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桥温今天早早就起了床,赶上了和家人一起吃早饭。
许家人不会特意聚在一起用早膳,今日这是赶巧了,众人都在。见他早早起了床用早膳,还有些惊讶。
老年人觉少,许及和许林氏每天都起得早,许遇元要念书,早上记性好,他也起得早,边氏负责家中一切人情往来,一家人的吃喝拉撒也是她管,起得也早。
只有许桥温,还是小孩子,总是要多赖会儿床的。
小孩子多睡觉才能身体健康,家里是厨娘做饭,小少爷什么时候起床都有得吃,就任他睡了。
许及抿了口汤,带着笑意问道:“温哥儿,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往日都要人三催四请,今日怎么这么积极。”
许家早膳在卯时正,蒙学班上课时间又在辰时正,前后差了一个时辰。许桥温每日都要赖床,小厮嬷嬷要叫上好一会儿,才能将他从床上托起来,确保上课不迟到。许及真没想到,还有在早膳时间见到孙子的一天。
许桥正在吃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这包子是小厮赶早去西街一对老夫妻摆的小摊上买的。他家包子味道一绝,清源县中无人能出其右。据传店家祖上是御厨,这做包子的手艺是从宫中传出来的。
每当说到这个话题,清源县本地人总是笑而不语。
同住一个县这么多年了,哪家情况不清楚?这话无非是店家给自己打出去的招牌。他家祖上要是御厨,也不可能在小小的清源县摆摊。
一般这么问话的,不是下面村子里的,就是外地人。大家不会拆店家的台,也不会应和就是了。
众人近乎默认的态度,让这名声传的愈来愈远,挣了不少钱。店家前些天还说,盘下了一间小铺子,以后就不用风吹雨淋了。
许家时不时就会让小厮去买点他家的包子,给许桥温专门留下来一份。
开蒙以前,他也是吃过的,后面变为阿飘那半年倒是没再吃。此刻再次吃到,还有点久别重逢的惊喜感。
呜呜呜,还是好好吃。
许桥温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摇了摇头,道:“我昨天睡得太多了,卯时刚过就醒来睡不着了,吃完跟您一起去上早课。”
学习,学习!卷死他们!
科举班早课时间早于蒙学班半个时辰,等会儿自己偷偷学,就不信卷不动许柏言何路俩人。
饭桌上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了,这还是他家孩子吗?真没见过温哥儿这样积极上学。
许遇元讶异地挑挑眉,但他好似想起来,久远的记忆里,小小的许桥温总是拿着一本书,追问家里人那是什么字,要怎么念。
那会儿的他还有父亲,看着孩子这么喜欢念书,心中满是欣喜,温哥儿那份毅力是常人所不能比的,小小的人儿,每日都不会忘了他的书本。
什么时候开始,温哥儿开始变得不喜学习了呢?他记得开蒙以后,那个总是捧着一本书,追在他身后的小小孩童渐渐没了踪影。
起初一段时间,他觉得小孩子就应该活泼一点,五岁以后再念书也来得及,甚至于他当初是不想儿子那么早开蒙的。是温哥儿坚持要开蒙念书,许及也是支持态度,他一个人阻止不了什么。
那会儿儿子开始喜欢玩,他还高兴了一段时间。再后面,不知何时,温哥儿开始熊了起来,不负当初乖巧的样子。
如今这副爱学的模样,竟让他有些恍惚了起来。又想起了当初那个小小孩童,永远会追在他屁股后面喊“爹爹”。
许家众人也纷纷回想起了那个正式开蒙前的许桥温,那会儿的孩子乖巧懂事又听话,那为什么后来变了?好像是进了私塾以后,与何家那个小子一起。
嗯,绝对是他家孩子带坏了我家的!何家真是害人不浅,当时应该竭力阻止两个孩子一起玩的。
许桥温吃了一个包子,喝了碗汤。这包子抵一个成年女子拳头大,他人小身体小,胃口也小,即使他想吃更多也吃不下了。对于一个三岁孩子来说,这些已经不少了。
许及也吃了俩包子,喝了汤。
看着许遇元吃了四个包子,还在伸向第五个包子的手,他不由感慨,老喽老喽,胃口就是不如年轻人啊,不服老不行了。
吃过早膳,许及带着许桥温去课室,他去给科举班上早课,许桥温进了蒙学班的课室。
与许及分开后,卷王同学走进课室就看到了两道学习的身影。
晚春的早晨,还带着几分春寒料峭,两个小小的学童,在这晨光熹微里,开始学习的一天。
怎么说呢,他怎么就忘了,这俩人成绩好不是没理由的。许桥温内心的小人已经在咬手帕哭唧唧了。太卷了,简直太卷了。
他恍惚间想起了书中的描述,无论严寒酷暑,不论风雨交加,总是会有那么一个人,与小小的许柏言一道,在每个清晨,开始一天的学习。
他们两人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能够考取功名,通过自己,让家人不再那样辛苦。却因为许桥温,这一切都毁了。
卯时的课室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人,许柏言与何路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好奇。
何路不太看得上夫子这个只知道欺负人的孙子,他与许柏言因为每天一大早的交集,倒是关系好一些。
许柏言被欺负时,何晦明不站出来,他也会悄悄去告诉夫子,上次许及能来那么及时,就是他去通知的。
至于直接阻止,说来惭愧,他是不敢的。他家就一个寡母,实在赌不起。
许柏言与许桥温之间更为熟悉,直接开口询问:“温堂叔,你今天这么早啊?”
他的温堂叔正愤愤走到了座位,为自己没卷成功的第一天默默流泪。
“今日起得早。你俩是每天都这么早吗?”许桥温随口问道,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早已知晓。
“嗯。”许柏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大伯父做活顺便送我来,就早了点。何路与我每日都在。”
“这样啊。”
何路点头,他已经听许柏言说了许桥温救了他父亲的事,对这个小同窗的印象,没有之前那么差,但要说怎么好,也是不可能的,他以前做的事仍旧历历在目。
许桥温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也不强求,倒是暗戳戳开始打探敌情,“你俩每天几点来啊?”
哼哼,等他打听到了,要比他们还早,偷偷惊艳所有人。
许柏言不疑有他,主要是知道这也干不了什么。他想了想,道:“几乎与科举班一个时辰,夏日会来得早点,冬日天亮的迟,科举班也来得晚,我们也就晚点。”
许桥温了然。
冬日科举班是辰时正上早课,蒙学班会更迟一些。私塾中一半学子是县城周边村子里的,冬日天冷,黑天路难走,许及便规定可以晚来半个时辰,天亮一些再从家中出发。当然,要是有能力来早,他也不阻止。
咳咳,既然敌情已经打探到手,等明天的,他要更早!卷死他们。
稍微聊了两句,三人便各自学习,许桥温有不懂的地方会问一问许柏言,许柏言也会耐心解答。
他现在对许桥温的印象,已经从那个总是欺负自己的堂叔,变为了非常感谢的人。这样为他解答,也可以加深自己学习的印象。
一来一回间,许桥温深刻感受到了男主学习的认真,只要是许柏言学过的内容,他问了就能得到答案。
不愧是男主啊!
认真学习会感到时间过的飞快,学童们陆续到了课室,惊讶于总是踩点的许桥温居然早到。他们没胆子问,几个关系好的在一起捅捅咕咕,眼神交流,磨蹭到了早课时间。
今日何晦明没来上学,何家也没派人来请假,许及甚至一句话都没问。
他带着大家读了新的文章后,被小厮喊了出去,进来以后,他交代学童们自己念书,自己跟着小厮走了。
周家那边知道吴知府的为人,抓到人当天就去了府城,找了人送礼解决这事。
吴知府背靠大山,这种官员不怕事,他贪财,只要银两给够,就能得到满意的结果。
周老爷挪了一部分进货银两,又找相熟的朋友借了些,挑了个清晨进了府衙大门,昨日刚回来,今日便来了许家,与许及在书房商量了许久。
乔知县也想过给吴知府送礼,但周老爷动作更快。吴知府虽然贪,却不是一个会出尔反尔的人,收了周家的银子,就不会再收乔知县的。也是这样,周老爷才放心地送了礼。
何家去信京城找何大伯也来不及了。
吴知府拿钱办事,答应会尽早处理何家,过不了多少时候就该来了。
在这之前,他们得去县衙闹一闹,走个流程。不经过县衙直接上报,这叫“越诉”,大祁对于“越诉”参照了前朝的规章制度,“凡军民词讼,皆须自下而上陈告。若越本管官司辄赴上司称诉者,笞五十。”①
这五十杖下去,乔知县再做点手脚,周老爷不死也残。
大家都清楚这事最后肯定是吴知府判处,但他们不能被抓到把柄,所以当今要务,他们要尽快告到乔知县那,先免了这个罪名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明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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