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带着沈乔去换衣服,出了正殿朝右拐,穿过回廊去偏殿。
青鸾不放心,跟在沈乔身后。
到了偏殿门口,沈乔停下脚步,让青鸾进去看看,她故意高声说话,想引起旁人的注意,旁人看过来,并未询问,觉得事不关己,这就是人性。
沈乔不气,让青鸾好好看看,屋里莫要有什么人才好。
青鸾会意,抬不进去。
丫鬟见状,忙说里面没人。
沈乔才不信,笑眯眯盯着丫鬟道:“我经常被人算计,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小心为妙。”
青鸾出来,朝沈乔摇摇头。
沈乔稍稍放心,欲抬步进去,进门后身子一转又退了出来,笑着道:“我想起来了,马车上有衣衫,青鸾去帮我取一下。”
这帮人搭好了台子,等着她唱戏呢,不妨给他们来个大的。
青鸾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看向沈乔。
沈乔进了屋,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摆摆手道:“去吧,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你快去快回。”
青鸾走后,小丫鬟借口有事要离开。
沈乔扯住小丫鬟的衣袖:“别呀,既然是你弄脏了我的衣服,你就要负责到底,这时候走算什么,还是说有人命你诓我来此。”
丫鬟目光躲闪:“奴婢不知姑娘在说什么。”
她想往后退,衣袖被沈乔紧紧扯住,挣扎几下,却无法挣脱:“姑娘,奴婢真有事儿。”
沈乔盈盈一笑:“不管你知道与否,本姑娘都不许你离开。”
“为难一个丫鬟,这就是成安侯府的家教吗?”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
沈乔朝门外看去,便见白墨羽从外面进来。
“是你?”沈乔一点不惊讶,讥讽道,“白家的家教就是算计人,若是如此,我可不敢恭维。听闻你父亲高中一甲进士,定是饱读诗书之人,怎会教出一个不懂礼数的儿子?”
白墨羽紧紧盯着沈黎,上前一步凑到沈黎跟前,声音寒冷刺骨道:“你说,我要是坏了你的清白,成安侯府会不会把你嫁给我。堂堂侯府嫡女,嫁给我这个庶子,定会成为全大都的笑话,那场面一定好玩极了。”
沈乔盯着白墨羽,他眼底的冰冷与讽刺尽收眼底。
她很清楚,这人在报复自己,为了沈雪而报复。
可他凭什么?
若不是原主,他早已饿死街头。
别说见到亲生父亲,尸骨早已被扔到了乱葬岗,被野狗野猫啃食,连个埋骨之地都没有。
沈乔从头上拔下金簪,直接抵在自己的脖颈处:“你若敢冒犯我,我必血溅三尺。届时,成安侯府不会饶了你,你一个庶子,爹不疼,嫡母厌,我相信你会滚出白家,为了一个沈雪,真的值吗,你可要想清楚了,莫要做冲动的事。”
白墨羽想替母亲报仇,自然不能离开白家。
若是离开白家,他便一无所有,更甚者,会被嫡母赶出大都,这辈子休想再踏足大都一步。
他迟疑了。
就在这时,沈乔握紧簪子,刺入白墨羽腹部,眸中冰冷一片,说出的话比寒冬三月的雪都冷:“敢冒犯我的人,我绝不轻饶,定会让他见血。”
话落拔出簪子,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白墨羽只觉腹部一疼,伸手摸向腹部,温热的液体染红手掌。
他不敢置信,望着沈乔:“你怎么敢?”
沈乔冷哼,掏出帕子,缓缓擦净上面的血迹,语气不急不缓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为了沈雪一次次冒犯我,我还不能反击了。为了一个沈雪,你们几乎疯魔,白墨羽,你真以为沈雪死了。我告诉你,她没死,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就在你脚下这片地方上。你若不信可以找一找,或许有意外之喜呢。”
说罢扔下帕子,信步离去,一脚踩在了帕子上,又觉得脏,后退一步,在白墨羽鞋面上蹭了蹭,凑近他轻声骂道:“几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愚弄,真是蠢笨至极,这大都所有人都觉得我蠢,我看你们比我蠢,早晚有一日,你们会后悔的。”
她现在不能说出真相,就算说了,白墨羽也未必回信,只有让沈雪自己说出来,那些人才回信。
青鸾拿着衣衫进来,见沈乔身边有人,有些紧张问:“姑娘,他是谁?”
沈乔道:“一头猪,莫要理他,把人赶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青鸾请白墨羽出去。
白墨羽盯着沈乔:“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沈乔微微扬起下巴:“我还就不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坏我名声娶我回家。我还告诉你,就算失身给你,我也不会嫁给你,大不了去当姑子,谁会嫁给一头猪啊。”
青鸾笑出声,再次请白墨羽出去。
白墨羽无法,只能出去,经过沈乔身边,停顿片刻,严重的恨意遮掩不住。
沈乔丝毫不惧,狠狠瞪回去:“比谁的眼睛大呀,你还真比不过我。”
偏殿发生的事,立刻传到有心人耳中。
萧珩站在水榭旁,听着颜烈回禀,若有所思皱眉。
这女人还是个小辣椒,竟然用簪子刺伤白墨羽,也是胆子大。
颜烈拱手道:“公子,沈二姑娘有些虎,天不怕地不怕,娶回去并非好事。”
萧珩回头看他一眼,并未言语。
颜烈讪笑:“您是主子,您说了算。”顿了顿问萧珩,“您还要和沈二姑娘来个偶遇吗?”
“机会难得,为什么不?”萧珩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潇洒展开,转身离去,“走,咱们去会会这个小辣椒。”
沈乔换了衣服,准备去找沈老夫人,前面突然出现一堵墙,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以为和人走撞脸了,忙往一边躲,谁知那人也朝一边躲。
沈乔不悦,躲到右边,对面那人也躲到右边。
“你会不会走路呀?”沈乔抬头看向来人。
见是熟人,还曾帮过自己,面露喜色:“苍澜公子,怎么是你,你也来参加这宴会。”
萧珩展开扇子扇了扇,含笑盯着沈乔:“有幸得了一张请帖,便来散散心,没想到能遇到姑娘,两日不见姑娘,别来无恙否?”
沈乔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水榭:“还行,咱们去那边说话。”
虽已送去了谢礼,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两人来到水榭,沈乔直接坐下,笑盈盈看向萧珩:“实话告诉你吧,这宴会很无聊,是为太子选妃办的,我本不想来,奈何被逼无奈,只能跟着家中长辈来了,你也被逼无奈?”
沈家女儿不入宫,沈乔才会来的。若是有机会选中,她肯定会装病。
萧珩盯着沈乔,笑着道:“算是吧。”
我为你而来,心不甘情不愿,算是一种被逼无奈。
沈乔看着远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闺秀,扇着团扇欣赏道:“我看苍澜公子年纪不大,今日来了不少大家闺秀,你也可借机选一选,错过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萧珩道:“她们一群胭脂俗粉,哪及得上姑娘美貌十之一二。”
沈乔笑看着他:“你还挺会说话,不过这话我喜欢。”
话落,孔大姑娘和云姝雅带人过来,显然是找麻烦的。
沈乔置之不理,有些人,你把她当回事儿,她便不把你当回事。
你越是不理她,她还厚着脸皮往上凑。
孔大姑娘就是这样的人。
她见沈乔对她置之不理,忍不住反唇讥讽:“哟,不跟着你祖母讨好人,怎么跑这里来勾搭男人了?”
沈乔皱眉,不急不缓道:“你和男人说话就是勾搭人,那我的功底不如你,在座各位谁不知道,你孔大姑娘琴棋书画都有涉猎,想求娶你的人,从这里能排到皇宫门口,我呢,是人人厌恶,眼前这位公子只是我的恩人,如果和恩人说话就是勾搭,那只能说明你们见识太过浅薄了些。”
孔大姑又气又怒,想上前撕烂沈乔的脸,看她还怎么勾引男人。
云姝雅拦住她:“别冲动,这里可是东宫。”
“我想做什么,与你何干。”孔大姑娘甩开云姝雅的手,狠狠瞪她一眼,都是这个贱人,竟然与穆小王爷订了婚,现在竟当起了好人,谁稀罕。
沈乔欣赏他们内乱:“这是怎么啦?为了一个男人要打起来了吗,不值当,真不值当,一个男人而已,伤了姐妹和气,太不值了。你们说是吧,孔大姑娘和云家姑娘?”
云姝雅气得咬牙,却无可奈何,只能劝孔大姑娘莫要急躁。
这里是东宫,若谁坏了皇后娘娘的事,少不得一顿责罚。
这还是轻的,若是连累家族,更得不偿失。
孔家大姑娘也想到了这一点,讽刺沈乔几句,带着人离去。
萧珩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问沈乔:“她们经常欺负你。”
这是那毒妇的女儿,看到她被欺负,他心里不觉畅快,反而有股怒气。
“算是吧,不过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谁欺负了我,我必百倍千倍还回来。”沈乔笑眯眯道。
萧珩再次仔细打量沈乔,不愧是那毒妇的女儿,心眼这么小,他是白操心了。
沈乔坐够了,准备离开,被穆庭深拦住去路。
“你不是不参加这种宴会吗,为何要跟着来,是不是对我尚未死心,我劝你别痴心妄想,我就是娶条狗也不会娶你。”穆庭深得知沈乔在水榭,便来水榭兴师问罪。
听了这话,沈乔用团扇遮住半张脸,笑不可支。
这人太有意思了,竟然想娶条狗。
他倒是娶呀,为何还要来自己跟前说明,哦,他就是想让自己吃醋。
可惜,她没感觉。
穆庭深不明所以,眉头紧皱自问:“你笑什么?”
一脸讽刺,她是在讽刺自己吗,她有什么资格讽刺自己?
沈乔止住笑,摆手:“没什么,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
萧珩站在一旁,也想到了什么,跟着笑出声。
穆庭深恼羞成怒:“不许笑。”
沈乔:“我们笑我们的,关你何事,不过我要善意提醒你,狗与我没法比,与你未来的夫人能比一比,你要是真娶一条狗,倒不用祸害旁人了,我会拍手叫好,话又说回来了,你要是娶了狗,你是什么,公狗吗?”
说出来更觉可笑,再次忍俊不禁笑起来。
萧珩不嫌事,大在一旁拱火:“姑娘分析的有道理,在下佩服至极。”
颜烈躲在他们身后,低头抿唇快要笑了出来。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把穆小王爷气得面目狰狞,恶狠狠盯着沈乔,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沈乔丝毫不惧,挑眉不屑道:“再说一遍又能如何,你自轻自贱,愿与狗相提并论,与我何干?”
穆庭深抬手要打沈乔。
沈乔往前一步,微微扬起下巴,冷笑:“你想打我,就算借给你一个胆子,你敢吗。”
穆庭深是靖安王府世子,多少人恭维捧着,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不管不顾一巴掌扇下来。
今日,她非要教训沈乔不可。
这是她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