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砚的视线落在安珩之手上的黄玫瑰。
安珩之主动开口,顺便提起了手中的保温饭盒,“来给你还饭盒了。”
容砚坐到离落地窗最近的一个沙发,拿起茶几上的ipad开始看文件。
“不用还,自己留着吧。”
安珩之被容砚这架势吓得忍不住稍微的后退了一步。
他学生时代害怕老师,工作了害怕上司,现在也改不了害怕容砚。
从有记忆起就囿于孤儿院中,畏手畏脚,不敢接触外界世界,就算现在换了一个身份也无所适从。
他怕,怕说错话,怕办错事,怕讨人嫌,怕遭冷眼。普通人有父母兜底,而自己连普通人都算不上。
“花我放这儿了。”
安珩之边说边挪到茶几边上,和容砚正好是对角线。他偷偷环视四周,爱斯梅尔黄金色调的玫瑰明显与周围极简主义的装潢不符,突兀又违和。
本来还想试着一起吃顿午饭,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拿走,我对花粉过敏。”
“啊”
安珩之手足无措的又连忙把花拿了起来。
果然,又搞砸了,来之前应该先问问容砚是不是对花粉过敏。
可是问了容砚也不一定回。
“那……中午有时间吗?要不然一起吃个午饭吧”,安珩之鼓起勇气。
容砚依旧没抬头,只是扯了扯衬衣领口,“没时间,下午约了人。”
“哦,好”,安珩之一连被拒绝,就算见到了容砚,容砚这回答也跟闭门羹没什么区别。
“昨天真的不好意思”,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脑子烧糊涂了……”
容砚冷笑,“走了个黄麓,又来了个许麓?还是说想黄麓许麓一起来?”
说完这句话,容砚猝不及防的收了声。
“没有”,安珩之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出容砚的情绪。
“没给你带绿帽子。”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太直白了。
“什么都没发生。”
安珩之小声补充完又去打量容砚的脸色。
容砚只是来回滑动屏幕翻页,好像根本没听见安珩之说话。
安珩之尴尬的站在原地,像是回到高中时被老师罚站,直到秘书来敲门,提醒自家老板客人已经到一号会客室了。
容砚这才拿着平板离开。
“这边请”
安珩之抬头,眼前还是来时的秘书。
他看着手里的花,犹豫了三秒,最终还是拿了回去。
安珩之走地库回到车里,黄玫瑰被他撂到副驾驶座,原本沾了水的玫瑰瓣现如今东倒西歪,花瓣簌簌。
好可怜。
安珩之又把花扶正。
“容砚不要你我要你。”
自己送自己花也算是收到花了。
安珩之开车回家,把花拎回楼上。
拆开层层半透明的雪色花纸,数根去叶的深绿枝茎插在蓝绿色的花泥里。
家里没有花瓶。
安珩之把花从花泥里拔完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只好又拿了一个装鲜榨橙汁的玻璃瓶洗干净加入清水当做花瓶。
花瓶太小,玫瑰太多。
安珩之意识到一个玻璃瓶插不下,于是又找了几个玻璃瓶来分瓶装花。
做完之后小白探头探脑心看着家里新多出来的花。
猫不会对玫瑰过敏吧?
安珩之又在搜索栏里打上关键词,“猫玫瑰过敏”
部分小猫会对玫瑰花过敏,有些小猫在闻到玫瑰花粉时会出现打喷嚏、咳嗽、脸部红肿、休克等症状。
安珩之担心的看着小白。
小白好像对玫瑰花不感兴趣,好在没有打喷嚏,只是从餐桌上跳了下去。
之后把没做完的ppt做完,然后又听了会儿雅思听力。
小白看主人发呆直接跳上书桌。
安珩之得心应手的把猫从书桌上抱了下来放在怀里。
好累。
心累。
他拿出手机开始看一些□□乐视频来分散郁闷的注意力。
开始刷出来的还是一些猫猫狗狗。
后来又刷到了一堆俊男美女。
最后又刷到了香江某电视台播报的新闻。
“安氏创投借壳上市失败,涉嫌虚增收入,五亿借壳飞付之东流。”
安氏?
安珩之点开评论,可惜评论区什么信息也没有,除了一些律所和审计打广告的,要不然就是夸主播漂亮移不开眼的,还有就是问安氏创投是不是安栩的,安栩很帅未婚,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他搜了一下安氏创投的大概资料和股权架构,经过股权穿透之后发现实际控制人是一个叫安远的人,而安栩还手持5%的股权。
要不要问问安栩?
算了,安珩之想起之前在花园里两个人的对话,他不想让安栩觉得自己在挣家产。
可能是因为安栩在上一条有关安氏创投借壳上市停留的时间太长,接下来几条视频都是有关这方面的消息。
“据《交易所违规处理办法》第二十九条相关规定,容某远利用移仓、对敲等手段扰乱市场,与容明资本相互交易之间存在违规行为,涉案金额巨大,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并罚款3200万元。”
安珩之右眼皮跳了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工作的时候,每次服务器过载崩溃,运行脚本自动打电话报修给安珩之的前几秒他都会莫名的眼皮跳心慌。
他一直对这些视频点不感兴趣,终于又刷回了猫猫狗狗。
安珩之玩了会儿手机又学了会儿习,磨磨蹭蹭到天黑点了外卖又吃了药。
还是第一次外出露营,他不想带病上阵扫兴。
第二天早上起来,黄麓约他下午出来买露营用品。
安珩之想到昨天容砚的话。
“走了个黄麓,又来了个许麓?还是说想黄麓许麓一起来?”
看着黄麓跟张益忆也挺熟的,让他俩去买,自己均摊费用应该也可以吧。
安珩之不会拒绝人,回了“我下午有事,要不你约张益忆?费用我也可以出。”
黄麓回的很快,“你们下午没课吧。”
“张益忆和唐郝悦也去。”
黄麓又补充了一句,像是知道安珩之在顾忌什么。
“那好吧。”
那许煦呢?
安珩之纠结了一下。
不过既然大家都去,那多一个许煦其实也没关系吧。
【安珩之】:“等等,我问问另一个人。”
安珩之又翻出和许煦的对话框。
【安珩之】:“下午去买露营需要的东西,你去吗?”
安珩之看见对话框顶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安珩之】:“去的人还有张益忆、唐郝悦和黄麓。”
这句话发出之后,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一下子消失了。
可是许煦并没有回复。
安珩之纠结的看着手机屏幕,怀疑自己刚刚哪句话说错了。
到底是哪句话啊?
不过好在他还没纠结几秒,许煦就给了回复。
【许煦】:“好”
只有一个字。
明明刚刚那么长时间都在输入,结果只有一个好字。
他又想起昨天中午下课许煦找自己吃饭。
许煦让自己请他吃食堂,自己也不可能真的让许煦吃食堂。
【安珩之】:“学校周围你有什么想吃的店吗?”
【许煦】:“没事,吃食堂就行。”
安珩之自作主张的发了家火锅店给许煦。
【安珩之】:“这家行吗,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许煦】:“没”
安珩之回了个嗯嗯的表情包,然后退出了两人的聊天界面。
今天上的是公共课,好几个专业的一起上。
公共课本来就没什么人听,底下不是在打游戏的就是在写别的科作业论文的。
安珩之又坐在最后一排打游戏。
虽然公共课老师允许下面的学生不听讲,但是最基本的出勤率还是要保证的。
黄麓是在老师点名的时候从后门进来的。
安珩之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旁边,但他没抬头,还在低头玩消消乐,等到老师点到自己的名字,头部抬眼不睁的答了声,“到。”
过了一长串人名之后,他又听到了黄麓的名字,安珩之疑心自己听错,要不然就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结果一抬头发现黄麓就在自己旁边,低头看着自己屏幕上的游戏。
“你怎么来了?”
不是安珩之要赶人,而是之前从来没在这节公共大课上见过黄麓。
“我们公共课的老师临时调课了。”
安珩之哦了一下,低头继续消消乐。
老师讲了一会儿又开始放教育影片,安珩之抬头转了转脖颈,低头低的颈椎酸痛。许煦就坐在自己的前面,安珩之无意窥屏,但是很容易看见许煦的电脑屏幕。
许煦在给某片论文数据做折线图。
随着触控板滑动,安珩之看见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竟然是他们上专业课的老师。
年纪轻轻,本科就抱上大腿了啊。
安珩之感叹了一下,又继续低头玩游戏。
中间课间休息下课,教室内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半。
有人叫黄麓出去抽烟,黄麓没去。
“中午去哪吃饭?”
安珩之听到黄麓这么问自己,迟疑的看了他一眼。
自己中午已经跟许煦约好了。
许煦好像没听见黄麓问出的这句话,还在不停的敲着键盘。
“吃校门口的那家火锅。”
“就你一个?”黄麓的反应很快,“我陪你吧?”
“还有许煦。”
许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敲键盘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敲了起来。
“就你俩啊——”
黄麓拖长了语调。
“啊,之前许煦帮了我,请他吃顿饭。”
被黄麓这种语气这么一说,安珩之觉得自己和许煦好像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
“加我一个吧,我也想吃。”
黄麓不等安珩之回答,直接拍了拍许煦的肩,“兄弟,中午吃火锅能加我一个吗?”
许煦没有转头,眼依旧盯着屏幕,“问安珩之,安珩之说行就行。”
这是皮球又提给自己了。
“我请你们。”
倒不是钱的问题。
黄麓看安珩之犹豫,又继续道:“正好下午去买露营的东西啊?叫上张益忆和唐郝悦一起啊。”
正巧张益忆和唐郝悦抽完烟经过,安珩之诶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拦住黄麓,黄麓直接拉住两人。
“一会儿吃校门口火锅,我请客,去吗?”
一听到有人请客,张益忆一口答应,唐郝悦则是在安珩之和许煦两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方便吗?”
“方便吗?”黄麓问安珩之。
这是把自己放在火架上烤啊。
安珩之只能答应。
不过一堆人吃饭的话,这次假如不幸被容砚撞见,容砚总不能再说什么了吧。
休息时间结束,大家又回到教室。
黄麓拿出笔记本开始敲实习leader要的调研报告。
安珩之继续低头玩手机,有时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显能感觉到许煦做表的速度慢了许多。
一节公共课就这么被糊弄了过去。
下课铃响,大部分人早早的就把书包收拾好,提着包就去食堂,张益忆也迫不及待的来找黄麓,许煦还在收拾书包。
“你们着急就先走吧,我一会儿过去。”
许煦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低头把电脑装进电脑包里。
安珩之见状,“我陪许煦,你们先走吧。”
黄麓带着张益忆和唐郝悦先走,安珩之跟在许煦身后。
一层楼还有其他教室在上公共课,这时候的电梯挤得不行,两人都走了安全通道的楼梯。
“对不起啊,下次我再单独请你一次。”
安珩之主动开口。
“不用。”
许煦语气淡淡的。
安珩之无形之中感觉到两人的距离又被拉开了。
自己刚刚就应该拒绝黄麓。
下楼穿过林荫道,两个人往东门走。
到了火锅店的时候,三人已经把菜选的差不多了,安珩之扫了一眼菜单,让许煦继续点菜。
因为正是饭点,店内人很多,菜上的也不算太快。
黄麓有意引导话题,张益忆便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枸杞岛的地理环境。
安珩之觉得周围都是火锅气太闷,又看了看四周,觉得应该没人注意自己,于是便溜出去透气。
没想到黄麓也跟了上来。
两个人在太阳伞底下站着。
“离婚这件事,你哥怎么想的?”
安珩之看向黄麓。
黄麓以为安珩之歪了下头,以为他没听明白,于是又补充道。
“最近的新闻铺天盖地,沸沸扬扬的,没看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