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季笙一向不是能言善辩的人,话说到此处,便不要再深入下去,她又不会拐弯,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www.xinghuozuowen.com
她的窘迫被永安王妃看在眼里,不由轻笑了一声。
语气里,仿佛带着某种深意似的:“你我既是母女,便很该亲密无间才是。如今似你这般地藏着掖着的不肯说,莫不是并不将我当成你的母亲?”
话说的有些重。
季笙心中有些不安,忙急急解释道:“不是,阿笙只是觉得母亲是……”
“罢了。”话还未出口,却已被打断。
永安王妃有些淡然,摆了摆手:“你一向小心翼翼,母亲晓得你在怕什么,无妨,那些事,你不肯说,我自也不会逼迫你。但我今日要与你说的,并不是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她拉着季笙的手:“阿笙,过几日,皇宫中将会有一场宴会,届时,我将带你出席,这些日子,你便直接搬到我这院子里头来,也要就近地跟着玉嬷嬷学些规矩和礼仪。”
她叹了一声:“从前,是我忽略了你,但从今日起,再不会了。”
她一开口,便将季笙的燃眉之急解决了——永安王要季笙迁出云舒院,搬来正院,她还不知要如何与永安王妃开口,却不想,如今倒是永安王妃先提了出来。
然,季笙心中,却丝毫没有窃喜的感觉,恰恰相反,她总觉得有什么被她下意识地忽略掉了。
令她惶惶不安。
她挣扎着,有些不解地问:“母亲,阿笙只是区区一介庶女,怎会资格出入皇庭……”
往来皆是各宫妃子,一家主母,她一个小小庶女,贱人踏贵地,怕是……
永安王妃闻言便扫了季笙一眼。
“若是有一个机会,能叫你在曾经欺负过你的人面前扬眉吐气,你可高兴?”
自然,自然是高兴的吧……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机会的话。
季笙这样想着,忍不住抬起头来,望向永安王妃。
永安王妃便笑起来。
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笑起来都比旁人多几分雍容华贵,语气里,也似多了几分诱惑:“我已向皇后奏表,不日,你便将你过继到我的名下,叫你正式脱离庶女的身份。”
而是嫡女,是永安王妃名下的嫡女。
于她,与季笙,都是双赢的事。
她笃定这庶女不会拒绝,便有些志得意满:“不仅仅是你,还有你那位败坏了我永安王府门楣的三姐姐,届时,她也会一道入宫。”
季兰?季笙有些不敢相信。
季兰如今是国公府的妾,那样的身份,她怎能入得宫廷?
像是看出了季笙的疑惑,永安王妃便同季笙解释:“你那位芸郡主表姐,你是晓得的吧?”
这又关季芸什么事?
“如今,你的芸表姐,与你三姐姐一道在国公府,一妻一妾地,都是同一日进门不说,又全是陛下所赐——”她似笑非笑地,“你芸表姐那人,一惯是爱颜面的人,如此大事,她又岂会不带着你三姐姐拉出去给人看?”
须知,皇恩浩荡啊……
将季兰拉出去,拉给每一个将会出席的夫人们看,这是陛下亲赐的妾,她于天恩感恩戴德,自然是要将季兰拉出去的——至于究竟是不是真的感激,怕是只有季兰与季芸这两个当事人才晓得了。
永安王妃淡淡地扫了季笙一眼:“到那时,你是尊贵的王府嫡女,而欺压了你小半辈子的姐姐,却只是一名贱妾,要立在席上,与主母端茶递水的伺候,你说,若是叫站在角落里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席面的她见了坐在尊位上的你,会是什么表情?”
莫说季笙,连她都忍不住要期待起来了——
那庶女,还未出阁时,每每仗着王爷的宠爱并不将永安王妃看在眼里,既蠢笨又莽撞,这样的人如今沦为贱妾,想一想,都是一桩好笑的事情。
季笙想的却更多一些。
平心而论,永安王妃今日这番话,实则十分诱惑——被欺负了半辈子的人,好不容易一朝得势,还能将对方踩在脚下,怎么看,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若是她蠢一些的话。
可她不是蠢货,她也晓得永安王妃今日这番肯定还有更深的用意。
只是,不知道自己又在这其中,将会扮演什么样的棋子罢了。
“母亲,阿笙自然是欢喜的。”
她笑起来,带着强装出来的小小的雀跃,仿佛对永安王妃的这个提议十分高兴似的——实则不然。
一朝得势,她当更加小心谨慎,绝不能叫任何人抓住把柄,至于今日这番姿态,不过是为了叫永安王妃觉得她好拿捏而故意装出来的罢了。
果然,永安王妃也不疑有他,便吩咐道:“既然如此,你便回去收拾东西,今日便搬过来吧。”
又转头同立在一旁的玉嬷嬷吩咐:“你去,将我外头的碧纱橱收拾出来,也好叫这孩子住进来。”
语气里,有着殷殷关怀。
玉嬷嬷忍不住看了季笙一眼。
后者乖顺地坐在永安王妃身边,少女穿得单薄,像是在小小的发着抖似的。
也不知是惧怕还是在偷笑。
某一个瞬间,玉嬷嬷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忙揉了揉眼睛,再望向那少女时,便见到少女转了过来,瞧她正怔怔地望着自己,便抿唇一笑,甜甜的,像是带着无尽感激的模样:“有劳嬷嬷了。”
言笑晏晏,与此前那个发着抖的单薄少女有着显着的区别。
玉嬷嬷暗道自己多心,这才笑着回了一声:“四姑娘好福气,娘娘这碧纱橱,上一次住,还是——”
话音,戛然而止。
上一次,还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那是一段令永安王妃伤心的往事,往日,玉嬷嬷从来不敢在永安王妃面前提及,今日,也是她太过震惊,大意之故——
她忙急急地跪了下去:“老奴失言了……”
眼,却忍不住朝着永安王妃望了过去。
季笙敏锐地发觉永安王妃在听到这话时原还勾起的嘴角顿时塌了下去。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又不敢轻举妄动,便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