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考试的结果在一月后便公示在了宫中金榜上,文晏才收拾好打算去宫中看看,就闻见兄长的脚步声,“晏晏!晏晏!是礼部侍郎!你成功了!”
文晏拎起裙摆踏出门槛,一脸惊喜,“当真?”
“自是真的,哥还能骗你不成?”文泉浓厚的眉毛险些压不住了,一把拉过文晏的手腕,“走!阿哥带你去看看,”
果不其然,文晏成功考进了六部,就在白忠手底下办事,当晚文泉便准时下值,在府中大摆宴席。
“来来来,阿妹金榜题名!阿哥敬你,”文泉递过酒杯,响当当地与文晏手里的樽杯碰了个结实。
文晏哭笑不得,只得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晏晏果然厉害,”唐远睿正坐在一旁,眼角带笑地祝贺文晏。
“唐公子过奖了,”文晏颔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往后在宫中相见,那可是得以文侍郎称呼了,”唐远睿打趣道。
“不过如今局势变换不定,你在宫中做事,还得是要小心一些,”唐远睿话中有话,语气中带着些许郁闷。
“上回灯会人多眼杂,我便没有多说,如今这边疆不明势力虽稍缓了些,可谁知是不是障眼法呢?万一那贼人就趁此时群起而攻之……唉,”唐远睿叹了口气,“怕是宫中有琅朝安插的暗谍,圣上闻见些风言风语,竟将文兄和我纷纷调回,派那光会纸上谈兵的人去,属实是让人不安,”
“这......”文晏记着上回兄长所说,没想到唐远睿如今回来竟也是因为此事,他们二人均是守卫边疆的支柱,若是轻易调回,琅朝趁此时进攻,岂不是极其危险。
“罢了罢了,阿妹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其他的都有兄长在,”文泉摆摆手,打断文晏的思路,“今日是值得庆祝的日子,作何要说这般扫兴的事,来,多吃些,”
“是我的不是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我自罚一杯,”唐远睿举起酒樽,带着歉意一饮而尽。
......
很快,文晏便陷入了忙碌的日子,礼部事务繁多,且还有一两月便是新年了,此时便要提前着手准备各事宜了。
白忠将今年新年大典的管理权交到了文晏手中,说是给她历练的机会,他正坐在桌案前交代事情,“文侍郎,可记清楚这些事宜了?”
文晏正站在桌前,她知道刚上任得做些事来证明自己,但没想到一上来就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了她,“嗯,尚书大人说的,下官都牢记在心中了,”
“因着你为女子,这内宫事宜便交与你去安排,切记不要出差错,”白忠嘱咐道。
“是,”文晏颔首行礼便出去安排事宜了。
既将内宫事宜交到她手上,她自然就得负责内宫各位娘娘妃子以及各皇子公主的新衣,还得准备一些新春礼物,
此事繁杂,历年规矩又多,文晏参考了一番往年送的东西,才列好清单,下令采买,还有一些珍贵的稀奇玩意得上西夷采购,合该提前一月就做好准备。
文晏做事仔细,时间充足,倒也准备得充足。
大寒之日,初雪降临,正是各宫殿送新衣的日子。
“来,这是皇后娘娘的,”文晏手拿着账薄,一手拿着娟秀细笔清点着,“玉镯、珠链、披风......好就这些,去吧,”
一个个宫人端着礼盘朝各宫殿去了。
屋外飘雪,好在屋内烧着碳,气温高些,文晏合拢两掌,呼了口气搓手,又攥着细笔继续记录。
直到各宫嫔妃和皇子公主的都送完了,已是将近酉时。
文晏呼出一口气,总算是送完这些了。
“大人,这还有一匹狼毫披风未送出去,可要放回库中?”旁的侍从端起木盘,疑惑道。
文晏轻轻一扫,那规规矩矩叠在衣盘中的,正是上好的披风。
她低头往手中账本望去,在角落里看见了有些熟悉的名字。
糟了,是晋王殿下的还未送去!
这些东西都是经过几轮清点才拿出来的,是断不可能多出来的,她怎么把秦思淮给忘了,这可是大忌,虽为质子,但这身份关系微妙,如今已是酉时,夜幕已微微降临了。
文晏皱眉,想起白忠对自己的嘱咐,去岁就有宫女送东西时,半路上出了问题,导致新衣在日落时分才送到皇子殿内,这送礼虽说各宫都有,其实无甚区别,但在时间上也得分个先后,这先后自是以身份地位来分的,那皇子大怒,宫女后来便被拉去发配了。
文晏心中打鼓,只得直起身,“……本官去送吧,”
左右他二人也算是熟识,秦思淮他......应当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没那么生气吧......
文晏啊文晏,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
文晏轻叹气,但不论如何,终是在她这出了问题,也不得让底下人受罪,她接过宫人手中的盘子,“走吧,”
一踏下玉阶,风卷着雪侵入伞下。
时间紧急,文晏没来得及穿上披风,冻得鼻尖发红,攥着木盘的手紧了些。
还望秦思淮念着点情面些。
日光渐弱,宫道上有人点上了明灯,旁侧的人虽为文晏撑了伞,但文晏的手指还是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罢了,走快些便是,文晏加快脚步。
雪从昨夜便开始下了,此时已是堆满了宫道,瓦片上也砌着白色的雪,这白雪配红砖,黄晕的烛光洒在洁白的雪上,倒是不错的雪景。
倘若没有这般要紧的事,文晏指定是要停下来赏一番雪的。
站在殿前,文晏对着守门的侍从道,“麻烦通报一声,礼部侍郎文晏来给殿下送新衣,”
文晏说话时吐出的气在空中团成水汽,她吸了吸鼻子。
“大人里边请,”
文晏向身后的人示意,便端着东西进了殿内。
玉兴殿内炭火烧得很足,文晏一入殿,感觉自己被铺面而来的暖气裹挟,冻着的手指在遇见热气的那一瞬开始发涨。
但文晏不得多享受,便跪地道,“殿下,下官今日清点有误,故新衣此时才送来,还望殿下恕罪,”
“文大人,可想好如何赔罪?”寝殿内踏出人来,那人身着墨色寝衣,一头乌发仅用一根墨带束着,垂在肩后。
文晏正低着头,未看见眼前之人,她光听这话,便觉今日的秦思淮好像不太好说话。
“下官自是来给您赔罪的,这几支玉雕,还望殿下笑纳,”文晏肉疼,她在礼部想了半天解决办法,只得从库中挑了几个上好的玉雕送给秦思淮,又自掏腰包,填了这空缺。
“文大人有心了,快些起来吧,”秦思淮看着埋头跪在地上的女人,她及腰的长发正拖在铺着洋毯的地上,发尾沾了些灰色尘土,耳朵被冻得发红,隐隐现于发丝之下。
文晏站起身来才看清面前的男人,他只着寝衣,衣裳半敞,露出锁骨,这屋中炉火旺,文晏竟觉自己也有些热了,虽然在屋中确实不需要穿太多,但好歹也得穿点能见人的吧......
文晏眼神不知该落在那,只得微微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狼毫。
“大人见谅,入冬了,本王病症加重,行动多不便,便没来得及换身衣裳,”秦思淮注意到女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自己领口处的衣裳,“这殿内也没有外人,皆是本王心腹,”
“大人亦是多虑了,琅朝并无太多规矩,这新衣送到便好,”
文晏闻言轻轻挑眉,这应该就是不追究的意思了,她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多谢殿下,”文晏俯身行礼,“那下官便——”先告退三字还未说出口,文晏默默后退的脚底却莫名踩到了石子,她本就弯着腰,脚底一滑,直接朝前扑去。
秦思淮就在她面前,伸出手臂,便正正好好捞住了她。
文晏急于抓住东西支撑自己,死死捏住了秦思淮的衣袖,连带着把他的领口往下扯了几分,文晏不过轻轻一扫,便可见身前男人胸上腹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这病弱的晋王殿下竟还有这般好的身材!?
文晏没敢再看,只得紧闭双眼。
文晏的发丝溜进秦思淮的胸膛,在他胸口掠过,似有猫爪在挠,她上半个身子紧挨着自己,呼吸之间便可感受到胸前起伏,秦思淮呼吸不自觉加重了些。
“没事吧,文大人,”头顶男人的声音低哑。
“没,没事,多谢殿下,”文晏忙直起身,又嘟囔道,“这殿内怎么会有小石子?”
怀中的馨香散去,秦思淮看了眼方才握住女人手腕的掌心,捏着石子的手往身后收了收,“文大人,夜深了,早些回吧,”
“是,下官告退,”文晏不再多想,只想赶紧离开这玉兴殿,虽说殿内暖和,但这氛围实在是太诡异了。
身后的秦思淮看着文晏离去的背影,攥了攥手,脚尖轻轻踢开一侧的石子……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快要完结啦(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