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衍忙着在脑内和蓝麟沟通，在外人眼中一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让艾泽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阵烦躁和恐慌。

他始终觉得希尔的存在，会影响他和修衍之间的关系，无比懊悔自己当初留下了对方。

如今看来，这个少年和他心爱的祭司在气质上完全不同，给他的感觉更是天差地别，也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会一时昏了头，将两人混淆。

“月迦，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吧。”许久不见修衍出声，艾泽出声提醒。

他不想再让修衍和外人接触了，当初他之所以没有将修衍接到寝殿中生活，就是不想自己的祭司被外人注视。

等到修衍问完了问题，他就要把对方重新带回白塔上藏好，只有自己一人能够触碰，这样他内心的占有欲才能得到满足。

听到艾泽的话，修衍总算回过神来，眼中重新恢复了神采。

他转头看向希尔，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希尔。”少年攥紧了衣袖，小声回答。

修衍点头，确信他是小说原剧情中没有出现的人物，既然已经超出了剧情线限制，那就代表他可以随意发挥了。

于是他也不再有所顾忌，直白地问：“希尔，你喜欢皇帝陛下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两人都愣住了。

艾泽立刻用威胁的眼神扫向希尔，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结果这个看似柔弱胆小的少年竟然刻意回避了他警告的视线，垂着头，小声说：“喜欢，真的很喜欢……陛下对我很好，愿意收留我，所以请您给我一个机会，不要自己一个人霸占他。”

艾泽不爽地皱眉，有种被泼了脏水的感觉，刚想打断他的话，却被修衍制止了。

抬手搭在艾泽的手背上，示意他不要动怒，待到将主角安抚好，修衍转头看向少年说：“不用担心，我没有想过要霸占谁。”

艾泽身子一僵，反手握住修衍的手腕，眼中露出了受伤的神色。

即便知道祭司是温和有礼、与世无争的性格，不可能与别人争宠，可他的心脏还是如同刀割般的钝痛，感到一阵窒息。

他好不容易才从祭司身上感觉到了那么一丝喜欢和在意，还因为对方那一点点类似于“吃醋”的情绪而沾沾自喜，此刻却如同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整个人彻底恢复清醒，心底发寒，苦涩又无能为力。

似乎感觉到了艾泽的情绪变化，修衍话音一转，淡声说道：“但陛下是我心念和在意的人，我希望他能一切安好，也请你不要伤害他。”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比任何海誓山盟的情话都要有效果，艾泽瞳孔一缩，攥紧了修衍的手，情绪早已经被对方牢牢掌控，刚才的酸涩完全被此刻的甜蜜所淹没。

希尔越发觉得面前的祭司保守好欺负，根本毫无竞争力，因此胆子也大了些，呛声道：“我为什么要伤害陛下？”

“因为你在欺骗陛下，你甚至不愿用自己原本的样子来面对他。”修衍说。

说完这话后，他抬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荷花塘边的凉亭里，两个长相几乎完全相同的人互相对视，身上散发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如高山清雪，不染一丝尘埃；另一个则如软糯玉桃，还带有一层胭脂色。

希尔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下意识垂下了头。

他和其他人一样，只知道月之祭司在人前戴面具出现，从不显露真容，却没想到自己这张脸竟然是从对方那里得来的。

难怪当初见面时，皇帝陛下会多看他几眼，原来不是他的相貌过于出挑，而是和眼前这个祭司撞了脸。

“原本的样子？什么意思？这不是他真正的长相吗？”艾泽敏锐地听出了修衍话里的意思。

“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听过一个种族，天赋是复刻他人的容貌，除了发色和瞳色以外都能改变，这个种族的名字叫‘幻’。”修衍按照蓝麟提供的设定说。

幻之一族是大陆上拥有奇特能力的神秘种族之一，在原本的小说剧情中出场不多，只是寥寥提及过，若不是蓝麟提醒，修衍也没办法识破对方的身份。

“你胡说，这就是我的脸！”希尔咬紧了下唇，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不甘示弱地盯着修衍。

在希尔和修衍之间，艾泽毫无疑问是相信修衍的，并且在审问方面，他可比修衍要专业多了，几乎一瞬间就抓到了关键，冷冷看向面前的少年：“你后背的人是谁，老实交代。”

“陛下……”

“别逼我对你用刑。”

得知对方是“偷”了修衍的外貌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艾泽对眼前这个少年的最后一点怜悯也消失了，只剩下满腔的厌恶和愤怒，就好像自己的心爱之人被别人窃取和玷污了一样。

听到“用刑”两个字，少年明显被吓到了，不敢有所隐瞒，瑟瑟发抖地说：“是、是莫尔公爵。”

莫尔公爵就是当初把希尔送给艾泽的那名贵族，他和大皇子亚伦在政见上有很大分歧，因此成为了主角坚定不移的拥护者。

鉴于修衍之前有过和艾泽闹翻的“前科”，为了防止皇帝陛下继续被大祭司“迷惑”，他才决定为对方寻找一个更加乖巧的替代品。

“复制外貌是需要有参照物吧？你从哪里知道了我的长相？”修衍问。

他平时基本不会在人前露面，除了艾泽和身边的侍女几乎没人知道他的长相，他也不相信这些人会出卖自己。

“我不知道那是您的脸，当初莫尔公爵找到我，给了我一副画像，让我照着画像上的人变幻外貌，说这样就可以吸引到皇帝陛下，我没多想就照做了……”希尔小声说。

“画像？”修衍一愣，“我从没有让人为我画过画像。”

艾泽沉默。

他清楚记得自己曾通过描述的方式，让画师为修衍画过几幅全身像，没想到惹出这堆麻烦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艾泽冷声问：“你的脸还能变回自己的样子吗？”

“可以的，”察觉到皇帝陛下语气不善，希尔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垂着头说，“如果不进行刻意幻化，不出三天就会变回原样，求陛下恕罪，放过我吧。”

“从你骗我的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艾泽没有耐心和他继续耗下去，朝身旁的侍从挥了下手说，“把他关进地牢里，等他的脸变回原样再做处置。”

“是，陛下！”

“不要啊，陛下！”希尔惊慌失措地喊。

然而没有人再理会他了，很快赶来的卫兵就将他拖了下去。

解决了眼前的麻烦，艾泽不由地松了口气，想到刚才祭司对自己的维护，他原本冰冷的脸上不由地露出笑容，目光灼灼地看向修衍，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对方，再度和对方表明自己的心意。

如果告白一次不够，那就十次、一百次，他能感觉到祭司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两人之间可以慢慢相处，只要他多给对方一些时间，将感情培养起来，就一定可以等到和对方两情相悦那一天。

就在皇帝陛下满心愉悦地规划未来之时，坐在他身旁的修衍却突然神色微变。

喉咙和肺部像是有火焰在燃烧，白发祭司手中的茶盏滑落，捂住喉咙痛苦地咳嗽起来，薄唇间渗出了淡淡的血丝。

“月迦，你怎么了？”艾泽一惊，连忙起身，抱住祭司摇摇欲坠的身体。

修衍咳得说不出话来了，白皙的手指无力地抓住艾泽的手臂，浓密的银睫颤了颤，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水汽，很快便失去意识，倒在艾泽怀里，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