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投的大厂有回信了吗?”许煦发问。
“没”,安珩之心不在焉的用筷子夹起一根油麦菜,“没回信也正常,竞争那么激烈。”
“污水厂工作累吗?”
安珩之想了想回答,“其实还好。”
中控室实验室来回轮岗,中控室就是坐着看监控监测数据情况,实验室要一直站着检测水样,有时候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候还要巡视管道,就是味道确实有些冲。
“听说工资不是很高。”
“实习生么,难免。”
安珩之魂不在神,回答的言简意赅。
许煦见安珩之心思不在这里,直接开门见山,“我师姐最近创业开了家少儿编程,缺人,每月保底最低九千。”
“来吗?”
“你要是想去我就把你微信推给师姐了。”
“保底九千?”
安珩之回想市场行情对这个薪资表示疑惑。
“学姐主打高端教育品牌。”
安珩之懂了。
这不是妥妥的割韭菜吗?
“我考虑一下吧。”
下午没课,安珩之可以回家,但还是选择去污水厂继续报道。
也许容砚已经想起来了。
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安珩之降下车窗,让风掠过耳后。
是自己太自私,执意把容砚私有,桎梏于此,强硬的组成一个家。
也许说不定下午一回家,容砚早就走了。
今天轮到他看中控室,好在只是盯着看数据,数据异常会自动报警提醒。
和他一起在中控室值班的还有一个阿姨,也在摸鱼看小说。
安珩之掏出手机看了好几次屏幕。
没有,
没有来自容砚的微信,只有中介源源不断发来的房源。
唉。
算了。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想要抽烟。
下班的时候安珩之又被拉住介绍对象,他赶紧脚下生风的走了。
发动车子,整个人漫无目的的被车流裹挟,顺着红绿灯和指示牌开到哪算哪。
刹车、挂断、踩油门起步,四肢仿佛失去了大脑的控制,成为独立机械的生命体。
天从浅粉又变成橘黄再变成绛紫,路灯一盏盏依次亮起。
安珩之也不知道自己开到了哪,在路边随意停下买了包万宝路。
老板送了打火机,他坐在马路牙上刚刚点火,手机又持续不断的震动。
来电显示:容砚
安珩之先把烟点着了叼着,然后才接通电话。
两个人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安珩之看了眼手机界面,确定通话时长在一分一秒的增加。
也许是较劲,也许是心底里那点懦弱又占据上风,觉得容砚怎么会打给自己,也可能是手机碰到哪误拨。
还是容砚先开了口。
“怎么不回来吃饭?”
“加班”,安珩之顿了一下,“一会儿就回去了。”
“等你回来一起吃。”
“好……”
安珩之挂了电话,把叼住的烟取了下来,捏在手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用打火机点燃。
重新启动车,弄好导航,他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燃尽的烟雾被甩在车窗之外。
好在错过晚高峰,安珩之开了四十分钟就能到家。
老旧的小区没有规划好的车位,谁先占上就是谁的,他绕了一圈把车停在楼后面,徒步走到楼前。
夜晚时分,楼宇间灯火外透,终于有一盏光属于自己。
想到这里,安珩之急切的用钥匙开了门。
“回来了?”
容砚拉过安珩之,“加班辛苦了。”
一个吻又轻轻的落在了安珩之的脸颊上,带了几分厮磨的意味。
“今天没让张姨做晚饭,我重新做了饭。”
容砚一步不离的看着安珩之洗手,然后来到餐桌前就餐。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像是暮秋枯黄干扁的落叶,风一吹就被卷的悄然无踪。
安珩之低头吃着容砚做的白灼菜心。
容砚看安珩之动筷了,他才开始吃。
“昨天晚上对不起。”
“做噩梦了。”
安珩之喝了口三鲜菌菇汤,等到咽下去了才开口,“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没有。”
容砚否认的很快。
安珩之笑了,用勺子把汤碗里的菌菇碾碎。
“为什么不相信我啊?”容砚紧挨到安珩之身边。
“相信你。”
“没说不相信你。”
明知道眼前是镜花水月,可能会一触即碎的假象,但还是装作置若罔闻。
安珩之吃完饭进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
“我来给你吹头发吧。”
容砚拿着吹风机坐到安珩之身边。
吹风机的开关被打开,只剩下呜呜的噪音声。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容砚一边给安珩之吹头发,一边轻轻给他按头部穴位。
在这种轻柔的指法之下,很快安珩之便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
容砚注视着眼前人闭起眼睛,睫毛一颤一颤。
吹风机停了。
但安珩之并没有发觉。
容砚把手放到了安珩之的脖颈处。
颈动脉在皮肤底下温热的跳动着。
活的。
也许只是印刻效应。
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鹅,会本能地跟随在它第一眼见到的活物后面。
容砚微微粗糙的指腹轻柔的来回摩挲,很快安珩之就被脖颈处传来的痒意弄醒。
“干嘛啊?”
安珩之含糊不清的嘟哝,“好痒。”
“睡吧。”
容砚说完,安珩之几乎是一头栽在了床上。
灯被关上,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安珩之困得不行,但还是躺在床边,被子也只扯过一角。
容砚试着拽了拽被子,安珩之岿然不动,甚至呼吸已经绵长。
一小块皎洁的肌肤从安珩之脖颈处的衣领露出。
他还记的刚刚摸上去的手感。
容砚觉得自己好像被安珩之的那一小块肌肤完全蛊惑,不知不觉的就在羽绒被之下轻轻勾住了安珩之的腰。
安珩之依然毫无醒意的陷入深睡。
猎手总是最有耐心的。
容砚慢慢的挪到安珩之身后,把人搂住之后再往床中间带。
安珩之皱着眉嘟囔了一声后翻了个身,二人面对面靠在一起。
容砚对安珩之鼻间呼出是气流清晰可闻。
终于抱到了。
瘦了。
安珩之的睡衣被凌乱的卷起,露出柔软的小腹和清晰的肋骨条。
容砚手摸过安珩之的肚子,安珩之似乎是觉得痒,甩身拍了一下,容砚立刻偃旗息鼓,老老实实的用手护住他的肚脐。
容砚不得不承认,安珩之躺在自己怀里,这种感觉就像是原本自己空了的一半被圆满填上。
等到安珩之早上醒来,他发现自己又是在容砚怀里。
好奇怪。
明明自己昨晚是在床边睡的。
“我去做早餐。”
容砚依依不舍的松开安珩之。
在这种时刻不能和安珩之温存,就像冬天起床要离开暖被窝一样令人难以忍受。
安珩之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看着容砚走远,紧接着厨房里响起了切菜声。
也许容砚真的没想起来。
只是那天晚上他做噩梦了。
安珩之又在留有两人体温的被窝里翻滚了一会儿,直到厨房飘出香味。他才强迫自己起床洗漱。
“咸蛋黄鲜虾云吞”
容砚带着隔热手套把热气腾腾的云吞放在安珩之面前。
“还有点烫。”
容砚拿着勺子试温,把云吞吹凉了喂到安珩之的嘴边。
安珩之抬眼看了容砚一眼,容砚笑着喂他。
温度正好的云吞囫囵吞的进了胃。
容砚看着安珩之开口,“要不然你别去上班了。”
安珩之听闻容砚这句话挑眉看他,“不上班谁挣钱养家?”
容砚低下头没说话,继续吹着云吞的热气。
“我挑了几个房子,到时候发给你你看看。”
安珩之拿过容砚手里的勺子,自己又细嚼慢咽的吃了几个后起身走人。
容砚赶紧放下手里的勺子,像往常一样帮安珩之提着包放到车上。
他目送着安珩之的凌志离开,很快一辆凯迪拉克开进了安珩之的车位。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带着张姨快步走向台阶向容砚问好。
“容总”
如果安珩之在的话,便会记起这个男人是自己之前送花给容砚时带路的秘书,也是之前在小区门口觉得有点眼熟,又与周围老旧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容砚微微颔首。
进了门后,秘书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摆在容砚面前。
“容总,现在该怎么办?”
容砚眉头微蹙,神情罕见的露出一丝迷茫。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