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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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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晏直至回到舍房,仍惊魂未定,她庆幸自己提前认清了青淮的真面目,不然只怕自己也会沦落至那人的下场。

短刃飞来的一瞬,就仿佛插在了自己颈间一般,血液喷溅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文晏抱着被褥,一夜未眠。

好在如青淮所说,他当真下山办事去了,文晏已有一日没见过他了。

旬假那日,未等鸡鸣,文晏便起身洗漱。

抱着包裹离开,她给傅靖留下一封提前写好的信,用那扳指压好在桌案上。

司业大人已为她租赁好马车,京城虽不远,但也需半日路程,在学政的带领下,文晏坐上了去京城的马车。

晨光渐起,街上已经开了早市,有零星来往的百姓,耳边可闻马车外的吆喝声。

马车停下,正过城门。

马车又起,她才算是正式出了这城。

车窗外的视野逐渐开阔,文晏呼出一口气,抱紧了怀中的包裹,倚靠在车壁上,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

青淮已从西夷赶回,他驾马由城门飞驰而入,与出城的文晏擦肩而过。

西夷王子已打算与他联手,他的计划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今日心情不错,除却西夷王强塞来的女人烦了些,一切还算顺利。

青淮踏上石阶,看着盘在手心的珠串,上回听小姐说并不喜芙蓉晶,西夷有极灵验的天祥观,归途中他特意去求的,可保平安,这珠子素雅,不似芙蓉晶那般艳丽,脂白色也极称小姐肤色。

小姐定会高兴的吧。

青淮在膳堂外遇见傅靖,他叫住她问道,“傅小姐,郡主未与你一同吗?”

傅靖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晏晏已经离开茫城,进京赶考去了,司业大人早上刚说,”

青淮顿住脚步,抬眼问道,“为何小姐没有告诉我?”

“司业大人说,晏晏害怕分别场面太过伤感,便一个人也没告诉,我也是早上看到她留的信件才知道的,”傅靖如是说道。

“那......可有给我留?”青淮略带期待的眼神望向傅靖,定是小姐走得太急,未来得及告知他。

回应他的是傅靖的沉默和她探究的眼神。

“没有吗?”青淮攥了攥手。

旁的谢烨憋不住话,质问他,“青淮兄,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正直的人,你之前为何......”他还未说完,就被傅靖捂住嘴巴,只剩呜呜的声音。

“傅小姐,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青淮目光望向他二人。

“傅靖!你让我说完,你分明在舍房听到有人要对文晏不利,为何置之不理,非要等到危急时刻才出手?”谢烨急性子,一股脑地便全说出来了,傅靖在一旁摇头叹息。

青淮躯体一僵,难道文晏知道了些什么?

他回想起那日在破庙外的声响,又加以小姐这几日若即若离的态度。

青淮开始慌了。

二人后来的话他一字也听不进去,迈开步子便往文晏的舍房走去。

房门被猛地推开。

未送出去的手串因为一时情急,挂在了木叩上,断在手中,一粒粒珠子由线断处落下,滚落在地,在空无一人的舍房荡出声响。

寂静的。

他跨步向前,书案上是一被拆封的信,只匆匆一眼,可见上面写了对傅靖的不舍,并期待与傅靖重逢,而对他,却只字未提。

他眼一瞥,便见旁侧被红绳串起的玉扳指,呼吸一滞。

青淮盯着她桌柜里,猛地一拉,柜子很大,他送给她的药都还在,而周正那碎瓷瓶却不见了,就连许昕伊送给她的芙蓉晶手串也带走了。

他知道,她将那些看得很重要。

可为何,独独留下他的东西。

内心的预感越发明显,不安浮上心头。

小姐不会真的发现什么了吧。

青淮本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但此刻心乱如麻,体温褪去。

他奉命接近文府小姐,如今她离去才知她对自己的重要,他出身卑微,从死人堆中厮杀出来才被琅王选中,他早知自己是琅王占据天下的利器,一个晋王的虚位,他根本就不在乎,可小姐对自己的担心,是真的。

少女的羞怯,不知不觉,早在少年的心中凿开天光。

若是小姐今早出发,去京城需半日,他定赶得上,就算她进京也无妨。

青淮在山上待了未到一刻钟,便又匆匆下山,驾马离去,耳旁的风呼啸而过,马鞭狠狠地抽在马后,白马在满是人群的街道上飞驰,他呵斥,“让开!”

行人皆侧开身子,嘴碎道,“这么快!不要命了,”

出了城外,几乎遇不到人了,车窗外的景色被平原所取代,微风轻拂,文晏睡了一觉,心情愉悦,她伸了个懒腰,甚至口中哼起了曲调。

应该是快要到了。

忽地,文晏闻见一串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区别于牵拉马车的马匹。她没有在意,可是下一瞬,马车蓦地停下,文晏上半身朝前一倒,脚尖点地才堪堪撑住身子,她扶着马车内壁,抬头喊道,“师傅——”

正想询问车夫的话哽在喉中。

珠帘被指节分明的手指揭起,指尖克制地捏起珠帘,褶皱四起,手背青筋隐隐显现。

车外那熟悉的面庞,那面具,不正是她要躲的青淮吗?

他来得太快。

“小姐出门,为何不带上青淮?”男人薄唇轻启,似在隐忍什么。

文晏脑中只闪过前几日所见那人死去的惨状。

她眼一闭,按下手中暗器的开关,短刃现出,闷头就是往前一刺。

短刃扎进青淮的胸膛,发出细小的声音。

青淮不可思议地望着那葱白的手指,她握住弹弓的手微微颤抖。

文晏那么胆小的一个人,竟然会伸出刀来杀自己。

在她舍房未看到弹弓的那一瞬,他是庆幸的,可万分没想到,自己送给她用于防身的利器,如今竟用在了自己身上。

刀刃不长,只没入不到一寸的距离,丝毫不致命,比起他儿时受过的那些伤要好太多了。

可这轻轻一刺的伤痛却远超那些身体上的疼痛。

青淮闷哼一声,攥着珠帘的手卸了些力。

血液潺潺流出,浸透衣襟,染上了文晏的手指。

文晏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握住弹弓的手都在打颤,利器已经插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她没再使力,不过是虚握住了手柄。

正当她想要抽回手后退时,青淮抬手捏住她颤抖的手,从衣襟里掏出白帕,擦拭染上的血迹,“晏晏,别脏了手,”

男人的手捏着白帕,顺着文晏的指节,一点点擦去红色的血迹,白色的帕子染上红,文晏的手腕像是在被灼烧。

文晏瞳孔骤然放大,指尖冰凉,染上的血液是滚烫的,他大掌也是炽热的。

“疯子!”文晏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泪水止不住地下落,她双脚在地上乱蹬,直至脊背靠到车壁,无路可退,“青淮,你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疯子......”

青淮看着文晏缩在角落,抱紧双膝,手胡乱在脸上抹着,未擦拭干净的血液被抹到脸颊上,血迹糊开,花了小姐的脸。

她眼里的恐惧刺痛他的眼。

“傻小姐,这样是杀不死人的,”青淮面色苍白,单手握上胸前的弹弓柄,微一用力,那短刃便被拔了出来,他闷哼一声,胸前血液流淌更甚。

“你真的疯了......”文晏杏目微张,看着他将伤口弄得更加严重,只抱紧了怀中的行囊,一时不知该如何做,“你要做什么?”

青淮眼睁睁地看着她又退缩了一分,五指拢了拢,不再靠近。

“青淮自知对不起小姐,但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青淮将红绳串起的扳指由衣襟内掏出,向文晏伸了过来,知她害怕,便放在了地上,连带着那把防身的铁弹弓。

透着青的扳指染上赤色血液,有种别样的艳丽。

“自此一别,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青淮捂住胸口,“小姐既是进京赶考,那青淮,便祝小姐,心想事成,”

他放下惟裳。

耳边却闻文晏低声道,“不会再见了,”

马车又开始动起来了。

文晏没有想到,他竟然放过了自己,她惊魂未定地捂住自己的脖颈,总觉下一秒短刃就要插在自己的脖子上,泪水止不住地淌出。

她不可置信地揭开车帘,看见不断从脸侧掠过的山丘,才放心了一点,但她没敢拉开惟裳回头去看原地的青淮。

青淮捂着胸口,站在路旁,血液浸至手心。

“殿下,”尤苏扶着他,“您没事吧,”

“无事,”青淮看着离去的马车,眸子深了深。

“先回去包扎一番吧,”尤苏扶着青淮上了马。

“京城的府邸可有人在?”青淮一手拉住缰绳,马蹄踢踢踏踏,转了方向。

“有,一直派人在打理,”尤苏低头回道。

“将此处的眼线清干净,明日进京,”青淮一拉缰绳,调转马的方向,朝着来时的路去了。

尘沙扬起。

既然这个身份被她识出来了,那便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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