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天雷,焚!”
众神聚集一堂,和衷共济,大开破魔阵。
九位天神围于锁妖塔顶,术法从指尖施出,一丝一缕金光闪烁如网状汇成破魔阵,从天穹压倒性镇向塔中妖魔。
引阵一时,天雷滚滚呼啸而来,乌云密布似洪水迸发般皆聚往锁妖塔顶,夹带着银色闪光。
天穹顿时幽暗一片,从朔江以北渐渐灰暗,直至天下不分昼夜。
瞬时,一道天雷无兆劈下,将昨夜春后新发的嫩芽一一焚之。
天火陨落,万物受损,烈火燎原。
正好应允了上数万年出现在天道应石之上的古老预言。
狂风卷起万物灰烬,朝九位天神这边席卷而来。
灰蒙蒙一片的燃物带着烧尽之后的呛鼻气味,铺向九位神君。
这是九万年来,开阵灭煞时,首次出现的怪象。
众神面面相觑,心中虽然不禁生出疑惑,但又无可解答。
现在杀阵已开,不可中途停断,纵使尘灰迷人眼,也无一神敢有懈怠。
“葵儿怎么还没有出来?”苏冥神君指尖微微颤栗,强撑着快坚持不久的术法绘阵。
苏冥神君眼中入了尘灰,现半眯着眼,又听呼声在耳边萦绕,他勉强开口问道。
“莫不是苏葵在里面遇到什么问题了。”妙仪神君也感觉到锁妖塔内有什么力量正在向外抵抗。
“我苏冥请八位天神,随我一同加固破魔阵,”苏冥神君请求道,“以防魔煞破阵。”
此话一毕,众神又注入了几分神力。
与此同时,锁妖塔内也是乱成一锅粥。黑烟在塔中乱窜,万妖不得安宁。破魔阵杀煞的威力,同时也殃及到了其他罪妖。
“啊~头好痛。”罪妖噬魂兽在塔中上下乱窜,红黑色的烟雾一阵一阵从空中划过。
在混乱之中,锁妖塔的最顶层,用缚魔锁捆着一只最为震慑人心的大妖——魔煞夜玄羽。
一道道天雷劈下,他身上早已伤痕累累,血迹侵湿了一身玄衣。
“啊——”夜玄羽瞳孔狠厉,他不服,凭什么,凭什么苍天与他就只能选一个。
凭什么!
“啊!”夜玄羽闻到身上衣衫灼烧的焦味,又因天雷劈下而痛不欲生的疼喊出声。
苏葵落入锁妖塔最底层,第十八层,关关破妖而来到魔煞跟前。
只为亲手将魔煞焚毁,从此消失于天上人间。
“是你...”夜玄羽不屑的瞟了一眼身着霓裳羽衣的苏葵,锁链在颤动中发出叮当声响,空灵诡异宛如他不讥的笑,“又见面了,苏葵。”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这些惺惺作态的仙或者神,还有那些人间自以为是的无庸之辈。
总的来说,他不喜天下人,并且厌恶天下人。
苏葵不与他多话,因为她知道外面就算是九位天神之力,也难撑多时,需速战速决,所以只是掐诀施术:“九元归墟,万物......”
净灵二字还未念完,魔煞便从缚魔锁中挣脱出来,一把掐住苏葵的芊芊细脖,只要稍微一用力便即刻丧命于此。
“咳咳...”苏葵顿时呼吸困难,欲大口呼吸,可喉处受阻。
她不停抗拒着夜玄羽的手,手中再次施术,却被对方打断。
“你是...”
“你肯定想问有缚魔锁困住,我是怎么出来的吧?”夜玄羽邪魅一笑,“没想到苏葵也有这么笨的时候,早在你来之前我便同下层小妖谋好策略,你看看周围与往常来比有何异处。”
苏葵拍拍夜玄羽的手示意放手,谁知他在不经意间就放开了,快到苏葵还未缓过神来,便与地面相拥。
“咳咳咳...”苏葵摔在地面,捂着胸前,大口大口呼着空气,从来没有觉得空气如此珍贵。
待她缓好,再环视四周,是一些不深不浅,只要细细观察就见到的阵法,而阵眼便是缚于缚魔锁的夜玄羽?!
只要破魔阵一开,就会触及阵眼,阵眼被天雷所击,便会反噬在缚魔锁上,只要破锁,就会迅疾集齐处于阵外的七魄三魂。
魔煞就此降世。
所以他刚刚疼也是真疼,演也是真演给她看,就为了让苏葵放下戒心。
没想到时过境迁不过一万来年,此人心思就如此缜密。
夜玄羽手指轻捻,一道魔光冲出锁妖塔,与破魔阵相持相衡。
这锁妖塔本就岌岌可危,不堪重用,只要魔煞冲出破魔锁,便是没有什么能制衡他了。
“不要!”苏葵手捻净清诀,欲与之抗衡。苏葵乃苏冥神君之女,也是天虚神女。
拥有最为圣洁的神女之力的她,是最能弱化夜玄羽的魔煞之力。
“无人可以拦我。”
“砰”一声,锁妖塔顶部被夜玄羽炸碎,裂出个口子。
锁妖塔外的九位天神也被此力量一震,波及到一旁。
“葵儿!”苏冥倒地,嘴角挂了一丝血迹。
破魔阵就此中断,魔煞带着苏葵迅疾而出,逃至奈何桥。
奈何桥是夜玄羽今生今世都不能忘记的地方。
很难相信像他这样厌恶世人的魔煞,竟会因无法忘怀一人,不肯过奈何桥,不肯喝忘川水。
那这样的地方,他自然也会让那个人无法忘怀。
“苏葵!今日,我便手刃了你!”
“玄羽,我方才并未想杀你,我念的不是灭魂诀,是净心诀。”苏葵被夜玄羽随意抛在地上,却依旧清冷不失仪态,真挚望向他道。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夜玄羽不会再在一个坑里一次次往下掉。
可他却没有料到,这次她捧出了她的真心。她所说,绝无半句虚言。
夜玄羽提刀果断,狠狠刺向苏葵心口,血如流水,汩汩从心尖往外流。
这次他没有再犹豫,这次她也没有再说谎。
她是天虚神女,肩上背负着使命,还背负着一人的信任。
为救天下人,斩尽一人。
可她不忍杀魔煞,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苍生的错,是世道的理解错了。
人人皆是苍生,苍生既是人人。
血泊蔓延,神女苏葵躺在温热的绯泊之中。虚弱无力的躺着,没有挣扎,没有伤感,只是静静的看着,看魔煞没有取走他的铭天剑,而是心情有些难以形容,五味杂陈的离开。
看那个背影不似当年背影,又恰似是当年那位少年背影。
不时,眼眸逐渐不听使唤,垂了下来。苏葵嘴角一抹浅笑,画面很平静,但在她最后一刻,心中突然有些难过:原来死,是这种感觉啊......
当年他一定很疼吧。
在亲临死别那一瞬间,一行青泪速速从眼角滴落,难以察觉。
苏葵再次睁眼,她在一个世外之境,青山碧水,明晃晃的白光,刺人眼眸。
她就地惊坐起,她动了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切都那么真实。
她不不是死了吗?她没死?或者她已经死了,只不过她因为功大于过,入了天堂。
“神女,你终于醒了。”一位稚子之音,飘飘然入耳,空灵无邪。
苏葵警戒一时,又放下疑心。
只见一缕白烟从空中悠然而来,看起来有些欢愉:“太好了,你没事。”
苏葵听不太懂,什么没事,所以她是真的已经没了,又被救在这满地皆是嫩草之地?
“小白烟,是否能为我解答一下,我心中的疑惑?”
“自然可以,神女,”白烟围绕苏葵转了一圈回答道,“还请问?”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苏葵有些迟疑。
“是的,神女,”白烟犹豫一时,解答道,“不过我已经将您最后一缕神丝,救到了我这水月镜中。”
“水月镜?”
水月镜乃天虚至宝,九万年来一直尘封,无人取出,一旦取出便很有可能关乎到整个天虚之境的安危。
“它不是被封印在莫雪山吗?怎么...”苏葵,回想一时,苏冥神君在苏葵入锁妖塔之前,说要赠于她一物,“爹爹......”
不过苏冥神君只是告诉她在危难之时可以有助于她,原来便是这水月镜。
“那我应该如何做?”苏葵站起来,认真询问水月镜使者。
只见对方未答,只是一股黑烟如水墨般点缀镜中,夜幕缓缓降临。
人界,朔江附近,雪岭村。
一位身着衣衫破烂由无数布丁凑齐的小幼童,为另一位小女孩递一块干硬的饼。
那是一块看起来难以咀嚼消耗的饼,粗硬的吃食分了那位小女孩一半,而且还是多的那一半。
虽说是朔江附近,但近年来,朔江江中水流稀缺,天气闷热,又日日无雨落下。
这才导致江中缺水,土地干旱,庄稼收成更是难以言辞。
能有吃食已是幸哉。
而雪岭村傍晚的天气,依旧炎热,直直灼烧了一天的沙土,到入夜还是如火炼一般滚烫。
小幼童就这样安静举着手递给她,没有一丝催促。
眼看小女孩刚要去接那吃食,只见一位衣衫粗制,但干净整洁的中年男人,一脸怒气,向此处奔来,一手打断了那位幼童手中的饼。
苏葵心中一紧,差点冲上去,与此人说理。
明明那位男孩是好心,不接待便好,还将饼打翻,随意的掉落在干涸的沙土上。
可看起来那幼童并无生气,好像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已是常态。
而这逆来顺受的生活,他早已习惯了。
因为这件事,陆陆续续的有人围过来,眼中皆是愤恨,好像要将天灾的不公一并发泄在他身上。一个幼童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沦为出气筒刚刚好。
不过就在男子抱着他女儿准备离开时,随口骂了一句“罪臣之子,也配活着”这句话。此话一出,彻底激怒了他心中之火。
“你说什么?”他恶狠狠的看着那人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那人是一个不知比他大多少的壮汉,岂能容忍被一个小毛头呵斥住,周围街坊邻居都有目共睹着呢。
他高声轩昂,用身高体壮上的压倒性胜利来吼住他:“我说,你一个罪臣之子,也配活着。”
一个小毛孩儿,毛都还没长齐,还翻了天了不成。
瞬间,那幼童眼中狠厉,就如同今日夜玄羽受天雷之刑那样如出一辙,眼角皆猩红带怒,宛如能食人魂魄。
霎时,一股黑流之气,从他周身迸出,震慑四方,呼吸之间,周围村民已是倒地不起。左右辗转,缓了一会儿,才震惊的从地上爬起。
刹那间,所有人蜂蛹而散,向村外逃去,口中还不停大喊道:“邪物,他是邪物!”
“罪臣之子是邪物所化!”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可恶!可恶!我若有天能出了锁妖塔,我一定灭了那帮神君。”
“砰”,锁妖塔没了。
“咦,开了?我自由了~”来自噬魂兽的雀跃。
“瞧你那点出息。”
“哼,你这只八爪鱼居然好意思说我没出息。”
章鱼怪一脸鄙夷的望向噬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