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我们所有人都在这了,不知祭祀何时开始?”村长夫人上前说道。
她看着像是视死如归,但其实,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
白鲤看着她也觉得有些好笑,“你很害怕?”
村长夫人立刻跪下,边磕头边求饶,“仙姑饶命,小人并非是害怕,原本我们这条命就是仙姑救的,仙姑想要拿去也是应该的。”
白景棠听着他们的谈话,眉头微蹙,“这是何意?”
“当年白水河河水暴涨,是仙姑救了我们,这句话,说的倒也没错。”
若是如此,那白鲤身上的功德是从何而来,也就清楚了。
但当年那样一个舍己为人的妖,现在竟要亲手夺去她拼命救下的人的性命,这说不通啊。
白景棠并不相信是因爱生恨,现在看来,也许是受魔气影响。
但他也不能确定。
魔族已经在修仙大陆消失几万年了,一直以来也未曾有过类似的情况出现。
忽然,白鲤邪魅的眼神扫过他们所待的地方。
柳雯差点惊叫出声,幸好自己又立刻用手捂住。
两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直到村长夫人犹豫着问了一句:“仙姑,是有什么问题吗?”
白鲤这才收回视线,勾了勾唇角道:“无事,现在大局已定,谁也阻止不了我!”
白景棠明白,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但白鲤应该还是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她竟让人提前开启阵法!
决不能让这阵法成功!
就在他准备上前阻止时,身旁的柳雯却拉住了他。
柳雯笑得灿烂,“道长,让我去试试吧,我想试着,说服大家,我也相信仙姑,她不会是那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
白景棠沉默了会。
他垂下眼眸,“你可认识张玉江?”
“他是我夫君!”柳雯眼里满是自豪。
即便他们还未成亲,未行拜堂之礼,但在柳雯心中,张玉江早已是她的夫君,她这一辈子,也只会有这一个夫君。
“那你可知他——”
“道长!”柳雯打断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眼中似是还泛着泪光,“我去了。”
白景棠看着面前瘦弱的背影,却又比所有人都坚强。
是因为爱,所以才会如此吗?
这个字对于他来说,非常陌生。
他没有父母,对别人也很冷淡,更何况修仙之人,本就应断情绝欲。
这还是头一次,他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这个字的重量。
众人对于柳雯的突然出现也很是惊讶。
但她们的态度却都不一样。
有惊恐的,也有担忧的。
小童的母亲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在看见柳雯时,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不是让你把你柳雯姐送离村子吗?她怎么还在这?”
“娘,我同她说了,可柳雯姐不愿离开。”小童站起来,凑到他娘的耳边说道,“娘你别担心,不是只有我们,还有天衍宗的两位道长,他们一定有办法救我们的。”
他越说,他娘就越心惊。
到最后,只能死死抱着自己的儿子,“罢了,若真是天意如此,那就让我们一家人死在一块,也挺好的。”
小童不知为何他娘如此悲观。
他眼睛依旧亮亮的,他相信那两个神仙哥哥!
村长夫人也被吓了一跳,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呵斥道:“柳雯!你还敢回来!你这个叛徒,你背叛了白水村,背叛了仙姑!”
闻言,柳雯也看了眼漂浮在半空的白鲤。
对方也用一种陌生的审视的眼神看着她。
柳雯闭了下眼,再次睁开后,她语气坚定地扔下一句话,“她早已不是之前的仙姑了,仙姑绝不会做这等残忍之事。”
但出乎她的意料,这句话并未在人群中激起多大波澜。
白鲤也并未阻止她。
仿佛她早已知晓,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但柳雯还是不死心,她跑到角落里一个一直不敢抬头看她的妇女面前,摇晃着她的肩膀,“娘!你清醒一点,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爹去死吗?你忘了当年你说过,我们一家三口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吗?我知你怨我和玉江的事,可我是真心爱他的!”
原本她娘神情已经有些松动,可当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她猛地推开自己的女儿,“我从不反对你和张玉江之间的婚事,是他不愿遵守我们白水村的规矩,我自是不能把你嫁给他!”
“规矩?”柳雯麻木地冷笑一声,“你所说的规矩,就是把爹,还有村子里的其他男人变成行尸走肉吗?”
“有什么不好?雯雯,你还年轻,你不知道现在的男人多的是心怀鬼胎、三心二意之人,让他们乖乖听话,难道不好吗?即便他张玉江现在说着爱你,可世事无常,难保他以后不会变心,不如从根本解决,让他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柳雯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娘亲,她难以置信,当年那个温柔贤惠的女子,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娘,你已经多久没看见我爹笑过了?这种生活真的是你,是你们想要的吗?你们的男人,真的是如你们口中,自私懒惰,三心二意,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将你们抛弃的人吗?”
柳雯环视着村子里的女人。
她们中,有从小给她纳鞋底,绣荷包的邻居,有村那头常给她送羊奶的奶奶,包括她们的丈夫,也都是善良的人,他们偶尔会拌嘴,会因为一些小事吵起来,但生活不就是如此?
那些听话、毫无生气的行尸走肉,真的是完美的丈夫吗?
柳雯的这番话,显然说动了大部分的人。
她们回忆起以前和丈夫之间的点点滴滴,哭得泣不成声。
村长夫人见状,立刻让人把柳雯拖下去,不许让她再在这胡言乱语。
但现在她们的想法已经不再一致,现场乱作一团。
白鲤却依旧坐在树上,摇晃着双腿,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她不在乎柳雯说了什么,也不在乎她的信徒内心是否动摇,因为——
她所设下的阵法可不仅仅是这一处。
整个白水村,都是她的祭坛。
这里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包括,你们。
白鲤看向白景棠所在的位置,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而直至此时,白景棠才终于反应过来。
“不好!”他立刻冲出去,“快离开这!再不走你们都会死!”
然而,已经晚了。
太阳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在黑夜中。
月华照在湖面上,顿时翻起汹涌波涛。
怪风骤起,吹得人睁不开眼。
就好像那夜即将沉没的小岛,他们苦苦求生。
白鲤飞升至半空,头发散落开来,如同降世的魔女。
她的口中吟唱着极为繁杂的口诀,整片小岛都开始震动起来。
众人一个站不稳,摔在了一起。
她们一齐看向空中之人,目光呆滞,显然已经被控制了心神。
一道道红色的线从他们的体内发出,最后汇聚到白鲤的身上。
那是他们的生命。
白景棠别无他法。
只见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空中用鲜血画了一道符,月光透过符咒映照在他的身上,一道银色的华光将他全身都包裹住。
在光消失后,一只银白的小猫赫然出现在白鲤面前。
许是鱼天生对猫的恐惧,一直志在必得的白鲤眸中竟真的出现一丝惊恐。
而白景棠也看出,少女的眼神中出现过一瞬的清明和挣扎。
他眯了眯眼,果然是被魔气控制住了。
但很快,白鲤体内的魔气又重新执掌了身体,逼迫白鲤用更快的速度吸收村民的生命。
白猫飞快爬上柳树,在树干尽头,用力一跃,扑向白鲤。
白鲤双手都在控制着法阵,并且她也根本没料到修为尽失的白景棠竟还有这一手。
等她抽出空来对付他,已经迟了。
白猫已经到了跟前,锋利的爪子挠向她的脸。
她下意识躲避,阵法也因此被打断。
连接村民身上的那根红线虽然暂时断了,但他们依旧在被控制之中。
白鲤抬手摸了下脸上的三道爪痕,愤怒道:“你找死!”
随即,她便用心对付起白景棠来。
“原本看在你我同为妖的份上,我不欲为难你,放你一条生路,你却来坏我好事,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白景棠虽恢复妖身,但妖力只剩不足一成。
同白鲤正面相刚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但好在他身形灵活,躲闪得快,白鲤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
他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希望谢弋之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白鲤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并觉得有些可笑,“看来你也是个被爱蒙蔽了双眼之人,竟还在等着你那小情郎来救,你难道忘记我说的了?他可是个魔修,只要靠近白水村,他的五脏六腑就会疼痛难忍,你觉得他会为了你,承受这样的痛苦吗?”
虽然白景棠很想和她解释,谢弋之并不是自己的小情郎,他会来也并不是为了谁,而是他心中的善意。
“嘭”一声。
白景棠刚刚所在的石块被白鲤用妖力炸了个粉碎。
而他也觉得体力越来越不支。
白鲤虽妖丹破损,但她刚刚从村民那吸收的力量,已经足以支撑她杀了白景棠。
再次躲过一击,白景棠只觉得眼前一黑,从半空中摔了下去,好一会都爬不起来。
白鲤落在他身边,一条长鞭被她从虚空中扯出来。
那是她的本命法器。
“虽然我很欣赏你,但可惜,你不该坏了我的事。”
就在那鞭子快要甩在白景棠身上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鲤儿!不要!”
黑暗中,宋岩向此处飞奔而来。
白鲤怔愣了片刻,随即她痛苦地抱住头,眼中似是泛有泪花,随即厉声呵斥他,“不许过来!宋岩,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见,若是再让我看见你,我必杀了你!”
宋岩无惧她的警告,看着她眼里只有心疼。
“鲤儿,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村民是无辜的,如果你要杀,就杀我一人!我宋岩绝无怨言!”
说着,他跪地向前,一步步靠近白鲤。
白鲤直接给了他一鞭子,他的脸上顿时皮开肉绽。
也足以看出,她确实没留情。
只是,宋岩脸上的伤口却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白鲤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你吗?若不是我的护心鳞在你身体里,我早已把你剁碎喂了鱼,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回来!”
宋岩却面露迷茫。
“你的护心鳞在我体内?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为何?”
“你不知道?呵,宋岩你别再装傻了,当初你带一女子回来,伤我至此,但我也并非拿得起放不下之人,我本想离开此处,只是那夜你同我说你被奸人所害,需要我的护心鳞疗伤,我便硬生生将我的鳞片拔下来借予你使用,可不曾想,第二日你便离开了村子,再没回来过,而我,则被日日夜夜困在这里,每日承受妖丹破损,鳞片剥落的痛楚!这一切,你竟还敢说你不知?”
白鲤说的每一句,都在控诉宋岩的负心狠情。
白景棠并不认为她在说假话,但看宋岩的表情,他似乎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
宋岩像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疯狂摇着头,“不,我并不知道这件事,鲤儿你信我,真的不是我!”
“鲤鱼妖,这件事中间定还有隐情,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真相吗?”
黑暗中,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白鲤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也是不禁眯起双眸,“你竟无事?你不是魔修吗?”
谢弋之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谁告诉你我是魔修的?你可不要瞎说污蔑我的清白,我可是天衍宗的弟子,有身份牌的。”
白鲤自信自己不会看错,但又不知他怎么会毫无异样。
一时间也有些摸不透谢弋之,不敢轻举妄动。
谢弋之继续向前走,经过跪在地上的宋岩身旁时,笑眯眯道:“不好意思,麻烦你让一下,挡我的路了。”
这一路走来,宋岩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听到他的话,身子一颤立刻往旁边让了让。
走到一处草丛旁停下。
谢弋之蹲下身来,一把将瘫在地上的白猫提起抱在怀中。
白景棠本欲开口让他不许抱着自己,下一秒,谢弋之说的话却又让他决定闭口装死。
“这是哪来的小猫啊,看着怪可怜的。”
也是,整个天衍宗上下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既然谢弋之并未认出他来,那他干脆就装成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猫好了。
而他自然也没看见谢弋之嘴角的笑。
他动作轻柔地撸着猫儿,直到怀里发出一声声满足的咕噜声,他才满意地笑了。
白鲤懒得看这俩人在玩臭情侣间的把戏,持着鞭子质问道:“魔修,你刚刚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什么事情真相?”
谢弋之却抱着猫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下巴朝宋岩所在的方向一抬,“还是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宋岩又离白鲤近了些,将当年遇到那修士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到最后,他哭得泣不成声,满是懊悔。
“对不起鲤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擅自替你做决定,可我真的害怕,害怕你真的如那道长所说,会死,我只是不愿看见你那么痛苦,至于你所说的护心鳞,我根本就没这段记忆啊!我真的不知它为何会出现在我的体内。”
白鲤眼中也满是痛苦。
她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可她体内的魔气却一直影响她的心智,让她杀了所有负过她的人。
谢弋之怀中的猫见他在这无所事事,张嘴在他指尖轻轻咬了一口。
不疼,但却也留下了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谢弋之仿佛知道他所想,终于开口说道:“那日在双龙客栈,我曾在小二口中听到一个秘闻。”
白鲤和宋岩同时看着他。
“当时,张员外的千金其实身患重病,命不久矣,但却在不久之后自然而然痊愈了,随后便成功嫁给了她多年来一直等待的如意郎君,当朝探花,而更巧的是,那位探花在京城结交了一位关系极好的修士,你们再猜,那位修士和宋岩遇见的,是不是同一人?”
其实,这也是谢弋之在路上想清楚的。
宋岩和白鲤之间的误会,全都来自一个从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人。
那名修士也许并非是个坏人,他只不过是想替好友的妻子治病,但同时他也知道,鲤鱼妖的护心鳞非得在被至爱之人彻底伤透后拔下,才有治病的效果。
所以,他故意接近宋岩,让他知道人妖殊途,让他彻底伤害白鲤,之后再对宋岩施下术法,让他去拿白鲤的护心鳞。
之后他担心被鲤鱼妖发现,便在用完之后直接将护心鳞放进宋岩的身体里。
听完谢弋之的话,白鲤突然仰天长笑。
“可叹!可笑!”
不知她口中的可笑之人说的是别人,还是她自己。
宋岩也仿佛大受刺激,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自己亲手造成现在的结局。
那夜她看见白鲤痛苦的模样,只不过是她在换鳞而已。
人妖或许确实殊途,但绝不是那道士所说的那样。
能说宋岩不爱白鲤吗?
倒也未必。
他为了爱人不受折磨,宁愿选择自己离开,永不再娶妻。
可他若是信任白鲤,将此事告知于她,或许这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白鲤血红的双眸逐渐暗淡下来。
她收起长鞭,走到柳树前,抬手掐了个法诀。
随后白水村被一道白光包裹。
白光消失后,地上和白水村外的法阵全都被关了起来。
白鲤猛地吐了一口鲜血,踉跄一下。
她转过身,眼神温柔,就如同她刚来白水村时那样。
最后一次看这里的村民。
“我很抱歉,当初若不是我心志不坚,被魔物侵扰了心智,你们也不会受此苦难,我怎配守护你们?”
被控制地最浅的柳雯和小童先醒了过来。
他们看见白鲤仿佛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那个单纯爱笑的白鲤又回来了。
“白鲤姐姐!你要去哪!”
白鲤朝他们二人温柔一笑,“我不能再继续留在这了,替我向大家说一声抱歉。”
随即,她飞身一跃跳到河对岸,消失在黑暗中。
谢弋之眉头一皱,似是已经预料到她要去做什么。
他又撸了下怀里的猫,“你说,如果我把她救下,算不算功德一件?”
白猫朝他翻了个白眼。
果然,这个男人只会唯利是图。
“罢了。”谢弋之笑着摇头叹气,“来都来了,若是就这么回去,岂非太无趣了?”
他站起身,将白猫放到了小童怀中,并叮嘱道:“好好照顾他。”
小童现在已经对他的话唯命是从,立马点头道:“是!可是哥哥你又要去哪?”
“我自是要去做一件大事。”
谢弋之动了动脖子,松了松筋骨。
随后他拽过已经瘫成一块的宋岩,朝着白鲤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男孩怀中的白猫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
谢弋之循着白鲤残留下来的妖气在白水河的上游找到了她。
此时,她正拿着一把刀,抵在自己心口。
谢弋之指尖化气,将刀打落在地。
白鲤脸色苍白,双眸时而清明时而猩红,“你跟过来做什么?快走,我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谢弋之直接把宋岩扔到了她脚边,淡淡道:“杀了他,拿回护心鳞。”
白鲤神色一惊,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而宋岩也听到了谢弋之的话。
他立刻面露惊恐,手脚并爬远离白鲤。
他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然而白鲤早已对他失望死心了。
无论当初是因为误会,还是别人的教唆挑拨,他们早已恩断义绝,这是事实。
更何况,白鲤当初被白水村奉为守护神,也是为了守护这里的村民。
她不会杀任何一人。
白鲤惨淡一笑,“道长,我死,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
“唯独对你……”谢弋之顿了下,“不是好的结局。”
谢弋之用眼神定住想要逃跑的宋岩,语气比声音还冷,“你不必对他心存不忍,那些事确实因他所起,更何况,你也只是拿回本应该是你的东西。”
宋岩立刻梗着脖子反驳,“我都已经知道错了,我也愿意将护心鳞还她,可为何还要我的性命?”
“护心鳞在你体内已有数十年,早已和你的身体融为一体,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发觉?”谢弋之眯起双眸质问他,“你真的不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没变老很奇怪吗?还有你不管受何伤,都能很快愈合,你真的如你所说,一无所知吗?”
下午在厨房找到他时,他手上的伤还没离开客栈就已经好了。
而观察他本人,对此似乎没有一点惊讶。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体内有异样,即便他不知道那是白鲤的护心鳞,也应该猜到是和她有关。
可这么多年,他却从未回去问过。
似是被谢弋之戳中了心事,宋岩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白鲤却已心如死灰。
现在纠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她绝对不能被完全控制,绝不能让魔气利用她的身体去为祸一方。
“道长,你明明是魔修,心肠却为何这般好?”白鲤嘴角噙着笑,“难不成真是为了你那小情郎?”
“?”谢弋之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继续嘴硬,“我真的是天衍宗弟子。”
“罢了,你是魔修也好,灵修也好,总之,道长你是个好人,所以道长,”白鲤脸上笑容渐渐放大,“杀了我吧,我不想被控制,成为行尸走肉。”
谢弋之见她已存死志,便也不再劝说。
他只能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白鲤感激一笑。
她重新拿起掉落在地的匕首,刀尖抵住胸口,慢慢闭上眼睛。
“等等!”
谢弋之惊讶地看向不远处。
白鲤也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
夜空中,一片红光耀眼异常,仿佛天边的晚霞。
而那片红光正往他们所处的地方飞过来。
当白鲤认出那是什么时,红光却已没入她的心口。
那是,白水村村民的命魂……
谢弋之勾起了唇角,“看来,有很多人都不想你死。”
随即,他双手掐了个法诀,一道黑气没入宋岩的体内,而另一边,则是连接白鲤的身体。
“你若不想把他们吸干,就得借用护心鳞之力,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
闻言,白鲤也不再多说。
她扔掉匕首,闭上眼睛盘腿打坐。
月华之力和村民的命魂之力,再加上自己的护心鳞,白鲤体内破碎不堪的妖丹开始慢慢恢复。
而那股躲在她体内的魔气也被驱逐地四处乱窜。
就在妖丹上的最后一丝裂缝也被补齐后,那股魔气终于从白鲤体内飞出。
然而,那魔气却径直冲向谢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