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日臣前来,却并非是为了与贵府侧妃娘娘请脉。www.xiashucom.com”
永安王妃不由觉得十分意外:“那你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老太医笑,长长的花白胡子随他动作一颤一颤地:“不敢欺瞒王妃娘娘,臣今日前来,却是为了府上四姑娘。”
“阿笙?”永安王妃不由更加疑惑了,“是她请你来的?”
这不可能。
一个小小庶女,哪里有这样大的能力能请得动堂堂太医——
她是不肯信的。
“不是。”
果真。
永安王妃松一口气。
但很快,她又想起些什么来,不由瞧对方一眼,“那你……”
话音未落,老太医已捋着胡子笑起来:“好叫娘娘晓得,臣今日前来,实是受人之托,特前来向府上四姑娘下聘的。”
“什么?!”
此言一出,永安王妃顿时大惊。
“正是。”太医点头道,“不敢欺瞒娘娘,那位得了王爷允准,要与贵府四姑娘定亲的小郎中,正是臣的爱徒。”
这便有些说得通了。
可是……
“可王爷与我说,说那小郎中不过是个——”
接下来的话在永安王妃看清对方面上的表情时被吞回了腹中。
太医往后头招了招手,“你们去请三郎过来。”
三郎?
永安王妃不明所以,只呆坐着,看对方带来的人转身出去,片刻,一个清俊的少年郎从门外走进。
那是气质温润的少年,不过二十出头,肤如羊脂,穿一身广袖大袍的衣裳,束发的玉冠上横穿一只莹白的玉簪,然他面色却比玉质更甚三分。
如阳春白雪,如春日阳光明媚,连带着他面上淡淡的微笑,似乎在他踏步迈入的正院的那一刻,整个晦暗的院子都被这个清俊的少年郎照亮了。
永安王妃明显察觉都四下伺候的婢女们小小的抽气声。
但她并不觉得意外——这少年郎的模样,生得实在太好,纵她多出入宫廷,见惯了各色美人,再见到这少年郎,心跳也不由偷偷快上三分。
不知不觉中,原有些懒散的身子悄然坐直了,说话的声音也比往昔轻柔三分:“你是何人?”
“回禀娘娘,草民乃湖州陈氏,在族中行三,承蒙各位长辈不弃,俱称在下一声三郎。”
少年郎开口道,声音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无端动人心弦。
永安王妃痴痴地念一声:“三郎……”
然,话音刚落,她却突然反应过来:“三郎?你便是陈三郎?”
永安王不是说,这陈三郎在外头花天酒地地,年岁又大,并非良人之选么?
——甚至就连在见到这少年郎的上一刻,永安王妃也是如此想的。
可如今,面前清俊的惨绿少年姿态风流,进退有度反,分明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又哪里是什么花花太岁?
莫不是那不靠谱的东西看走了眼……
可她上下左右地看,无论如何,都觉得这少年郎模样生得实在太好,令她一个女子都觉十分……
打住!
迷茫的眼神重新变得清醒,撑在椅子上的手指尖却已用力到发白,她浑然不顾,只绷紧了身子,“你便是陈三郎?”
“正是。”
陈三郎点头微笑,“在下便是陈三,戊戌年生,今年岁恰二十四,家中无妻,只得几个妾室。可那几个,俱是出身不佳的,十分上不得台面……”
他沉吟片刻,似在回想着什么,略过了一会儿,方才又道:“那日,在下与王爷在花满楼相遇,实在相逢恨晚,又听花娘……”
他似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眼神一闪,含糊带了过去,“听闻王府有位四姑娘,最是温顺贤良,在下听人一提,便十分向往,这才结识了王爷。”
随后,自然是有意无意地提及自己财帛丰厚,却苦于无能够拿得出手的妾随自己这小郎中四方行走,欲出巨资聘得一位身份高贵的妾室。
而恰好,永安王近日本就为着季笙一日更比一日地与永安王妃走进而心忧如焚,那日出门,也不过是去花满楼一个人喝闷酒。
一个是着急上火,一个却是有备而来,如今瞌睡偏生遇上了枕头,两个人一拍即合,又哪里会有推拒之礼?
推杯换盏之间,季笙的去留,便轻易地定下了——既解了永安王的燃眉之急,更了了陈三郎一桩心愿。
他微躬了身子,正是一副十分恭敬的姿态,然头却高高抬着,目光轻佻,有意无意地从四周服侍的美貌婢女的面上拂过,仿佛掺了春水的一双眼几能勾魂摄魄,倒叫一众婢女羞红了脸。
“娘娘,这桩婚事,实则是在下与王爷早已约定好了的。今日在下前来,正是为了履行当日与王爷的约定,还请娘娘不要过分介怀,请收了在下这份聘礼,许四姑娘与在下为妾吧——”
他身侧,老太医也捋着胡子帮着说话:“说来这孩子也是好的。如今他府里虽无正室,可却有一些……”他咳嗽一声,似有些难为情的模样:“妾……不过,这样不是正好么?”
永安王妃不由看他一眼。
老人年岁大了,唯精神叟烁,一双眼里偶尔闪过一丝促狭:“待四姑娘过府后,府中姐妹众多,想来日子也不会过分无趣。娘娘若是真舍不得四姑娘,不妨多挑几个好性的与四姑娘一道放过去,也好叫四姑娘身边多几个知心的人才好呢。”
“正是,正是。”陈三郎抚掌笑道,“在下府上的女眷,俱是十分活泼好性的,听闻贵府四娘十分娴静,可不好太沉闷,日后等她过了门,与在下府上的成了姐妹,也好改一改性子才是。”
两个有备而来的大男人,对上单枪匹马的永安王妃,你一言我一语地,便似要将这桩婚事彻底地敲定了。
然,永安王妃看着这两个人轻佻的模样,不知怎的,心中原隐约的不满却悄悄地散了一些——不过,纵是如此,她仍在心中悄悄地骂了一句自己实在不够清醒。
这样的人户,若是叫季笙嫁过去,怕是有些苦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