边看着,却动也不动,只睁着一双狂热的眼仍将永安王妃看着。
这母女俩,一个在求饶,另一个,却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生母不管不顾。
许多人都将这二人望着,而身为人群最中心的,作为制裁者的永安王妃却忽然觉得这活脱脱像一场闹剧。
实在好没意思。
“是吗?”
永安王妃却并不看这二人,只凉凉地扫了季笙一眼:“阿笙,果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吗?”
季笙怎么会如季兰的愿?
当下便连连摇头,又同永安王妃道:“不是这样的,母亲。母亲一向待阿笙甚好,阿笙虽不是母亲所出,可心里却是极亲近母亲的——”
她扫一眼季兰:“母亲一向最是疼爱阿笙,姐姐这般诋毁母亲,实在好没道理。”
一副为永安王妃不平的模样瞪大了眼将季兰望着:“姐姐你这样,实在是伤母亲的心。”又偷眼去瞧永安王妃:“我不过是先时身子不好,虚不受补,不叫我吃晚饭,全是母亲为了我的安危着想,母亲待阿笙一片慈心,怎的到了姐姐嘴里却被诋毁成这样?”
季兰听得季笙如此,便晓得又遭了季笙暗算,正要破口大骂,门口却起了隐约躁动。
玉嬷嬷面色肃然,急急走进来,在永安王妃耳边低语几句,永安王妃这才打起精神来坐正了,“好了,有什么话,待今日事情过去再私底下来寻我说,”又扫一眼庶妃,“既是你生的,我也不好越俎代庖替你管教,日后……”
她顿了顿,到底没有将后头的话说出来。
但正是因为这样,庶妃反而心中更加不安,面上不由也跟着带了惶恐,又不敢多说些什么,只好拉了满脸不甘的季兰到一旁立着。
须臾,一个穿绯红衣裳的貌美女郎缓缓走了进来。
莲步轻移,美目流转,一举一动都是风情。
她一出现,季笙便敏锐地感觉到整个正院的人呼吸都跟着一窒。
那是一个可称得上绝世美人的女郎,她的出身叫她多了北地女儿没有的婉约和柔情,只娇娇俏俏地立在那处,顿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纵然她不开口。
不知何时,季笙已悄悄站到永安王妃身后立着,低着头,只用眼角余光偷偷地打量她——并不敢与之对视。
她朝着永安王妃盈盈一拜,腰肢柔软,仿佛一只手便能握住似的,声音如西子湖边最美的秀水,无端撩人心弦:“寄荷拜见娘娘。”
她一出口,满室俱静。
片刻,永安王妃回过神来,嘴角略向上勾,便扯出一个十分浅淡的笑容来:“竟是寄荷侧妃来了。”
又去瞧玉嬷嬷:“去,与咱们的侧妃娘娘搬一把椅子来。”
寄荷侧妃却惶恐不肯受:“娘娘抬爱,寄荷实在惶恐。”
一双美目似寒烟笼水,带无尽惶恐和小心,叫人一望,便无端生出一种自己果真罪恶的自惭形秽来。
最难得的,是她承蒙圣宠,却不肯恃宠而骄,在永安王妃面前一派的做小伏低,实在叫人不敢置信。
还以为,这是个硬茬子……
永安王妃却不肯就此罢休,只哼了一声,又像是忽然想起些什么来似的:“你唤寄荷?这名字虽然诗意,本宫却觉得不甚妥当。”
她目光向后,在季笙身上流连片刻,这才转过来:“王府中的女儿们,行至她们这辈,名字里头便都嵌了一个季字。阿笙,你上前来。”
永安王妃朝季笙招了招手,见得季笙果真来了,这才拉着季笙的手放到寄荷侧妃掌中,两只柔软的手交叠在一起,彼此不由对视了一眼。
一个惶恐不安,一个却泰然自若。
泰然的人自然不会是季笙。
永安王妃按着两人的手:“你们两个,倒是极有缘分的。都有南地血统不说,容貌也生的极类。”
极类?
寄荷侧妃美貌绝伦,又楚楚动人,她不过常年多病的小小庶女,面黄肌瘦,如何相提并论?
季笙登时便要解释,却被永安王妃按住:“瞧瞧,你们俩站到一起,不似庶母与庶女,反似姐妹。”又扫堂下众人一眼:“你们觉得本宫说的可对?”
众人一向怕她,哪里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这其中,又属寄荷侧妃更加谦卑,不由上下打量季笙,半晌,才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来:“先时在大典上妾便瞧过阿笙。”
她喊得亲热,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将季笙微凉的手握着,语气温柔,目光也亲切:“那时灯光暗,事情也杂,妾瞧不真切,如今天光大作,妾倒觉得阿笙果真与妾容貌颇类呢。”
无端令人生出想要靠近的冲动来。
永安王妃碰了个软钉子,自然不肯吃这个亏,只冷笑了一声:“说得也是,你与阿笙站在一处,倒似一对双生姊妹。不过,”她声音一冷,“她是王府里头的小辈,你却是侧妃,是她庶母,说到底,这王府里头还是姓刘的。”
她抬起头来,一双眼冷冷将寄荷侧妃瞧着,“王府既姓了刘,倒不好叫做主人的改了名字。侧妃觉得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