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云清宁对宁陵已是无语之时,有仆人上来,递过了帖子,“王妃,外头有位冯夫人求见,说是与您认得的。”
“她说有什么事儿?”云清宁问道。
这会儿抱着孩子,云清宁实在伸不出手拿帖子,况且在脑子里想了半天,不记得曾认识一位姓冯的夫人。
宁陵随后拿过帖子,打开看了看,眼神一闪。
仆人回道“好像是孩子病了。” 𝓜.𝕍𝙤𝓓𝙩🅆.𝓛🅰
原来是求医的。
时隔多年,离王府还是入不敷出,捉襟见肘,梅妃也是操碎了心,后头干脆在秦都也开了间回春堂。
有白石千的名头在,大夫们又都是梅妃亲自挑选的,再加上回春堂的店规,人们来都是一视同仁,童叟无欺,这生意竟是极好。
云清宁不常过去,赫连城要面子,银子可以拿,却不能让自己王妃到外头坐诊。只是遇上疑难杂症,云清宁才会出面。
“让那位先去回春堂吧!”
云清宁随口打发,“真不成了,我再看看。”
离王府到底是重地,总不能随便让人进来。
仆人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宁陵转头,正要说话,但见云清宁一脸琢磨,不免生了促狭,道“反正闲来无事,我看看去!”
云清宁也是哭笑不得,话说如今这一位统领宁家军,几年来带兵平定了凉州郡好几处叛乱,已然是镇守一方,教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可但要回到秦都,那股子佻达的劲又能出来。
安乐高兴地跑了回来,“真是孔雀,宁小世子怎么抓来的?”
宁陵摊了摊手,“它非得飞到本王手里,甩都甩不掉。既然小郡主喜欢,打今儿个起它便是你的爱宠。”
但瞧着宁陵往外走,安乐赶紧追上去,“你要走啦?”
云清宁将女儿叫住,“这般淘气,回头让你爹爹罚你!”
这话根本没有作用。
安乐晃着脑袋,像只小跟屁虫一样去追宁陵。
倒是赫连励回来,伸开双臂将她拦住,“宁将军是去瞧访客,一会就回来,王叔早就吩咐过,外府不得轻易靠近。”
这几年虽没有大的战争,可依旧风起云涌。
便比如四年前,中秋夜宴,不仅静安居士,便是皇后都出来了。秦帝之意,求个一大家子团圆和美。谁料竟是有人在赫连城的酒中下了毒。
宁陵当即带着宁家军团围住皇宫,只许进,不许出,只为防止消息外泄露。与此同时秦都九门,也被赫连城手下兵马严防死守。听说次日大秦各处军营,便全都进入战备。
赫连城整整睡了七日,好几度危在旦夕。妙善斋里,云清宁将女儿托付给静安居士,强忍镇定,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赫连城,直到他最终醒来。
随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似乎至今无人查到,凶手是谁。
从那时起,离王府里外早已加强了戒备,各门也是重兵守卫。
“你不许管我!”安乐跑不出去,不乐意地瞪向赫连励。
云清宁立时喝道“他是你大哥哥,如何不能管,日后你爹和我走了,便是励哥哥管着你和你兄弟,这就是赫连家的规矩!”
孩子越大越不好管,小时候那么乖巧听话的丫头,如今脾气倔得要命。
赫连励看了一眼云清宁,弯下腰对安乐只道“宁小世子又不走,一会儿就回来了,等一时咱们去看开屏。”
安乐双臂一抱,小脸往上一扬,这不可一世的模样,实在像极了赫连城。
云清宁瞧着头疼,赫连城身上那些坏毛病,全都传给这丫头了。
话说回来,那家伙身处实在没什么优点,孩子能学到什么好。
于是,云清宁看看怀里的小儿子,开始担心他了。
“安乐想吃点心吗?”赫连励又耐心地问。
倒是赫连励教人欣慰。便是赫连城也说过,这孩子没有长偏,宽仁敦厚,谦虚慎谨,且有礼贤下士,博闻强记之名,在课业骑射之上都是极好。他已然做到这种程序,赫连城还是挑出来了毛病。认为赫连勉身上缺乏帝王该有的霸气。
云清宁倒不觉得霸气这东西有什么好,月明轩身上便没有霸气,不妨碍他治下的魏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赫连城的话,有时候真不能信。
“乖乖,这是怎么了?”杨春走了过来,瞧着安乐小嘴撅得老高,少不得上来问道。
“我不跟励哥哥玩了。”安乐斜了赫连励一眼,上去拉住杨春的手。
这位可是找着帮手了。
云清宁不想扮黑脸,可这种时候,黑脸还得她来扮,“倒是你这般不懂事,也就你励哥哥能忍,若还不改,日后谁敢理你。”
云清宁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安乐嘴瘪了瘪,看似要哭了,“我就知道娘不疼,娘只疼励哥哥,对了,如今还有阿毅。”
没理便颠倒黑白,还真是赫连城的作派。
就连赫连励也没忍住偷笑。
杨春看不得孩子哭,上去要抱安乐,像小时候那样哄一哄,结果使了半天力气,竟是抱不动,不由叹气,“这日子过得太快,我老骨头瞧着也快不中用了。”
“我抱姑奶奶,日后我只和您好!”安乐哇地哭了出来,无限委屈。
云清宁被气得笑出来,正想着再训几句,杨春紧着冲她摇头,口中打着马虎眼,“不说了,安乐知错
惊喜来客(2/2)
了!”
香昙终于出嫁了,梅妃把她当自个孩子,挑的夫君老实稳重,难得脾气又好。
本来香昙想着,回头还和云清宁在一处,可她夫家到底在抚州做生意的,云清宁可不愿将人家小夫妻拆散。
梅妃心疼女儿,又担心秦都这边,索性让杨春过来了。
如今杨春替云清宁掌管着后院,成日里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可杨春天天脸上都带着笑,家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好几个的孩子,虽是累一些,可孩子们“姑奶奶长、姑奶奶短”,跟她亲昵得很,杨春心里总归是满足的。
“安乐,快看,孔雀找你了!”赫连励在不远处喊道。 🅼.🅅𝓞𝘿𝕋𝙬.🅻🅰
云清宁哭笑不得,杨春在哄安乐之时,赫连励竟是把孔雀赶了过来。
连赫连毅都睁大了眼睛,指着孔雀,“哦哦”了起来。
“哎!”安乐冷不丁笑了来出,放开杨春,便跑了过去。
云清宁直叹气,“猫一天,狗一天,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长大了,姑奶奶都抱不动我”,安乐听到了,得意地摇晃着小脑袋,冷不丁问了句,“那我不就能当新娘子了?”
“就你这坏脾气,能嫁给谁呀?”云清宁跟孩子拌起了嘴。
“宁小世子啊!”
安乐想都没想,“以后我就躲到宁将军府,娘再骂不到我!”
杨春捂着嘴直笑,“这孩子,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云清宁瞪过去一眼,这会儿童言无忌。再过几年,这丫头敢要瞎说,真要打屁股了。
“九公主,快看谁来了!”宁陵在外面喊了声。
正当众人朝院门望去,宁陵抱着个瞧着四、五岁的孩子进来了。
云清宁正在疑惑,宁陵把人带进来时,便瞧见他往旁边一闪,一名女子出现在云清宁眼前。
那女子妇人打扮,梳着短髻,虽稍有些丰腴,却不掩容颜俏丽,披着件银丝彩翠滚边斗篷,腰上还佩着把剑。
“哎哟!”杨春先叫了出来。
云清宁同样惊愕,赶紧走上前几步。
杨春已然到了跟前,还没说话,眼泪先流下来了,“我的如月啊,怎么这会儿才冒出来。”
来的竟然是如月!
“我自个儿也有家了,哪能像当姑娘那会儿跑来跑去。”如月拉住杨春的手,转头看向云清宁。
将怀里的赫连毅交给旁边的仆妇,云清宁走上前,将如月一把抱住,“死丫头,背信弃义,当日谁说要做一辈子姐妹,可这么多年,连封信都不过来。”
话一说完,便是云清宁的眼圈,也湿润了。
“那就是我错了,
如月还不改当年的爽快脾气,这会儿说了一句,“今儿也是没办法,我带着孩子求过来了。”
“我没想到是你”,云清宁放开了如月,看向宁陵抱着的那个孩子,“怎么啦?”
如月叹了口气,“病了一年多,找了多少大夫都不管用。”
这会儿来了客人,安乐连孔雀都顾不得了,跑过来瞧宁陵怀中,那个套着风兜的孩子。
那孩子乖巧地趴在宁陵肩上,眼睛却瞧着那孔雀。
“你叫什么名字?”安乐问道。
“冯子故,我娘叫我阿抚。”孩子回道。
“阿抚,既然都来了,我带你玩。”安乐向来是个好客的。
“不玩了,会吓到你的。”阿抚说着话。
如月过来,拍了拍安乐的头,揭开了孩子头上风兜。
安乐呀地叫了出来,往后退了两步,干脆躲到赫连励身后。
这一叫,阿抚立时将风兜又套了回去。
倒是赫连励伸头瞧了瞧,安慰道“这是病了,我婶婶能帮你治好,等你好了,同安乐一块来看孔雀。”
云清宁走上前,将孩子抱了过去,“你这娘也是笨,这么小的病,非拖到今日。”
赫连城回来得晚,如今都是杨春晚上带着安乐,只为让云清宁能有精力照顾小的。
这会儿喝过奶,赫连毅精神好得不得了,再加上又看到了自个儿爹,少不得坐在他身上,开心地蹦来蹦去。
赫连城由着这孩子闹,嘴里还在嫌弃,“这个真就比不上安乐,那丫头这么大的时候,只要跟我一笑,心都化了,这小子怎么看,都傻乎乎的。”
自个儿生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云清宁最烦赫连城这般捧一个,贬一个,索性上来,把儿子抱了过去,“回你自己屋歇着去!”
“这话说的,我要自个儿歇着去,你孩子怎么生?”赫连城这话里带着些意味。
瞪过去一眼,云清宁拍开赫连城,抱过儿子,放到了屋中的摇车里。
借着烛光,赫连城侧过身,打量着云清宁。
在一块这么久,赫连城唯一觉得云清宁温柔的时候,便是当年他眼睛受了伤,在南岳山住的那段日子。
可不就是因为那温柔,他从此入了魔。
只是真把人娶回来,赫连城发现,这位脾气倔强还自以为是,一不高兴就跑,高兴了也要冲你瞪眼。
不过如今,赫连城也习惯了。他当年也是个不可一世的,却没想到,被自个儿娘子磨平了脾气。
一想到此,赫连城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就为了如今这天伦之乐,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