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半晌,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瑞阳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了。但首先她须得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是,“阿赤,拿盆凉水来,我要梳洗。”她尽量用平稳的声调唤道。
“凉水?郡主,夜里凉,咱们还是用温热的水吧。”她在门外很是担忧地答着,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只好叹了口气去备了水。当她端着一盆凉水走进卧房,才发现郡主显然是哭过了,泪痕虽已擦干,但哭红的双眼和鼻头,是一时半会消不下去的。
“这是怎么了郡主,可是发生什么事了?”阿赤很是焦急地问道,连忙拧了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脸,然后又用冷毛巾给她敷了眼睛。
在寒冷的刺激下,瑞阳终于冷静了下来,“让所有暗卫和仆从都离开院子,今夜院子里只留我们二人,去吧。”她拍拍阿赤的手,在脑海里思索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侍女就把人清了个干净,重新回到了卧房。此时郡主也敷好了双眼,可以自如地睁开了,并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细细地告诉了她,开始了自己的猜测:
二皇子有意告诉她的,并不是什么珍惜眼前人,而是最后那句不要到了最坏的地步,不光寻不见人,还阴阳两隔:意思是眼前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只是失踪了。后来给她的回信则是说,袁停和大部队失去联系之后,曾有人见到过他,但是眼下圣上派出去的人还未寻见他。
既然此事二皇子知晓,无论他是从何种渠道得知的,必定是瞒不过圣上的眼线;而他明明知晓袁停眼下已经失踪,却将消息瞒得紧紧的,不肯透露分毫,大约也怕自己闹将起来,泄露了他有意重开商路之事。
圣上严瞒此事,但也派人去找袁停,那么还是没有放弃这个侄子的。不过他这般怕泄露机密,就算派人去寻怕也是小打小闹罢了。茫茫塞北,天高地远,这么一小撮人得寻到何时!
说到此处,就在郡主又生冲动,几欲冲进宫中去寻圣上要个说法之时,阿赤连忙将人给按下了,“郡主三思,现下你手头也没有证据,圣上想含混过去也是容易得很,重点不是在此,而是有什么方法,能最大可能地保证王爷的安全!”
想到长兄先前给自己寄的几封信,瑞阳赶忙打开了锁着的首饰盒,从狭窄的夹层里取出了信来,她又一遍遍地从头至尾念着,手止不住地颤抖着,终于在里面发现了一条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线索:为了尽量避开匈奴,他不得不绕了个大圈寻路。
“阿赤,既然三月前的书信就这般说了,且这条商路也是为了不被匈奴侵扰而重新寻路的,那么这条新路必定是绕着匈奴走的,所以只要能瞒住京城及各地的探子,那么长兄起码不会被匈奴掳去。”
虽然她有过冲动去寻圣上对峙,可心里也知晓,若是兄长失踪的消息外泄,那么除了天灾,最危险的便是匈奴这般人祸。袁停虽不是圣上亲子,也没有继承大统的机会,但是他是圣上唯一的亲侄,还是大初的临安王。
若他被匈奴掳去,他们不光会以此为凭仗向大初狮子大开口,更有可能的是得了勒索的东西后,还是将人撕票,这才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惨剧。
“郡主,咱们眼下也没有旁的法子能了解更多的了,二皇子肯透露这一分半点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了,再多的应当也不会再帮了;段夫人虽说知晓王爷在西北的任务,但是她并无实权,段将军行事也得听凭圣上旨意;恐怕我们也只能向秦大人求助了。”阿赤将身边的人一一排除,只留下了秦副使这一个选择。
“他的人也都在京城,更何况段将军还能将在外君有所不受,秦源才是那个行事需全权听命于圣上的。能不能寻见长兄天意占八分,我要做的就是将剩下两分尽量做满:圣上顾忌商路一事暴露,没命人大规模搜寻,这才遮住了各路风声。如果世人的眼光都聚集在旁的事情上,顾及不到西北角落呢,他是不是就能放心些?”瑞阳不禁喃喃着,脑海中飞速闪过许多可能。
但在众多的可能中,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两全: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处时,才完全不会有可能去关注茫茫大漠中失踪的一个人。
虽不知他眼下究竟在何处,但可以知晓的是此处应是远离匈奴领地的,那么只要探子也在关注旁的事务,传不回袁停失踪的消息,那么他大约就能避开这场人祸吧……
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明月,她不知袁停现如今是生是死,身在何处,但她知晓的是自己未来几日要掀起一场席卷京城、乃至整个大初的斗争了。
一夜无眠。
次日一大早,瑞阳就去守备军寻邵韶,但奇怪的是,火/枪部的人却吞吞吐吐不肯透露她今日在何处。她很是奇怪,直接去寻了莫参将,这才得知邵韶因“能力过于出众”,被调去步兵营做“士官”了。
虽说这几十位娘子军进了火/枪部受训,但是她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火/枪部上下众人都在暗中排挤她们,衣食住行都难以保证,甚至还有人来偷窥被邵韶打了出去。
就因为此事,邵韶还被军法处置打了板子,那个偷窥的士兵,却因为守备军军规中没有相关条例,只是口头上被训斥一番而已。这叫人如何能忍!最过分的是为了将她们分而化之,守备军直接将娘子军的核心给调去了步兵营,平日里连面都难见。
还没听娘子们倒完这些时日的苦水,瑞阳非常着急地问道:“那现在她人在何处?”
“队长被调去步兵营做守卫长了,现在应该在看守猎场。”
听到猎场二字,郡主反而嘴角弯了弯,这正合她意,于是直接改往猎场去了。到了猎场门口,果然瞧见邵韶正在值守大门,她上前去对剩余的守卫道:“本郡主今日要进猎场跑马,就让你们守卫长随我一同去。”
王司监一家现下还都在凌羽卫的大牢里,这些个小守卫们哪里敢再拦她,都恭恭敬敬地目送三人进了猎场。她也是目标明确,直接往西山奔去了,毫无犹豫。
倒是邵护卫长还有些懵,她不知郡主今日怎得来了,还点名要她作陪,边骑马边问道:“郡主今日可有何事,为何不去跑马场而往西走?”
“我怀疑西山里有上好的燧石矿,想去瞧瞧。”瑞阳也很坦荡地答了。
昨夜她与阿赤讨论了许久,发现王司监死活不开猎场,甚至敢当面阻拦皇后娘娘的原因最有可能与他私造火器相关,而新造燧发枪本身所需的原料,与之前锻造的燧发枪并无太大区别,只是通过构造的些许变化增加了点火的成功率,那么这样看来所欠缺的也就只剩下燧石和火药两样了。
他这般警惕西山无非就是此处有上好的燧石和火药原料,二者择其一或是皆有,因陈竺鹤的信中并未提及火药的变化,而火药则是需要工匠部自行研制的,若有了变化,以陈竺鹤之才应能感觉到,因此她暂且推测西山有的可能就是燧石矿。
燧石广泛分布在各处,但是质量优劣不齐,燧发枪作为最新的火器技术,对燧石的要求可能远高于从前用到燧石的用处,若能寻见上好的原矿,那就更能提高燧发枪对于环境的适应力。
燧发枪在速度上本就快于火绳枪,若再能弥补因环境因素不稳定的点火成功率这个问题,那在战争中必定又是一大杀器。
“所以郡主要寻什么呢?西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我们三人该如何找寻?”邵韶不知其中弯弯绕绕,只以为郡主一时兴起。
但她昨夜还暗中让人唤来了老牛,他后来听瑞阳之名一直随采药人在猎场采药,还因着灵活的身手时不时绕过跟着他们的守卫,跑去西山转了好些回。
他一听郡主问他西山是否有燧石矿一事时,显得很是兴奋,“当然有啊!老牛我有回从山上滑下来,却意外闻见一股像炮竹的味道,我还奇怪怎么会有这种味道,后来问了那几个采药人才知道,这玩意叫燧石。”
而老牛也将那里的具体地点给画了下来,瑞阳今日就是直奔那里去的。到了他说的地方,一开始是什么都没发现,现场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瑞阳确定老牛说的位置后,发现两块巨石挡在了跟前。
好在石头之间都存在缝隙,三个人合力撬动了其中一块,让最为瘦小的阿赤从狭窄的缝隙中穿了进去,不久就听见她兴奋的声音:“郡主,真的有,而且里面都被挖空了,只剩下些残渣了。”
“取些小块的出来就行了,咱们还有事要办呢!”她催促着阿赤快出来。
毕竟晚上她们还约了贵人相助。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流感了没能按时更新,刚一退烧又来提前销假更新了,是不是很敬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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