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珩之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层层雪白风车茉莉花帘。
“啊珩?”
安珩之把猫抱起来挡住自己的脸,把着猫爪子挥了两下,还喵呜喵呜了两声。
日光顺着花帘倾泻而下,周围暗香浮动,照的青年竟然比雪白的猫还要白上几分。
容砚自认为不是个会因为美色而动心的人,但这一幕却像是和记忆深处的某个场景深深地重合,让他的心底泛起了涟漪。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眼前人已非彼时人的感觉,现在的安珩之让他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和接触。
安珩之笑嘻嘻的举着白猫平移到一旁,“不知道是谁家的猫。”
“你要是喜欢可以养”,容砚手里握着手机看着安珩之。
安珩之没有接话,养哪?养在云庐吗?
要是真养了离婚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判,判给谁呢。
安珩之抱着白猫穿过花帘准备离开。
“不好意思..能让一下吗?”
这片石板道很窄,带刺的雪山玫瑰斜突生长,但容砚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要让路的意思,对他说的话装作没听见。
安珩之只能屏气凝神的抱着怀里的猫小心翼翼的蹭过容砚。
容砚低头看见青年的锁骨紧紧的凸出,凹出了一个槽边,估计整个人都处在高度的应激反应。
现在要是稍微一碰,估计能把人吓个够呛。
容砚敛眉,心里莫名不爽。明明结婚之前还哥哥长哥哥短。
他动了心思,伸出手来抚了一下安珩之的发丝,果然安珩之瞪圆了眼睛呆住,头顶的呆毛也警惕的立起,白猫也喵呜一声从怀里跳了下去。
“花瓣落在你头发上了。”
容砚摊开掌心,雪白色的花瓣安静的躺着。
“哦哦,谢谢。”
安珩之慌乱的走了,没注意到容砚替他挡住玫瑰花刺时,手背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吃午饭的时候安母注意到容砚的手背,划痕还没结痂,明显是刚划的。
“怎么弄得啊?小安一会儿给容砚上点儿药啊。”
安珩之只能没有感情的应下。
安栩还要等到下午才回来,他和容砚还得留一晚上。
早知道就等到下午和安栩一起回来了。
一想到这儿安珩之就愤愤地戳了戳碗里的鱼肉。
一块肉质肥美的鱼肉被挑干净了刺放在安珩之碗里,安珩之顺着漆白的瓷筷看去,容砚十分自然的把挑好的鱼肉放到他的碗里,仿佛这种事情早已做的十分顺手。
搞什么啊?
安珩之不甘落后的假笑,又给容砚盛了一碗萝卜煲鸡枞汤,实则在桌底下用膝盖顶了一下容砚。
两人的小动作落在安父安母的眼中,安父安母相互对视一笑。
吃完饭,容砚被安父叫走,姆妈给安珩之拿来了医药箱。
安珩之拿过医药箱后便去了原主的卧室,和其他青春期里的男生其实没什么区别,卧室里都是一堆高达和乐高的模型,还有一排游戏卡带。
翻了一阵儿后他发现了一个名为容砚的木盒。
安珩之想了一会儿后还是翻开,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卷子、演草纸、橡皮和铅笔之类的。试卷纸放久了会变得又薄又脆,他捻起一角来看,卷头写的名字是容砚。
这是容砚的卷子。
那演草纸、橡皮和铅笔的主人应该也是容砚的了。
安珩之没什么表情的合上了盖子,把木盒推回原位。
容砚来找安珩之的时候,安珩之正趴在地毯上对着图纸拼乐高的翡翠之夜蒸汽火车。因为翻找墨绿色的积木,腰身的T恤被掀起来一截,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身。让他想起安珩之和黄麓被疯传的那张照片,黄麓应该早就亲手量握过了,思量到这里,容砚毫无察觉的眼底升起雾色。
安珩之趴着拼的腰酸,换了个姿势才发现容砚悄无声息的靠在门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浑身上下一个激灵,从原来的坐没坐相,趴没趴相直起身来。
容砚不会要把自己灭口吧?
“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安珩之僵硬的弯起嘴角。
“看你拼的认真”,容砚走过去跪坐在安珩之身边。
即便是跪坐,容砚也比安珩之高出一些。
安珩之放下手里的积木,对容砚道:“手。”
容砚伸出手,安珩之打开姆妈准备的药箱。
确实是一条长长的血痕横贯在手背上。
谁让刚刚不让路的。
从药箱里翻出碘伏消毒,安珩之问容砚要不要贴创可贴。
“贴吧。”
安珩之又翻出透明的防水医用创可贴在容砚手上沿着伤口贴了一排,看起来有点滑稽可笑。
容砚看着青年气鼓鼓的收拾创可贴撕下来的包装,就像只河豚。
“看你好像不想让我来?”
落地窗外的日光落在青年的发丝上,让原本就发色偏棕的发丝变得更加栗色。
安珩之没回答,把碘伏扭好物归原处。
“老话说得好,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容砚说完这句话,看见青年颇为惊讶的看了自己一眼。
“你是认真的吗?”
容砚这是把自己带入成丑媳妇了吗?
安珩之把药箱收拾好提了出去,无心跟容砚继续纠缠。
把药箱还给姆妈之后,安珩之溜溜达达的去了地下室的私人影院,用大屏幕投影打游戏爽的一批,直到傍晚安栩把他揪出来。
“回来也不知道陪陪爸妈,就知道窝着打游戏。”
“陪了啊”,安珩之狡辩,“上午陪爸钓鱼了。”
他跟安栩来到偏厅,发现容砚竟然跟着安母一起在戳毛毡
容砚一手拿着白色的短纤羊毛团,一手拿着大号戳针来回戳,看起来竟然有点静若好女的感觉。
“在戳什么啊?”安珩之凑到妈妈旁边。
“我戳了一只小粉猪。”
安母兴致冲冲的给安珩之展示自己的半成品。
“挺可爱的。”
“很可爱”,安栩比安珩之还要捧场。
“容砚戳了一只白猫,比我厉害好多。”
安珩之看着容砚手里戳出的白猫,跟下午从怀里吓跑的那只长得一模一样。
“送给你”,容砚把白猫伸到安珩之眼前。
“送给我?”
安珩之强压下惊讶。
安栩替安珩之拿过白猫毛毡。
“倒是戳的很像。”
安栩在手里把玩了一下而后递给自家弟弟。
安珩之用力捏了捏,很奇妙的手感。
因为是五个人一起吃晚饭,还是谈生意上的事居多,安珩之也插不上嘴,一直默默吃着饭。
吃完晚饭,安母又提议大家一起看电影。安珩之连忙下去把游戏卡带和数据线之类的收了收。
本来还以为要看阖家欢乐的喜剧片,结果安母偏偏反而行其道的选择了恐怖片,还是上一季排名最高全网力荐的恐怖片,美名其曰人多力量大,越多人看越不害怕。
不知道原主是什么性格,但是安珩之一般是对恐怖片敬而远之的,非必要不看。但既然母亲大人发话了,一帮人也只能奉陪。
安珩之特意找了单人座落座,让容砚和安栩坐在一起。
电影开始,因为房内用的是9500s回音壁,恐怖音效简直达到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来回立体环绕。打游戏的时候是很爽,5.1声道前后环绕,如同身临其境,但是一旦开始播放恐怖片简直就是另一种折磨。
尤其是沉闷过后出其不意又突如其来的尖叫或者bgm,简直把恐怖效果拉满。再加上男鬼应该是带了瞳径很大的纯黑色美瞳,只露出了一点点眼白,整个荧幕都是那张刺满咒语的鬼脸,把安珩之吓得心底一跳一跳。
再看前排,安母早就小鸟依人的躲进了安父的怀里。旁边的安栩和容砚好像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安珩之觉得应该没人注意自己,于是一个人偷偷从后门溜走。
没想到地下影院的后门一打开就是白天的那片风车茉莉丛。昏黄的路灯散发出柔和的光,安珩之深吸了口气,应该再早点跑出来的。
“咪咪”
安珩之劣质的学着猫叫,试图拍手找猫。
“喵呜喵呜”
簌簌————
花丛里发出什么东西快速穿过击打茎叶的声音。
安珩之闭了下眼,祈祷可别是刚刚电影里看见的非人类软体邪神。
“咪咪”
安珩之继续拍手,终于在花丛深处发现了白猫。
白猫的瞳孔在暗处发出荧荧的绿光。
安珩之没带猫粮,也不想绕一圈再回去,下意识的一套兜,掏出了容砚做的毛毡。安栩给他了之后,他就随手一揣,没想到一直在兜里。
拿出毛毡逗猫,白猫看见一只缩小版的自己显然很有兴趣,从草丛中钻出来扒拉。他这才发现毛毡上的猫眼珠应该是欧珀宝石,肌理呈蛋青色的丝绢团状,在暗中散发出荧荧的光泽感。但可惜猫爪子锋利,这毛毡也经不起这么折腾,没扒拉几下,毛毡猫就被猫爪给五马分尸了。
安珩之开始有点心疼,但一想到原主在之前追容砚的时候又做饭又送手工零食,对方都不闻不问,这被分尸的毛毡猫就当是礼尚往来了。
想到这里,他在雪山玫瑰下面用枯枝扒拉开了个坑,把被碎尸了的毛毡猫埋了进去。
说不想养猫是假的,想当初他们同组的同事有好几个都养了猫,天天在朋友圈里晒自己宝贝儿,但安珩之一搜猫粮猫爬架猫薄荷还有定期打疫苗做绝育的费用就只能作罢,他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活猫啊。
又逗了会儿猫,看时间差不多,电影快要结束,安珩之这才悄悄摸摸的重新溜了回去。
电影已经到了尾声,恐怖画面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本加厉,他后悔要是刚刚在外面再和猫玩一会儿就好了。
好不容易熬到电影结束,安珩之第一个摸开开关,影院内灯光骤起,恐怖气氛消散不少。
本来安栩回来的就晚,吃的也晚,看完电影就差不多已经快要到了睡觉的点儿。
五人都上了楼,安珩之的卧室在二层,他之前特意嘱咐姆妈再收拾自己屋旁边的一间客房出来,还要对安父安母保密,但没想到容砚跟条尾巴一样黏在安珩之身后进了屋。
“你...”
安珩之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容砚斟酌开口,“要不去旁边的屋睡?”
看容砚不说话,安珩之又连忙道:“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睡,旁边的屋子已经提前收拾干净了。”
容砚眼眸低垂,睫毛遮住眼底情绪。
“可是我怕鬼啊。”
“我自己一个人睡会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