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岱这名字听都没听过,莫不是又一个皇室子弟?
“他还有什么身份?”
“宋国长公主之子。”
宋国长公主不是一生未嫁吗?陈岱还随母姓?
“私生子?”
“呃……有这么一说。”
这事情可就复杂了,也更让他糊涂了。
陌生人的恶意往往比敌人的恶意更可怕。
进京第一天就莫名其妙和皇亲国戚干上,以后还能有安生日子?
须臾,蓝丹提着药箱过来,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江津。
进门后,秦復便询问江津关于陈岱此人,秦家在京是否得罪过此人。
江津很肯定回答没有。
“我爹呢?”
江津赔笑道:“这个属下就不知了。”
秦復翻他一眼,到这个时候还瞒着,真当他是三岁好骗的小娃娃?
他回头看了眼燕羽和鸪羽,虽然伤得不轻,有蓝丹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转身出门。
“少主去哪儿?”江津问。
“杀人!”
江津惊得瞪大眼,屋内的人也都个个惊愕。
“少主……”江津劝说的话还没出口,秦復已经消失在门口。
江津追出门,房顶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真的去杀人了?
杀陈郎将?
这还了得!
“完了完了完了!”江津急得跺脚。
依着少主的武功,杀陈郎将那还不像杀只鸡。
陈郎将是禁军武将,是长公主之子,是皇亲国戚。把他杀了,全家跟着倒霉,整个武林都要跟着遭殃。
完了!真的完了!
江津顾不得其他,跃身上了屋顶追去。
燕羽和燕羽都担心,今日他们遇到的那帮人,个个一身武功,陈府必然护卫众多,少主想全身而退没那么容易。
蓝丹安慰他们:“少主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燕羽低声抱怨一句:“做的也不少。”
张玉弛却在一旁坐下来,神情悠闲地喝酒,劝他们别担心,“他不会杀陈郎将。”
“夫子怎知不会?”
“你家少主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
燕羽:我就是了解才担心,你是不知道他杀人的时候多狠。
秦復并不知道陈府在什么地方,倒是江津给他带了路。
江津不敢贸然闯进府中,秦復已经落在了陈岱卧室外。
窗户半掩着,他轻巧跃进去。
借着廊下灯笼微弱的光线,模糊看到床上的帐子是落下来的,但是床边却没有鞋。
这时身后传来掌风,秦復闪身躲过,反身还手。
陈岱身为禁军郎将,可不似萧缨这种将门纨绔子弟,他是一身实打实的功夫。
只是他的武功在秦復面前终是逊色。
两个人在房中交手十几招,秦復便将人抵在墙上。
“什么人?”陈岱怒问。
“你今天不是要见我吗?我这就来了。”
“秦復?”
“正是!晚上好啊,陈郎将。这么晚还没睡,失眠?想我呢?真给面子。”
“混账小子!”陈岱挣开秦復再次出手。
两个人将房中桌椅茶几摔的乒乓响,秦復将陈岱也摔在地上,自己半个身子压制。
此时院中下人听到动静赶过来,在门口询问可有吩咐,没听到回应,下人担心出事推门进来。
陈岱冲外室吼道:“出去!”
下人应声,忙出去关门。
秦復手上力道慢慢放松,陈岱用力挣开秦復,坐起身没再动手。
“我当武林盟主是个多了不起的大人物,原来就是个夜闯别人卧房的小毛贼。”
秦復不甘示弱,讥讽对方:“我也以为禁军郎将多了不起,不过是个藏头藏尾的鼠辈。”
“你……放肆!”陈岱恼怒出手,再次被秦復压回地上。
“你做什么?”
“你将我的人打伤,我自是来报仇的。”
“两个没用的护卫值得你为他们出头。”
“以多欺少让你这么骄傲?就你那帮属下,一对一,没一个能在我护卫手下过二十招。”
陈岱挣扎想打开秦復,奈何有心无力。
他没想到面前这个比自己小半轮的少年,武功竟然远在自己之上。
之前听说武林盟主武功盖世,他只当是江湖上吹嘘,上一任盟主都没敢说武功盖世,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武功再高能高到哪里去?
现在他信了。
这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了吗?
“你想怎么报仇?”他也放弃挣扎,反正打不过。
“明天登门给我两个护卫赔礼道歉。”
“放屁!”
“那就挨我护卫挨过的打!”
“放肆!”
“我就放肆你奈我何?”秦復面带微笑威胁道,“我若出手,必是伤筋动骨,你要在家养几个月,你这个禁军郎将怎么跟外面的人解释重伤之事?可别说是我这个武林盟主干的,我不会认的,世人皆知你我素不相识。”
“无耻小子,哪天落我手里,我饶不了你。”
“等有那一天再说吧!我这个人不喜忍辱负重,我喜欢快意恩仇。”
他伸手捏着陈岱的脸问:“陈郎将,你可想好选道歉还是挨打?”
陈岱别过脸去,秦復搓了下手指调侃道:“大男人脸这么嫩,抹的什么?”
被一个少年调戏,是可忍孰不可忍。
“混账小子,找死!”陈岱愤怒地挣开秦復,再次出手。
秦復这次没有还手,而是起身躲开,将指腹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这淡香还挺好闻。”
陈岱更怒,再次出手攻过来,秦復将人打回去,告诫道:“我不伤你,明天记得登门道歉,否则,我还会来的。”说完人已经从半开的窗户跃出。
陈岱追出去,院内、房顶,四下空空,连个夜鸟的影子都没有,更别说一个人。
他狠狠地跺脚捶腿,咬牙切齿骂道:“臭小子,我迟早收拾你!”
此时院中下人跑过来,见到主子头发、衣衫凌乱,面颊通红,胸口衣衫敞开一片,脖颈几处红点,身上还有细小汗水,想到刚刚房中声响,均是一脸惊诧。
这么激烈吗?
那种事不是好事吗,不必这么气愤吧?
不对,主子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不会是被强迫的吧?
谁这么大胆子?
下人们全都顺着陈岱的目光朝空荡漆黑的房顶望去。
嗯!自家主子肯定是被哪个女采花贼占了便宜。
这么俊俏的一张脸,有女采花贼惦记也不奇怪。
陈岱扫过下人脸上神色,怒斥:“退下!”甩袖回房,边走边拉衣领。
秦復,你个混账,你给我等着!
秦復回到秦宅已经四更天,燕羽几人坐在院中等他,张玉弛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似乎已经睡着。
蓝丹不在,应该处理完燕羽二人身上伤后回房了。
燕羽迎上来问:“少主真杀陈郎将了?”
“我有那么傻吗?”
不过是会一会这个陈岱,探探他要见自己目的何为。今夜一见,这家伙似乎并没什么目的,就纯属好奇他这个武林盟主。
话说回来,习武之人好奇也正常,谁让原主武林大会上那么显眼,从此武林传出他武功盖世。
也因为这个名声,裴野那家伙为了和他比试,都跟了他一年,从炎州跟到京城来。
回到房间,他轻轻嗅了嗅手指香味,还挺好闻。
次日,他独自一人早早出门,出门后直奔东市,不去书铺、兵器铺,专门去胭脂水粉此类女子喜欢去的铺子。
进门便询问伙计自己手指上残留的香味是什么东西。
跑了两条街,没有一家铺子的伙计知道。
来到一家看上去规模较大,门面装饰高档的铺子,他满怀希望进门,最后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
他让伙计将所有护肤类水乳膏脂全都拿给他,他要自己一个个鉴别。
陈岱他一个大男人用的东西,不相信还能够是私人定制的。
伙计不太乐意,“铺子里这样的东西百八十样,我没办法样样都拿给公子瞧,公子先确定了是什么东西,我去给公子取。”
他怎么确定?
再潜进陈府问陈岱?就算去问,陈岱也不会告诉他。
不过百八十样,一样一样让别人拿也的确不妥。
正在他想着是要收买伙计,还是要将每样都买一份的时候,耳旁响起一个轻柔温和的声音:“小公子要买什么膏脂,我对膏脂有些了解,或许能够帮到你。”
秦復回头,见到一位头戴帷帽的夫人,衣着华贵,仪态端庄,虽然轻纱遮挡看不清面容,但能够判断出是位五官出众的美妇人。
秦復忙拱手相谢,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生只沾了些那东西在指腹,只能凭此香味判断。”
夫人点点头,表示并不介意。
秦復犹豫着将手伸过去,夫人也缓缓凑近,微微撩起帷帽上的轻纱。秦復见到夫人的脸时满脸震惊,脑海中当即冒出几个词:面若芙蓉、肌如凝脂、眉目如画,气质清华。容貌算不得惊艳,却让那些容貌惊艳的女子都黯然失色。
夫人凑近些,轻轻嗅了嗅他指腹上残留的极淡的香味,慢慢放下轻纱。
转身对伙计道:“给这位公子拿一盒雪云膏。”
秦復回过神,从伙计手中接过雪云膏,打开盒盖,膏脂散发淡淡清冷香味,好似寒冬梅香,与昨夜嗅到的香味一模一样。
只因为自己手指残留的香味太淡,味道也变了调,伙计没有嗅出来。
他再次拱手对夫人相谢。
夫人点头接受他的谢意,随后带着婢女出门去。
秦復付完账出门,街道上已经没有那位夫人身影,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马。
揣着雪云膏回到秦宅,刚进门见到蓝丹,手中拎着两包草药。
“谁的?”
“燕羽和鸪羽的。”
“府中那么多下人,你让他们去抓药就行了,何必自己跑一趟?”
“我顺路。”
哦,这样啊!
秦復犹豫了下,从怀中取出雪云膏递过去,“送你的。”
蓝丹诧异,看了眼东西,是美肤之物,从盒子做工看得出东西并不寻常。
她没有接,抬头看着秦復笑问:“为何送我这个?”
“……谢你昨夜医治燕羽和鸪羽。”
蓝丹微微垂下目光,平静地道:“我身为医者,治病医伤是应该的。”
“不要?”
听出秦復语气中一丝失落,蓝丹犹豫了下,笑着伸手接过,“多谢盟主。”
秦復从她手中接过药包,吩咐下人拿去煎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