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几日前赵景湛对崔德音说出那一番话后,崔德音这几天一直没睡好。
唯恐这个像疯子一般的男人会将他的话付诸实践。
她现在可是秀女,赵景湛怎么敢……
崔德音的眉微微蹙起。
崔德音没休息好,身子自然有些疲惫,坐在梳妆台前的她,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一幕刚好被秋水看到。
“崔将军的忌日已经过去,秀女测验的事情可有眉目了?”崔德音袅袅起身,因为她现在不方便外出,所以没有梳妆,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如同亮丽的绸布一般光滑。
即使是不施粉黛,崔德音看起来仍是倾国倾城。
这几天,她脸上的红点稍稍好了些,远远的看去没有什么痕迹,只是摸上去还能轻微的感觉到存在。
“其他的秀女说是将于三日后进行测验。”秋水回答。
“其他秀女,”崔德音弯起一双柳叶眉,不解的问道,“我呢?”
“皇上昨日下了旨,说是秀女身体不适……”
秋水深吸一口气,开口,“可以在自己的住所内自行学习,而后参加秀女测验。”
“皇上他竟然真的……”崔德音默然。
一方面,她不想参加测验,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看到那两个喜欢与她作对的女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想成为赵修的后妃。
她也曾幻想过,自己只是答应了皇后参加选秀,并没有答应皇后自己一定会选上。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皇后会把祖母的那味药给自己吗?
崔德音无奈。
世人都认为她出身名门,是长安城女子的典范。
可谁又能知晓,若是她可以选择,她宁愿做一个市井人家的孩子,平平稳稳的生活一生。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连自己未来同床共枕的夫婿甚至是自己孩子的父亲都无法选择。
“还有,”秋水突然开口,“奴婢起身的时候,在秀女床头发现了这些东西。”
秋水手里端着一些纸和笔。
“这是?”崔德音疑惑。
“奴婢起身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了。”秋水回答的滴水不露。
自家主子喜欢做这种事情,可真是苦了她这种从小被当做无情的杀手训练的人了。
她可不擅长欺骗。
崔德音起身,圆润白皙的指尖缓缓划过那纸。
崔德音手一顿。
瞬间明白。
这种纸张,是国子监的学生才会使用的。
所以,这纸是赵景湛送来的。
他想做什么?
崔德音心里害怕,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就当不知道吧,毕竟不知者无罪。
“扔了吧。”崔德音转身,淡淡的吩咐。
“听闻秀女测验第一便是要比书法绘画,秀女现如今没有其他的纸张,不若就先留着,也好过没有强。”
崔德音此次却很坚定,“扔掉。”
“我不需要。”
秋水不敢反驳,只得是低垂下眸子将手里端着的东西带了出去。
她劝说崔德音一是确实礼部不会再特别送东西来,因为测验需要的东西都是要从家中自带的,可现在秀女却好像对这件事情不清楚。
其次就是,自家主子要是知晓这件事情,指不定又要……
秋水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
当夜。
崔德音不可置信的看着秋水和夏云,“测验的东西需要秀女自行准备带进宫里?”
夏云和秋水一起点头。
崔德音眸子里的亮光瞬间淡下去。
她低声吩咐两人离开,而后独自一人躺在床榻上。
她白天若是知晓这件事情就好了。
崔德音心里后悔,若是早知道这般,即使是赵景湛送来的,她也照收不误。
不过,这般重要的事情,为何皇后没有告知自己?
崔德音心里有疑惑,但是困意涌上心头,只得是压下疑惑,想着明日寻一个时间私下问问皇后。
满含波光的眸子渐渐紧闭。
“起来。”赵景湛无情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男人一袭紫衣,将他的肤色衬得更加白皙,浑身笼罩着华贵。
崔德音困极了,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在错觉,于是用手拨了拨,转了身便继续睡。
赵景湛气笑,直接手动将崔德音的身子扳正。
“这么喜欢休息,自己一个人休息有什么意思?”
崔德音迷糊的睁开眼,好似还未反应过来。
赵景湛黑着脸捏了捏崔德音白净的小脸,放肆的盯着她看。
“殿下?”痛意袭上,崔德音这才清醒过来。
烛火之下,赵景湛黑色的墨眸半敛。
崔德音心慌的不行,起身,“殿下怎么来了?”
“来休息。”赵景湛直白。
崔德音惊讶的往后倒了倒,额间香汗溢出,“殿下切莫胡言乱语……”
赵景湛道,“你觉得我在胡说?”
还未反应过来,赵景湛便伸直胳膊。
“给孤更衣。”
崔德音打不过赵景湛,只能忍着困意服从。
以她现在对赵景湛的了解,若是他真的想对自己做些什么,大可不必这般造作。
所以,现在她只需要顺从他,满足他,或许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等到外祖母拿到药……
崔德音心理想着别的,动作自然没有那么利索。
一不小心就摸到了别的地方。
可她没意识到,仍然楞楞的。
“崔德音!”腹部的火越烧越旺,赵景湛皱起眉,忍无可忍。
“孤现在对你可没有兴趣。”
“殿下。”崔德音声音苦涩,“殿下是太子,以后定是不缺世家贵女喜欢殿下。”
“我既然已经决定入宫选秀,殿下何苦为难我?”崔德音泪眼濯濯。
“孤自然是有其他人可以选择,但现在孤只想看着你。”
“看着平时自誉清高的崔家嫡女失落、无助、彷徨的样子。”
“光是想想,便觉得很是痛快。”赵景湛心里痛快,仔细观察崔德音的表情。
少女果然是肩膀抖动,止不住的抽泣。
原本料想之内的快意并没有产生,有的只不过是挥之不去的烦躁。
“我曾经跟你说过,只要你呆在我的身边我就会护你一生无虞。”
“音音不相信孤,这可怎么办?”赵景湛悠悠叹气。
“你与皇后的事情,我都知晓,皇后那边我也已经寻了她。”
“音音以为,皇后能找到的东西,孤找不到吗?孤的手段甚至比皇后更为厉害。”
“皇后派人寻那梅花脑片,难道我会没有知觉?”
“京城中所有售卖的梅花脑片,已经全被孤买回来了,皇后那里什么都没有。”
“所以,应该攀上哪一棵大树,音音还不清楚吗?”
“我如今是秀女,如何与殿下……”
崔德音犹豫,心里摇摆不定,她总感觉赵景湛不会说出来什么好听的话。
“在选秀结束之前,孤不会对你做什么。”
“选秀之后如何,就要看你的表现了,音音背叛了孤,总不能什么都不赔给孤吧?”赵景湛回想起今日与皇后陆瑶的对话。
今日。
赵景湛直接去寻了陆瑶。
陆瑶虽身为皇后,但宫中的事情,她几乎从不过问。
与赵景湛这个庶出的长子之间也并没有什么交集,并不曾因为他是自己丈夫与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就陷害,只是尽了嫡母的本分。
所以两人一直以来的关系都十分融洽。
除了这件事。
“太子怎么有空过来?”陆瑶揉了揉太阳穴。
“音音进宫选秀的事情,是皇后的手笔?”
赵景湛有边西的血统,五官比正常人更加深邃,面无表情之时,凌冽的气场更能将人震慑。
陆瑶平静,“我给了她选择,并不是逼迫她。”
“是她自己选择要入宫选秀。”陆瑶没有掩饰两人的事情。
因为他知晓崔德音在赵景湛心里的分量,为了护住音音,太子不会做出将这件事公之于众的事情。
“没有逼迫?”赵景湛冷脸,“那为何崔家无论如何都买不到梅花脑片?”
“母亲做了什么,当真以为儿臣不清楚?”
“这件事情与太子又有什么关系?”陆瑶缓缓抬头,鬓边的步摇折射出金色的光。
“崔德音,是孤的人。”赵景湛一字一句,“谁也不能动。”
“这些年,母后与我相安无事,但若是母后想动她……”赵景湛的意思不言而明。
可陆瑶出身世家,自然不会被这几句话糊住。
“答应我的是音音,你去找她吧。”陆瑶淡淡。
“母后做这一切又是何苦呢?”赵景湛道,“与父皇相比,母后不觉得儿臣与建安公主更为相像吗?”
“母后难道不知道,隔辈的孩子,在容貌上会更加肖似?”
“太子怎么知道……”陆瑶面色隐隐发白。
她还以为,这件事情,只有自己知道。
可她常常忽略,太子这些年能在崔德音身边伪装的那般好,定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太子想如何做?”陆瑶沙哑,眼角的细纹微微显现出来。
“母后只需知晓,从音音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只能是孤的。”赵景湛长身站立,挺拔如同松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