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欲这句话说完,郁瑟才放下手,她走过来,坐在池欲对面。
池欲等她走过来慢慢收了笑,目光凌厉,问道:“给我摆谱?”
他头发没有擦干,湿润的头发乌黑的像新墨,水珠沿着发尾顺着他脖颈往下滑,郁瑟的眼睛不自觉地盯着水珠,看它没入宽松的衣领,然后回答:“没有。”
郁瑟这双又大又圆的小鹿眼看什么都明显,半点都藏不了。
池欲见她从坐下就盯着他脖子看,目光里虽然没有旖旎之色,也不让人觉得冒犯,更像是好奇,但他仍然说道:“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听我说话。”
郁瑟依言抬头,对上池欲锐利的眼神,她的目光偏了一瞬,又重新对视,认真地回答:“没有摆谱。”
“没有摆谱?”池欲呵笑一声:“刚刚还让我三番两次地请你?”
郁瑟沉默。
池欲等了一会,不耐烦地屈指轻扣桌子:“说话,不许再这样了。”
郁瑟低声抱怨:“你先让我走的。”
她声音小,但池欲听得见。言下之意是在怪他,本来能好好的说话,谁让池欲先为难人。
池欲之所以摆这副姿态,倒也不是真的生气,他要是真的发火,早就在郁瑟第一次拒绝他的时候就让郁瑟滚了。
他不过是觉得生平第一次给人道歉,心理不痛快,要找找场子。
池欲接着冷笑,目光如炬,审视着郁瑟,与神色不匹配的是话说的不重:“你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房,还怪上我了?”
郁瑟说:“没有。”
她就回答两个字,这两个字也不算敷衍,但池欲发现她的眼神又飘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池欲没擦干头发,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他意识到是这些水珠吸引郁瑟的注意,池欲挑眉:“要不然我擦干头发再和你说话?”
郁瑟抬眼看他,眨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像蝴蝶忽飞,看向池欲的目光坦然中带着些许愧疚。
池欲伸手理了理衣领,回想是不是昨天偶尔的大发善心让郁瑟误会他是好人了,才敢这样放肆地忽视他的话。
他衣领并不乱,没什么好理的,手拂过衣领就放下,瞧见郁瑟神色不由得一愣。
池欲不习惯移开目光,从来都是别人避开他的视线,他和郁瑟对视。
她的眼睛很大,说是鹿眼不甚准确,眼角和眼尾有明显的锐利线条,天真懵懂却不愚蠢,清澈明亮却不至于寡淡。
池欲的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片刻后他侧目,躲开郁瑟的眼神,意味不明地说:“看你男朋友也是这样的?”
郁瑟不懂:“什么?”
池欲微微往后仰,拉开和郁瑟的距离:“我说你可以走……没什么。”
可是郁瑟听清了,她真诚地说:“我没有男朋友。”
池欲没有多激烈的反应,他听见这句话回过眼神打量着郁瑟,似乎在判断郁瑟的话几分真假,他说道:“没必要对我撒谎。”
她想起来之前池欲昨天问她是不是单身,郁瑟后知后觉:“你误会我了,我没有谈恋爱。”
郁瑟言语恳切,她问道:“你怎么会误会我呢?”
郁瑟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池欲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但面上不显,说道:“没谈就没谈,没谈更好,你现在这个年纪好好学习才对。”
但这话敷衍不了郁瑟,她非要问原因:“告诉我吧。”
她和池欲就见过两次面,但那两次并没有什么让人误会的点,除非池欲还遇见过她,可是郁瑟毫无印象。
再说,郁瑟从没有和谁过多的交往过,怎么会这样误会她?
池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回想起来这确实是个大乌龙,他含糊地说道:“三月五号,你来西坞找人?”
郁瑟点头,那天她来西坞找顾连云。
“那天我和几个朋友待在一起,见到你了,误会你来找你男朋友。”
郁瑟虽然不是特别讨厌顾连云,但也谈不上多喜欢,她低低地应了一句:“这样。”
郁瑟没有说太多,但身体靠在椅背,低垂着眉眼望着旁边的地板,显然是不高兴。
但顾忌着池欲在场,她目光只一瞬就回过来,望着他说:“没事的,可能的确是有些误会。”
池欲第一次给人低头认错下还生疏,觉得奇特怪异,第二次就熟门熟路了,也不搞什么先低头再打压了。
他身体前倾,腿也往前,几乎要挨着郁瑟,弯腰低头对着郁瑟和声细语地说:“我也错了,我不该误会你。”
池欲靠得太近了,郁瑟能闻见他头发上湿润的水汽,再加上池欲皮肤温度高,连带着那些水汽也有温度,是热的。
郁瑟幅度更大地偏头,她不适应这样的亲密,即使是omega。
“嗯,”她说。
常瑞一开门就听见了池欲那句“我错了,”他被惊得一下子呆在原地,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这不怪他,毕竟谁能想到一向桀骜金贵的池大少爷嘴里会吐出这句话。
不是常瑞说谎,他给池欲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庭医生,别说低头认错了,连池欲对别人让步都没见过!
他还以为大少爷的字典里就没错这个字呢。
常瑞受到的震撼太大,他呆呆地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这郁瑟真有手段。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结果是闷声干大事!
先是让池欲跟着她去那犄角旮旯里的宾馆,后又让池欲低三下四地向她认错,那桩那件不是史无前例的事?
厉害,真厉害!
池欲头也不抬,冷冷地说道:“滚出去。”
常瑞懂这句话是对着他说的,打扰了池欲的好事池欲能卸了他。常瑞心知池欲的暴脾气,他如梦初醒般马上懂事地退出去关上门。
临走听见池欲的后半句话,紧接着那句“滚出去”但声调变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柔得不像话。
“原谅我怎么样,我给你赔礼,想要什么?”
郁瑟听见了声音想回头看,但池欲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动,说道:“是医生,不重要。”
常瑞进去是因为王相廷来了,他知道王相廷的身份,但也清楚池欲对这些人都没什么感情,他只好进去问问池欲让不让人进。
谁知道进去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事情。
王相廷见常瑞出来,赶紧在走廊尽头喊道:“怎么样,让不让进?”
常瑞看他焦急的模样,再一想里面的情况,心想果然是感情不一样,待遇也不一样,这个进去还要有批准,那个已经听上道歉了。
搞不好池欲马上就出来要分手,池欲属于那个没什么道德但硬要讲点道德的人。
他虽然谈恋爱谈的勤,但的的确确都是分完了才谈的下一个,绝不脚踏两只船。
里面这个估计是发展得太快了,池欲还没来得及和这个分手。
可怜,真可怜。
常瑞不由得带了几分同情拍了拍王相廷的肩膀,怜爱地说道:“等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池欲:勿扰,已经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