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烟行趴在床底捂着嘴巴看着这一幕,才知晓之前俞婆子不只是放狠话,还当真把族里头的人还有乡里的里正给请来了。
只是里正一个在乡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却管不了镇上的事,也没法强闯进别家,只能在许家屋子里等着。
里正搬了凳子坐下,道:“先等她自个儿回来,到时再让她去对门指认那个奸夫即可。”
俞婆子拍了一巴掌,赞道:“好,不愧是里正,就这么办。”
任烟行在床底下和唐不甩交换了下眼神,现在这种情况从床底下出去也不现实,可是她半夜不在闺房之内又迟迟不回家还是会坐实她不守妇道,一夜未归名声也毁了。
唐不甩给了她一个眼神,伸出左手攥住她身侧的右手,似乎是在让她安心。
床底下逼仄,也不能随意动弹,任烟行也没甩开他的手,反倒是任由他握着。
村里头来的人把许家团团围住,俞婆子和里正就坐在任烟行的闺房里一动不动。
夜半三更到日上三竿,许家门外都没传来一丝声音。
俞婆子坐得腿都麻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觉着整条腿连带着脚底板都被小密刺扎着,又疼又酸又麻,根本站不稳当。
“里正,老身先去歇息了,这一夜那小贱人都没回来,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了,老身年岁上去了,再不休息就完了。”
里正的眼睛掀开一条缝,道:“着什么急?再坐着等会。”
俞婆子讪讪又做回了原位,按着麻了的双腿挺着坐在那。
任烟行已经睡着好几起了,听到床外头的说话声她才又清醒过来,转头看向唐不甩,发觉他竟然还瞪着一双灯泡似的眼睛,在黑夜里反着亮光。
他都不困的吗?任烟行惊呆了。
唐不甩好像看懂了任烟行眼中的意思,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眼底的黑眼圈。
任烟行明白过来,这人应当是一直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直不敢睡去呢。
她指了指自己,示意换自己来,可是唐不甩却摆摆手表示自己要坚持。
任烟行第一次对唐不甩有所改观。有些时候他似乎也没那么不靠谱,至少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他竟然出奇的靠谱。
他们当真在这儿守了一天一夜,甚至餐食都是在屋子里用的。
任烟行在床底下是又累又困又饿甚至还有些内急,却只能忍着,生怕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声音被外面人发现。
唐不甩的情况也差不多,却还不敢懈怠,一直盯着床外那两人。
俞婆子的身子骨先受不了了,她和里正说道:“老身看那小贱人怕不是私奔去了,这一天都不回来是真回不来了。”
里正却横了她一眼,“不是你叫我们几个连夜从村子里来到镇上捉奸?这回没捉到,要我们如何回去?”
“毕竟没将两人捉在床上,可你那儿媳彻夜不归,到底是出了意外还是当真私奔去了总要有个准信儿。”
“不然你那儿媳要怎么算?”里正混浊的眼珠子盯着俞婆子道。
俞婆子知道里正这是怒了,赶紧道:“里正,您要信老身我啊,我那儿媳最近确实一直和对门的那个登徒浪子有私。”
里正:“证据,现在都要讲究证据。”
见俞婆子说不出话,里正便道:“再等一日,若是还不出现我们就先回去了。乡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呢,没空只管你们一家。”
任烟行在床底下听着眼神一亮,看来出去的事有眉目了,不过还得再等上一天才行。
又等上了一天一夜,乡里来的族亲被里正带着一起走了。
这回俞婆子也没再挽留,她这两天也被熬得不行。熬鹰也不能这么熬,何况是熬她这个老婆子。
等到众人的脚步声都远了,甚至俞婆子的房间也传开了落锁的声音,任烟行才小心翼翼地从床底爬了出来。
她堂而皇之地绕许家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后,就回去将床底下的唐不甩也给捞了出来。
“和我去对门吧,只要你去了,那个老虔婆就拿你没法子。”唐不甩出来便道。
任烟行却拒绝了,“你且回吧,我留下。”
“我偏要和这个老虔婆斗上一斗,让她自此不敢小瞧我。”
每个任务世界都是不同的,攻略对象也性格各异,可是除了这些就没什么新意了。
这回好不容易遇到个上蹿下跳的婆子,不斗一斗法就浪费了,就当是调剂一下无聊的任务世界,也要和她斗上一斗。
任烟行让唐不甩从墙翻过去原路返回,自己则是解决完这两天的饥饿与其他生理状况之后,敲响了俞婆子的门。
“咚、咚、咚。”
“谁啊?”
屋子里的俞婆子明显是才睡着,被门声扰醒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任烟行不回话,抬起手继续敲门。
“咚、咚、咚。”
“到底是谁?”
门里传开了窸窸窣窣披衣服穿鞋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门栓被人拨开,俞婆子的脸也从门里探了出来。
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俞婆子“妈呀”一声,吓得差点儿跌坐在地。
“娘,听您和里正说儿媳我出去偷人了?还说要将我和对门那位捉奸在床?”任烟行开门见山道。
“你……你听哪个说的?”俞婆子被当年戳穿,有些不乐意承认道。
“当然是亲耳听您和里正亲口说的。”任烟行笑眯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当时我就在屋里听着呢。”
俞婆子被自己口水一呛,咳嗽了声又磕巴道:“你,你既然在屋子里躲什么?”
“当然是躲着看奴家的好娘好婆母要如何想必奴家啊?”任烟行道,“是毁谤声誉让奴家不能做人好呢?还是直接让族人将奴家浸猪笼好呢。”
俞婆子听着眼神躲闪不敢看她,全无每日那泼辣气势。
“奴家实在不晓得婆母为何要这样做。明明咱们才是一家人,若是奴家真有不检点的传言,您这个婆母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任烟行是当真不明白,明明她们两个现在真的就是孤寡婆媳,不报团取暖也就罢了,偏偏还要递破绽和口舌给人家说去。
“奴家算是明白了。许家明明也算是富有人家,怎么会过得如此清贫?原来这些家产,全都是让婆母败送的。”
“先是不问生意,任由生意冷清亏损。后又败坏自家名誉,让族中人有理由吞并家产。”
这么愚蠢的脑子,当真当了许家二十来年的家,竟然还没完全将许家家产全数败坏出去。
也不知是许家家底太过丰厚,还是俞婆子败坏得不够狠的缘故。
“诶?你倒说起老婆子我了,老娘还没问你呢。昨天晚上当真一直在屋子里躲着,哪儿都没去?和你一起躲着的就没别人了?”俞婆子似乎又找回了场子,她两手掐起腰,说话声都比刚才洪亮了。
“就在屋子里,至于其他的,你光猜测有证据吗?”任烟行问道。
“如果没找到任何证据,那就憋着,别再又去找里正。说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情,到时候惹的里正生气,将这许家宅子也给没收了去,到时候咱们一家子就等着上街要饭去吧。”
任烟行威胁了一通之后,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如果你还是想要许家好好的,还能保住你丈夫和儿子的产业。那就把那两间铺子的管理权交给我。你就当死马当活马医,看我能不能医治回来就是了。”
俞婆子却满脸戒备的看着她,“你现在就要开始套老娘手中的铺子了?”
“铺子的房契地契都在娘手里,我要如何逃?只不过是说帮娘管理一下铺子,如果能将铺子救回来,收益也算好的话,可以给我开一份差不多掌柜的份额就可以了。”
任烟行现在只是想把铺子盘活了,还真没想要她手里头的商铺。
如果她真的想要商铺,那她自己攒钱开一家就好了,并不想也要从人家的手里抢夺。
俞婆子半信半疑地同意了,不过转过身就把自己房间里头,放房契地契的箱子,又多上了几道锁,生怕任烟行半夜跑到她屋子里来偷。
翌日,俞婆子就带着任烟行去两间铺子处认门,并和两处铺子的掌柜说这段时间听少夫人的即可。
这两间铺子,一间是缎子铺,一间是药铺,瞧着都是门可罗雀,铺子里头的商品也少得可怜,连能吸引人目光的东西都没有。
不过这些铺面的装潢都不用着急,最紧要的是得先查账。
待任烟行说完查账时,这两间铺子的掌柜表情都不自然起来。
她知道,在亏损之初,肯定不仅仅是没有客流那么简单,很可能是铺子里头的人监守自盗。
除了大雨过后药物受潮绸缎被泡这种天灾,还有被盗窃被火烧这种人祸。
不可能这种倒霉事次次都被许家的铺子遇上,很有可能是铺子里头的人搞的鬼,有可能是掌柜这种领头的,还有可能是底下干活的小鬼。
很多时候,这种手脚也能提现在账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