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肃冷,雪琳步履匆匆从室中出来,而此刻月色昏暗。借着明灯,能见她脸上挂着两行泪痕,清秀的双眸略略发红。
云芳看着她,却不觉她难过。反而是觉得她极其喜悦,甚至行走时还连蹦带跳。
“雪琳姑娘,请先留步。”云芳朝她挥手,眼中带笑,也是一个清雅的谦谦公子模样的男子。
“嗯?”雪琳似是一愣,定睛一看,才垂下眼帘慢慢而来。
在他面前站定,雪琳抬眼看了他的双眸,随即目光下落看着他手中的信封道:“云护卫你唤我,是?!”
“雪琳姑娘,好眼力。”云芳浅笑,将手中的那封书信递给道,“这是我家公子特意让在下送过来给大小姐的。”
“大公子?”雪琳听着心中也有一番细算,自然也察觉出有何不对来,但没有一股脑讲出,“你放心,我自然是会带到的。”
她匆匆同云芳告别后,便头也不回的返回霍亦初的居室中。只剩下略微有些出神的云芳,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灯火明灭间,霍亦初坐在梳妆台前,垂眸沉思着,神色颇为凝重。即便是雪琳走进,她也丝毫未察,倒是无意识回了声:“嗯?”
雪琳愣愣看着自家大小姐,一扫刚刚喜欢和激动:“大小姐,我听说叶大夫说如果有心事要说出来,不然很容易郁结成疾的。”
霍亦初并没有讲话,只是转头看着雪琳。她的神情颇为动容,桃花眸中似乎红润了不少,看上去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大小姐,春天总是会回来的,一切不开心的事情都会云消雨散的。”雪琳轻轻叹息,蹲下来握住她的手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天塌下来,我也一定会先帮你挡着的。”
霍亦初还是没有讲话,但是她紧紧抱住了雪琳,香颊落在她的肩膀上。
许久,她都没有讲话,雪琳只感觉耳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不一会儿她感觉到自己的肩上的衣服被打湿了,但很快又被大小姐用帕子拭去眼泪。
雪琳抱着她,双手在她的肩上轻轻安抚,她的眼泪也渐渐落下。
她们两个人都默默流着眼泪,似乎都不敢让对方知道。一时间,整个居室都是极为寂静的。
霍亦初合上双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攥着雪琳手的力度却是加重了不少:“雪琳,刚刚我好害怕。”
雪琳咬了一下自己舌尖,一点刺痛反到是让她用来平复心情,装作轻快:“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时时刻刻。我不该让您自己去捡玉佩的,我应该陪着你的。”
“不,或许这对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霍亦初同她相互搀扶起来,两人看到对方含着泪花的眼睛,都避而不谈。
“也是,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雪琳却是十分赞同霍亦初的话,带着对她的信任以及安抚。
“对了,大公子让云护卫将这个转交给你。”雪琳说着便将信封从袋中取出,递到霍亦初的手中。
“表哥的信,他还是知道了。”霍亦初看着她极为熟悉的字迹,心中几种情绪交杂,最后才缓缓打开信封。
“有表哥在,一切都无需害怕。”
看见他书写的墨迹,虽然只有寥寥一句,倒是让她心中颇为感动。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知道自己的想法,而且还能及时照顾自己的心情,一如往日的从无遗漏。
霍亦初拿着将这封信起身。而此刻雪琳也恰好拿着布盒朝她而来,她将布盒打开里面还放着许多封信,还有一些新奇的玩意儿。
这些都是表哥霍泽曾经给她的物件和信件,平时她都极为宝贵,特意空出书架子上方存着。
在那里自然也放着父亲母亲,甚至还有一些兄弟姐妹,亦蓝在内强塞过来的一些礼物。
她都一一存放起来了,因为这些东西在她看来,便是千金也难以求得的。
一早,露珠还停留在花叶上,而初阳也才刚出来不久。霍亦初便同雪琳来到表哥的居室,她的双眼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光芒:“表哥,我想亲自去寻她。”
“也好,出去走走。让叶寻安为你调理一番,或许身体也会好不少。”而此时的霍泽穿了一件了墨绿云绣衣袍,神情慵懒倒是十分小心自己伤口。
“表哥,你同意了?”霍亦初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就是她平日时常带着的柔弱苍白脸色都红润了不少,显得她越发明艳夺目了。
“但这件事情,还需要同舅父讲。”霍泽点点头,思索了片刻才道,“三日后出发,好好收拾一下。”
“好的。”霍亦初看着霍泽一会,才发现表哥背手后还拿着卷宗,“表哥,可是有要事在身?那亦初便先回去了。”
话语才落一会,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音,门外那人道:“大公子,时辰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霍泽此时才将卷宗放在案上,他似是有些拘谨,还带些无奈:“都被你看出来了。是的,我要出去三天。”
眼里始终带着微笑,霍亦初看着他,话说时唇角一直往上翘:“表哥,不也是如此看透我的吗?”
雪琳则是捂嘴在笑,一边偷偷打量着。虽然她离得远,但也能她能感觉到自己家大小姐的心情是那样的放松,昨夜的阴郁倒是一下子消散殆尽了。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一向冷清漠然的大公子,竟然也能如此松弛的时刻。在他望向大小姐时,眼睛里都藏有笑容,看着这一幕幕都觉得格外温馨。
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呢?雪琳沉思了许久,似是要摸着一些门路之时,却被刚刚来到面前的大公子和大小姐吓了一跳,直呼啊!
“亦初,我先行一步了。”霍泽低头对她讲了一句,随即将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雪琳同大公子相视一眼,便觉得周身泛起冷意。同刚刚相比,实在是不像是同一个人。
她极快移开视线,落到霍亦初脸上,又朝她挪了几步。她心里只有一句话,大小姐真厉害。
“好的。”霍亦初揪了揪他的袖子,那双桃花眸中似乎又泛起了泪花和不舍,“表哥,要记得换药。”
霍泽应了一声,便起步而行,也就才走了一步就回头对她讲:“亦初有事,照旧便可。”
“嗯,我知道的,表哥。”霍亦初对他行礼。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收回视线,看着那个出神的雪琳。
霍亦初低声私语般,语气十分温和,眼神中带几分怅然:“在想怎么呢?”
雪琳脸上看着些许困惑,她摇了摇头看着大小姐道:“啊?没什么呀,就是想了一下事情。也许是,差点有头绪了。”
“这样啊。”霍亦初脸上带着浅浅笑容,看着雪琳,“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也可以同我讲讲,总能有更多发现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莫名的很。等我想出来在同大小姐你讲。”雪琳并没有多想,也渐渐回神,同霍亦初一起离开了居室。
从表哥的居室回到自己的院子,要穿过一条长廊,而这条长廊则是穿越整个花园中。此时正是春夏交替的时节,鲜花开得还是极其鲜艳茂盛的。
雪琳随着霍亦初的目光看去,花园中鲜花盛开,阵阵余香随着风扑面而来。远远看去,能看到一些侍女侍役在为鲜花修剪枝叶培植花苗。
“大小姐,我们可要去花园走一走。”雪琳笑看霍亦初,双手则是拉了拉她的袖子。
“也可。”霍亦初回应着,两人便在岔路口下了长廊,走入这花园中了。
今日,霍亦初穿了一件云锦藕紫的齐胸襦裙。她极为高挑,行走时姿态极好,草绿色的披帛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们行走在重重叠叠的花草中,周围都是极为安静的,蓦然间不知从何处传来讲话声:“春雨妹妹,我同你讲一件事,白大夫死了,李大夫又告假回乡了,害得我白白花了七十文钱去别的医馆瞧病。”
霍亦初同雪琳相视一眼,随即霍亦初微微皱起眉心,而雪琳则是去寻找那个声源。
“白大夫去了?你可不要吓我啊,春竹姐姐。”花草植观中,忽然冒出一个侍女来,手上的工具随之落下。
“我骗你做啥?那可是真的我亲眼所见的。”春竹神情专注,表情带了点惆怅,“我也不至于拿人命和七十文钱来作假吧,都不知道李嬷嬷能不能帮我销账呐。”
雪琳走到她们面前,打探起这件事情来:“两位姐姐,你们讲的可是白大夫”
两位侍女也算是资历颇深的,自然也是认识,诸位小姐公子身边红人的。
其中叫春雨侍女特别害羞,躲在春竹身后,怯生生看着雪琳。
春竹一下就笑了,带着几分恭维,用衣裳擦了擦沾满泥土的双手道:“雪琳姐,我听捕快说,是因为白大夫露了大财而被歹人盯上。至于人抓没抓到,我就不知道了。”
这时候,霍亦初也来到了她们的身边,神情有些凝重,但话语间还是很和善的:“既是如此,那七十文钱,你便去找李嬷嬷要。”
“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春竹脸上泛起红霞,十分激动拉着她身后的小姐妹跳了起来。
“无事。”霍亦初看来她们一眼,便同雪琳的手,以快步离开了这里。
走了一会,她才看着雪琳道:“雪琳你说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巧啊,昨天,昨天晚上我们才知道的。”
“大小姐可是疑心是大公子做的?”
霍亦初摇了摇头,一双桃花眸又渐渐红了起来,凝望着她:“或许是或许不是,但人却是真没了,这一来能寻找真凶的一条线索也可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