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漪为户部两周体验游做了充分准备。
零嘴一箩筐,话本子一箩筐,外带一直雪白浑圆的兔子。
兔子名叫“团团”,是卞岚送她重获新生的礼物。
若被人发现,零嘴就是商大人吃的,话本子外套着四书五经的外皮,兔子是外头误闯进来的,统统都不管她的事。
一切都十分完美,已然可以畅想,接下来每一日都丰富且充实。
却不料在去户部报道的第一天,她就被借去做了修墙的苦役。
借他走的刘总管还老大不好意思,毕竟拾漪是商逸的家仆,不是他们六部的人可以所以差挪,啰啰嗦嗦跟商逸说了半天缘由。
拾漪站在一旁听了半晌,终于在刘总管稀碎的语言中听明白原因为何。
原来昨晚有野猪突然闯入户部,撞裂了户部一所房的墙面,荣尚书叫刘总管差人迅速修补,务必要在一天内修整完毕,而他们却因人手不足难以按时完成任务。
补墙对拾漪来说并不困难,只是治安严谨,连闲杂人等都没有几位的京城竟有野猪,实在令她匪夷所思。
商逸并不想让拾漪离开自己视线范围,但拾漪在旁边疯狂对他使眼色,提醒他不能对她保护过度。
她现在就是个奴才,哪儿有主子过分在意一个奴才的?
商逸明白这个道理,无奈松口,却还是忍不住交代一句:“这是伺候我笔墨的小厮,曾也是我的书童,跟了我许多年。她的手比寻常奴才要金贵,你切不可让她做太重的活。”
刘总管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答应得利索:“是是,那奴才就让他刷刷墙面,顶多一两个时辰,就能把人放回来。”
商逸轻轻点头:“去吧。”
*
刘总管将拾漪领到施工现场,交给她一柄毛刷,和一桶深棕色,看不出什么原料的浆液。
撞坏的那间房是茅厕,怪不得尚书大人那么急着修补。
味儿有些大,拾漪拿出手帕系在鼻子上。
她瞅了瞅破损的那面墙,心想那野猪本事还挺大,能将半面墙都撞塌。
修复工作量巨大,十几个小太监分工负责,有人凿砖,有人和泥,有人砌墙。
而唯独只有拾漪负责粉刷墙面,他们砌一点,她就跟着刷一点。
刘总管怕她够不到上面的墙,还贴心准备了矮梯。
这么一点一点的工作太磨人,拾漪索性将桶放到地上,说:“等你们全部砌完,我再来刷。我先摸会儿鱼。”
这些小太监知道她是从侍郎大人那边借来的人,身份与他们不同。谁都不敢说什么,任由她去了。
茅厕没什么好待的,拾漪决定到户部各处去看看,熟悉熟悉未来十几天的生活环境。
从正殿逛到后厨都无甚稀奇,拾漪正打算打道回府,却在路过荣尚书办公房间时,听到里面的谈论声中,夹杂了商逸的名字。
她猛地驻足,见四下无人,停在窗下细听。
里面的人应该是在密聊,声音不大,门窗也关得严实,拾漪努力去辨认他们的咬字,才听出一点端倪。
在里面谈话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位是荣尚书,另一位,拾漪听到荣尚书毕恭毕敬喊他“大人”。
能让二品尚书如此相待的,只有一品阁老或是手握重权的皇亲国戚。
而皇帝最忌惮皇亲国戚专权。拾漪搜肠刮肚良久,都没想出京城里有哪位皇室中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所以,这位“大人”只能是某位阁老。
她听到荣尚书语气里带了几分为难:“大人,您这事儿也不早说,现在……都在商逸手中,下官也没办法啊!”
某阁老声音沉沉,似在压抑怒火:“你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明知有两份账册,还将真的那份塞了进去……你是不是故意要害本官?”
荣尚书:“大人明察,下官真的不知啊!下官若是知道,怎么会这么蠢,将这性命攸关的东西拱手交于他人?”
某阁老冷哼:“谁知你……背叛了我。”
荣尚书言辞恳切,甚至带了求饶的哭腔:“大人,下官真的没有。”
某阁老语气愈加冰冷:“不管如何,那本账册一定要处理掉。商逸是个很聪明的人,王爷老王爷交代过,一定要警惕他。”
拾漪猛地一挑眉。
老王爷?说的难道是义康王?
这里面为何还牵扯到他?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脚步声,拾漪矮身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名端茶过来的小太监。
此地不宜久留,拾漪转身开溜。
她心里虽有惊涛骇浪,但面色依旧如常,回茅厕刷完墙,完美完成任务向刘总管交工后,才呲着牙去找商逸。
“商逸!有大情况!”
她踏入商逸的房间,将门仔细关了个严实,附在他耳边说。
商逸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颈间,丝丝缕缕撩拨得他心跳加速。
为防止自己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来,他轻咳一声,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发生什么事了?”
拾漪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满脑子都是方才的密谈:“我方才听见荣尚书和一个‘大人’在说你的坏话。说给你整理的账册里,有他们性命攸关的证据!”
“大人?”
“对,荣尚书亲口叫那人‘大人’。我猜他是内阁里的某一位。”
“高申?”商逸脱口而出。
他第一反应是高申,不是因为他俩之间有过节,而是细数内阁的五位阁老,首辅张春盛临近退休,佛系得很。另外三位手中又没有几分实权,手中权力几乎被二把手高申架空,在朝堂上的地位还不如荣柄成,不会令他如此敬畏。
作者有话要说:户部办公场所是我捏造的。架空文设定大家千万不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