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弋之也没想到,在事情快要结束时,还会出现意外。
但那团黑色的雾气闯进自己身体里时,他却没有丝毫排斥。
原书中对这个人的来历并没写的太清楚,只说他在百年前横空出世,从北域的万佛魔窟一路杀上来,并成为四大魔尊之首。
现在看来,他的身份恐怕没这么简单。
“道长?是有什么不对吗?”白鲤金丹修复,驱逐了体内的魔气,又变成了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只是,眼底还是有看破后的沧桑。
谢弋之收回手,背在身后,脸色淡然,“无事。”
两人正准备回去,草丛中突然传出一声哀嚎。
随后,一个满脸沟壑的老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白鲤一眼就认出此人。
“鲤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白鲤却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径直离开。
宋岩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突然之间老了十几岁,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而这时,他才看见自己的双手,上面布满皱纹。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的手,不是!”
宋岩瞬间抓狂,他疯狂用地上的石子蹭着手背,妄图把那些皱纹全都蹭掉。
不过一会,他的一双手上便全都鲜血直流。
他以为伤口会很快愈合,但他想错了,那道道伤口不但没有愈合,反而流血的速度加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道长,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救我啊!”宋岩哭得声嘶力竭,他似乎非常恐惧自己变老的这个事实。
谢弋之眼神冷淡,“护心鳞虽已和你的身体融合,不过幸好,本座修炼的功法比较特殊,将它从你体内一点点抽离,不是什么难事,你借由护心鳞的灵力驻颜十年,拿走之后变回原来的模样,你为何会接受不了?”
“可我也只用了十年!我才三十岁,怎会苍老成这幅模样?!”
“上天看你不爽,让你还了双倍而已。”
当然,谢弋之绝不会说自己也在其中动了些手脚。
他不再和宋岩多说废话,转身迎着霞光往山下走。
宋岩也许真的爱白鲤,这十年间,正如他所说,日日都带着愧疚。
可终究,他最爱的还是自己。
-
回到白水村。
依旧还是当初那个平静的小村庄。
可当谢弋之踏上那座桥后,也终于发现了不同。
这里,终于有了烟火气。
炊烟袅袅,鸡鸣狗叫。
几位村民背着锄头和背篓,头戴斗笠,结伴迎面走来。
他们中,有男有女。
看见谢弋之也是笑眯眯的,“这位道长,来我白水村是有什么事吗?”
谢弋之并未在他们身上看见命魂受损的迹象。
“刘叔,道长是来找我的。”
身后,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
白鲤向他们走来。
“小鲤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平时不是最爱睡懒觉吗?”说着,几人还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他们昨晚就蒸好的馒头和红薯,挑了个头最大的递给白鲤,“你婶子蒸多了,拿去吃,我一个人吃不完。”
白鲤并未拒绝,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刘叔。”
“跟我客气什么,走了,我们去田里干活了,中午到我家吃饭,我让你婶子给你煮鱼汤。”
“好嘞。”白鲤笑着应下。
等他们走后,白鲤才笑着对谢弋之说道:“道长,这样,是不是也挺好的。”
谢弋之并没有回答。
两人沉默着走在村子里,白鲤碰见谁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对方也很热情地回应。
不难看出,十年前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
走到河边的柳树前,以前只有一块空地,现在却多了座精致小巧的树屋。
屋内还有谈话声。
“道长,我们进去吧,有两个人很想见你。”
谢弋之点了点头。
推门而入,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朝他飞奔过来的猫。
谢弋之被吓了一跳,但还是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他。
身后,小童也来了个急刹,“道长哥哥,我在喂小猫吃馒头,他为何不吃?”
怀里的白猫“喵”了一声,似是对此很不满意。
谢弋之嘴角噙着淡笑,顺手撸了把猫,安抚他,“小猫爱吃鱼,不爱吃馒头。”
小童挠了挠头,“那好吧,下次我捉鱼给他吃。”
窗边,柳雯已经换上了一套浅绿色的衣裙。
她眺望着远方,眉间布满愁绪。
应该是已经知道张玉江的事了。
白鲤并未改变她和小童的记忆,她想,总有人应该记得这一切。
柳雯转过身,朝谢弋之欠了欠身,“多谢道长救我白水村村民的姓名,还有那位白衣道长,只是不知他为何突然不见了?我都还未来得及向他道谢。”
谢弋之瞥了眼怀中的猫,笑意不减,“姑娘无需在意,那位白衣道长本就慈悲心肠,以救世为己任,当然,若姑娘实在过意不去,可否为我炸几条小鱼干,他爱吃的很。”
“小鱼干?”柳雯实在无法将这种东西和那位鹤骨松姿的道长联系在一起。
谢弋之只是淡笑不语。
怀中的猫儿轻轻挠了下他的手背,似是对他在别人面前戳破自己的小癖好心生不满,但又没法拒绝小鱼干的诱惑。
知晓一切的白鲤眼神在几人一猫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笑着道:“雯雯,我记得你炸鱼的手艺最是一绝,既然道长喜欢,那你便多备一些,正好,冰泉里的鱼又多了些。”
柳雯收起悲伤,笑着点头,“好。”
人总归还是要朝前走的,不是吗?
柳雯带着小童离开了柳屋。
下一瞬,谢弋之的心脏突然一阵抽痛。
随后他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怀中的白猫在他落地前跳了下去,用仅剩的灵力将他的身体托起,这才没摔在地上。
白鲤赶紧过来将人扶到床上躺下。
“喵?”
白鲤检查了下他的情况,皱着眉对小猫说:“应当是昨夜被我的妖力影响,可能当时没事,现在反噬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用了何种方法隐藏了自己魔修的身份,但被反噬可不是件小事。”
“喵喵喵!”
-
谢弋之做了一个梦。
梦境的开始,是他在现代的生活。
可随即他就发觉这梦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谁会有自己刚出生时的记忆,更何况还是以第三视角。
与其说是回忆,更像是一个专门用来记录他成长的镜头,而他看着梦境里的自己,却感觉越来越陌生。
就好像,那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正当他觉得这种怪异感越来越墙时,画面一转,面前一片漆黑。
这次,是他的第一视角。
寒风呼啸,冰冷刺骨。
风中还带着刺鼻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周围安静地只能听见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只是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
不能停!
绝对不能停!
你一定要走出这里……
谢弋之隐隐看见前方一个浑身是血却长得极美的女人,她眸光中满是哀伤。
画面的最后,女人张了张嘴,说了些什么。
但谢弋之已经无法听清,仿佛被什么东西拽进无底深渊,无力挣扎。
当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清瘦挺拔的背影。
谢弋之没发出声响,手臂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倒是把刚转身的白景棠给吓了一跳。
只见白景棠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似是在控告他醒了怎么不叫他。
见过他本体的谢弋之已经能想象出他炸毛的样子了,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世人对初华真人的看法实在有失偏颇。”谢弋之抬手遮住唇角,掩盖笑意。
“何意?”
谢弋之顿了下,倒是没想到他会追问下去。
但他向来民不畏死,轻咳一声,淡笑道:“都说初华真人凛若冰霜,不苟言笑,几百年来都是一副表情,我倒是觉得,真人的面部表情还是,挺丰富的。”
谢弋之已经做好扔出去的准备了,却未曾想,白景棠只冷笑着看他,“你真当自己是灵修了?”
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只是,他似乎并未说出去。
谢弋之慵懒地靠在床头,眼皮微微垂下,“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我仰慕天衍宗已久,历经千辛万苦从北域而来,只为拜入天衍宗门下,若是真人嫌弃我是个魔修,大可直接将我交出去。”
白景棠早就已经习惯他这张口就来的嘴。
冷眸微眯,“你以为我不敢?只不过这次白水村之行,本尊欠你一个人情。”
他这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希望谢弋之用这个“人情”换取他不说出自己身份。
虽然近些年来,正魔两道水火不容,天衍宗也视除魔卫道为己任,但白景棠却对此不甚在意。
除了掌门师兄偶尔交派给他任务,其余时间他都在山上修炼,不闻世事。
相较于“魔修”这个身份,谢弋之对他来说,更多是个“有趣的人”。
“哦~我明白了。”谢弋之若有所思点点头,“真人确实欠我一个承诺。”
白景棠下颌微抬,“说吧。”
谢弋之又不确定地问了句,“我记得,当初真人说只要不有损宗门利益,不伤害无辜百姓,什么都行是吧?”
“一字不差,记得还挺清楚。”白景棠冷笑道。
谢弋之依旧笑眯眯地。
随后,他说了句让人闻风丧胆、极其骇人听闻的话。
“既然如此,不知初华真人可否,让小可——亲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白景棠:你竟然记得一字不差!
谢弋之笑眯眯:多亏了我老板“勤劳”,不辞辛苦翻到前面第九章。
某呱揣手: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