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班的同学们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得真是太快了。
楚云飞和陈娇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近日突然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早上一起来,晚上一块走,连午间吃饭也要坐在一块。
楚云飞原本甚至想把雪青撬走,发现动不了之后便找了坐在陈娇左边的蔡旭换了位置,和雪青一左一右坐在陈娇身边,跟两大护法似的。
单期的目光从楚云飞和陈娇身上掠过,眼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这又是在闹什么幺蛾子。
这两人的事情单期多少也有听说,既然两人之间也不存在谁欺负了谁,单期也不想多管。
于是单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这两人身上,继续自己的讲授。
陈娇一边记着笔记,一边微微侧头:“他这讲的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楚云飞:“……”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读过书,怎么什么都不会。
该不会是她的策略,想把我逼走吧?
楚云飞感觉自己猜到了真相。
想逼走我,没门。
楚云飞朝着陈娇这边侧着头,耐着性子给她讲解:“这句话的意思是……”
陈娇连连点头,在旁边的雪青也蹭到了免费讲解,两人奋笔疾书,记下楚云飞讲的内容。
天府书院按入学考试成绩分班,能分到甲班的学生学识都不差,是以单期讲课碰到基础的部分往往一带而过,陈骄和雪青没什么基础,常常遇到听不懂的部分。
有楚云飞的讲解,两人才能勉强跟得上甲班的进度。
陈娇深情地看着楚云飞:“楚兄,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楚云飞不自然地转过眼,感觉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晚上,甲字三号房内,秦演原本正在温习今日的功课,转头看到苏明谦坐在案前,提着笔,嘴角带着笑意。
“明谦,又在给未婚妻写信?”
苏明谦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感觉好久没给她写信了。”
秦演揶揄道:“哦?我怎么记得,你上一次写信就在前天?”
苏明谦一怔:“前天吗,我还感觉过去许久了,又发生了很多事情还没跟她说。”
秦演笑着摇了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苏明谦进入天府书院以来,依然保持着隔三差五便给陈娇写信的习惯,每次秦演看到苏明谦对着桌面眉眼含笑,准是在给他那未婚妻写信。
秦演原本不是爱八卦的人,但看得多了,免不了产生一丝好奇:“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苏明谦回想起第一次收到陈娇的信,那时候他生了重病,无法外出做工,家里骤然断了收入来源,很快便支持不下去了。陈娇的来信和财物的支持给他带来了转机。
其实他和陈娇之间的感情一开始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恩情。
一直到之前陈娇病了一场,两人之间的关系才开始慢慢出现了转变。
陈娇病好后两人通信更加频繁,越聊越投缘,他也逐渐对陈娇倾心。
上天待他如此厚爱,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这样送到他的身边。
秦演见苏明谦又一副陷入回忆的样子,将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苏明谦这才回神:“我们……”
苏明谦早答应过陈娇,只有等到金榜题名之日,再公开两人关系,此时倒不好告诉秦演。
秦演拍了拍苏明谦的肩膀:“每个人都有秘密,不必勉强。”
苏明谦微微一笑。
秦演转而问了个不太敏感的问题:“那可否说说你们是谁先表明心意的?”
苏明谦脸色一红:“是她。”
“哦?”秦演有些惊讶,其实他原本问这个问题只是想打个岔,倒没想到竟然是苏明谦的未婚妻先向他表明心意:“明谦的未婚妻真是率真坦荡,令人钦佩。”
苏明谦点头:“她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姑娘。”
“你说陈骄和楚云飞到底是怎么回事?”邵景同一手撑在案前,一手摸着下巴:“之前明明一直不对付,现在突然成双成对起来。”
“谁知道。”薛文策摇摇头:“估计有什么阴谋需要狼狈为奸吧。”
邵景同嘴角一抽。
薛文策的嘴还是这么毒。
“我之前还不知道你就是我原本的舍友来着。”邵景同又道:“之前仆役跟我说另一个人不来了,后来我听别人说才知道是你……对了,你之前在哪里睡的?”
“学堂里。”薛文策一脸疲惫:“外面晚上比较冷。”
邵景同一脸同情。
那个楚云飞真是欺人太甚。
邵景同安慰道:“你现在得了单期夫子的赏识,今后楚云飞再想欺负你也得掂量掂量。”
薛文策苦笑道:“他可不怕单期夫子,上次之所以退让是因为惊动了他娘,他娘跑来哭了一场他才服软的。”
邵景同感慨道:“真是个混世魔王。”
他龙飞凤舞地又在信纸上添了好些字。
薛文策看了一眼邵景同手中一刻不得停歇的笔杆子:“你在写什么?写了十几页了吧?”
邵景同笑道:“给我未婚妻说说书院里发生的事情。我也把你和楚云飞的事写进去了,我未婚妻看了肯定也会狠狠骂几句楚云飞的。”
薛文策惊讶道:“你有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这个不能说。”邵景同神秘地放了跟食指在唇前,做出噤声的手势:“不过呀,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名字跟我们班一个人很像。”
薛文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班里有谁的名字像姑娘吗?
顾燕归立在窗边,月光映在他清癯的脸庞上,平添了几分忧郁。
上官羽见他半天也不动一下,忍不住道:“顾兄可是有烦心事?”
顾燕归转身扯了扯嘴角:“一点小事罢了。”
上官羽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但他觉得顾燕归遇到的不可能是一点小事这么简单。
要搁之前,顾燕归隔三差五便要给未婚妻写信,可这几天来,竟然一封未写。
顾燕归何尝不想给陈娇写信。
他无时无刻不想和陈娇分享生活的点点滴滴。
可在学堂第一次考试结束后,他对自己的现状有些焦灼。
秦演和楚云飞底蕴之深厚远在他之上,。
苏明谦和邵景同,他们两个的答卷让他甚至怀疑是世界上的另外两个自己。
排在顾燕归后面的薛文策等人的答卷也可圈可点。
还有最末的陈骄,策论着实令人惊艳,虽然别的地方一塌糊涂,可假以时日,未必不可能赶上进度甚至反超。
这么多的强劲对手,顾燕归不知道三年后自己是否真的能金榜题名,完成对娇娇的承诺。
娇娇在信里说,家里姐妹对她不甚友好,因着是庶出的关系,不受父亲重视,主母暗暗施压,让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原本盼着他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救她出火海,可若是他无法完成这个承诺,娇娇又该怎么办。
他怎么忍心告诉娇娇,他进了天府书院,发现高手辈出,担心无法完成对她的承诺呢?
他怕自己字里行间透露出忧虑之情,被陈娇察觉,宁肯暂时不给陈娇写信,自我平复,决定等到自觉能不在信中带上负面情绪,再给陈娇写信。
顾燕归很快又回到桌前,伏案苦读。
天府书院课业繁重,陈娇和雪青没什么基础,就算有了楚云飞的帮助,晚上仍要加班加点读书。
好不容易复习完了今日的功课,陈娇放下笔记,洗漱宽衣,很快便躺进被子里,从床头柜里放着的一沓信里抽出一封拆开。
陈娇一向把这些信当成睡前读物,没看几眼,便有些困倦。
陈娇和雪青的床是并排摆在宿舍里的。
雪青洗漱完准备上床,便看见陈娇躺在床上看信:“你每天睡前都看信,是同一个人写的吗?”
雪青发现每天陈娇似乎都在拆新的信封,信多得看都看不完。
陈娇打了个哈欠:“三个人写的。”
雪青哦了一声,那也够能写的:“是你的朋友吗?”
“算是吧。”算笔友?
雪青哦了一声,随后便钻进被子里准备睡觉。
陈娇又看了几页,今天看的是顾燕归的信。
这封已经是一周前的信了。
陈娇最近忙着学习,看信的时间少,积了许多信没看。
说起来,顾燕归已经好几天没寄信来了。
但这几天他一直正常地上下学,看着也没生什么病。
或许就是单纯的不想写吧。
顾燕归一如既往地讲到对陈娇的思念,又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特别讲到马上要有一次考试,他希望借着这次考试能了解自己的水平。
等等,好像知道顾燕归为什么不写信了。
他一向对自己要求颇高,这次考试只得并列第三,估计是受了打击。
陈娇觉得顾燕归有时候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很少有放松的时候。
陈娇知道这其中有自己的原因。
陈娇想,要是有机会,还是得让他多放松放松。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单期在第二天的课上宣布,五天后他要带甲班出去进行一次为期一个月的游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