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师。”
司祁颔首。
慕轻眯眼:“你知道有句话叫饱暖思**吗?”
“我国语一般。”司祁一点也看不出心虚的样子。
慕轻笑了:“我教你,你也喊我一句老师听听。”
“喊了你要怎么教我?”司祁甚至认真想了想。
“别开玩笑了。”慕轻懒懒的掖了枕头,缓缓握住他血脉流动的手腕,一扬眉:“你知道我今天要去公司吗?”
司祁说:“我知道,变更法人。”
慕轻看他,说:“不止,今天杨特助回国,许蔺也回回来,我还要跟他们开会,但是现在——”
“我已经饿了三顿饭了。”
“我给你做。”司祁指腹抵在她柔软掌心。
慕轻眯眼摇头:“不,你替我去公司一趟,了解一下分公司情况,让许蔺跟杨特助都回去,会明天再开。”
司祁抽出手,摸了摸她肚子。
慕轻一斜眼:“饭给我从公司带回来。”
“我知道了。”司祁缓缓收回手,“明天再试?”
慕轻摆了摆手,示意他走远点:“明天开会。”
“后天。”
“后天也开!”
司祁微侧眸,“白天开会,晚上不开。”
“晚上不开,但会影响第二天。”慕轻头也不抬的跟他抬杠,说了几句话,脑子倒是转的明白了点。
司祁笑了:“不会,我会注意。”
慕轻忍不住回眸看他一眼。
司祁却转身背对她,打开卧室门,“放心。若有万一,我替你开,不要工资。”
他话落,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后。
慕轻反驳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人就已经离开了。
司祁拿了车钥匙就走了,慕轻偏头看了眼窗外,回眸没起床,又睡了一会儿。
醒来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了客厅的手机。
两人手机都在沙发上,已经自动关机。
慕轻找了充电器,把手机充上电,随手把两个手机都开了机,刚准备离开,就看到了司祁手机亮了一下。
通知栏显示有三通未接来电,均来自正在呼叫的手机号。
慕轻想了想,替他接听了。
“喂,不是……”
“……”
“哪家医院?”
“……”
“好。”
慕轻略微眯了眯眼,放下司祁手机,把自己手机开机,给杨特助拨去电话。
“喂,慕总。”杨特助有些讶异,“我们已经见到司董了,会议明天再开?”
“再议。”慕轻看了眼时间,他们应该也聊的差不多了,“在公司?把手机给司祁。”
杨特助愣了下,“啊”了一声。
“他没带手机。”
“哦,好好好……”杨特助迟钝的点头,拿着手机走向办公室,后知后觉的突然想到,为什么司董没带手机,慕总会知道?
“司董,慕总找您。”
司祁锁了电脑,回眸看了眼面前手机,接过来:“是我,怎么?”
“医院给你打来电话,我接了,去看看司暖。”知道他在公司,慕轻话没详尽。
司祁眸光微动,“好,我现在回去。”
“司董。”杨特助接过来手机,眼神询问。
“回去吧。”司祁看他一眼,没多说,杨特助点点头也识趣不多问。
二十分钟后。
慕轻开门,看了眼司祁,“蒋郁是不是在医院。”
司祁把保温饭盒打开,打了杯果汁,单手扶在破壁机上:“你吃饭,我过去看看。”
慕轻看了眼桌上饭盒,拿起筷子:“你等我一起。”
饿了三顿,不能吃太饱。
甜粥跟凉菜不到五分钟,她就吃好了,热菜只动了两下,觉得油腥有点腻。
司祁把打好的果汁端到餐桌上,说:“不急。”
慕轻找了个带吸嘴的玻璃杯,让他把果汁倒进去,“你吃了没?”
“我在公司吃了。”司祁劝不动,伸手撑了她一把,让她更容易换鞋。
慕轻推开他:“你去拿手机,充好电了。”
司祁缓缓收回手,走到客厅沙发,看了眼手机通知栏,给医院回拨了电话。
“我是司小姐的接诊医生。”
“我是她家人。”
“司先生,请尽快来医院一趟吧。有些情况我们需要面谈一下,昨天过来陪护的那位姓蒋的先生,已经被病人赶走了。”
司祁眉眼微抬,司暖回来的时候,不像是受伤的模样,医院这么要求,“她病的很严重?”
“不是……”医生叹了一口气,“我在病房等您。”
慕轻换好了鞋,目光从玄关投向客厅:“怎么说?”
司祁走过去,推开门:“去了就知道。”
慕轻锁了门,上车咬了下玻璃瓶盖下的吸管,黑白分明的眸子偏头看他:“司暖不会无缘无故跟蒋郁吵架,是不是过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出了院,我就把她送回m国。”司祁一边开车,若有所思的低垂了眸光。
路灯、车灯、霓虹灯,错杂光源映射在他脸上,让他并不算锋利的五官,显得格外深沉,多了几分清冷又弥陷的矛盾感。
慕轻吐了吸管,紧盯着他看。
司祁不用回眸,就知道她的视线追寻着他,只是不动声色握住她的手,单臂撑着方向盘。
“卸任之后,我要离开国内一段时间。”他不算粗糙的指腹,有薄薄一层笔茧,游曳过她掌心,带着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轻轻,需要我替你向学校请假吗?”
慕轻淡淡拧眉,“你去哪?”
“不固定。”司祁看了眼所剩不远的路程,调转车头:“工作上的事,已经拖了很久。这次会彻底解决,等我回来。”
“学校那边我自己会处理。”寒假马上结束,慕轻看了眼司祁,“不去行吗?”
前边就是医院。
把车停进医院的车库,司祁熄了火,回眸看向她,温润清泽的目光,寸寸划过她的脸,“我会尽快。”
慕轻解了安全带,“是去花国吧。”
司祁看了眼昏暗的车库,下车轻拽住她的手臂,在狭窄的车位缝隙里,四目相对,肢体相接。
如被诱惑,他紧紧抱住她。
“从m国到花国,安德鲁应该不只是认识你,你也不只是在花国投资产业。告诉我,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司祁?”慕轻在暧昧的环境里,并不为所动,反而紧攥住他后背外套,屈居下位,也保持着淡然跟智慧。
“一点权利而已。”司祁温柔吻在她额头,如沐春风的眼底带着藐视,从容不迫的看她。
再野心勃勃的话,用他漫然随意的口吻讲出来,也变得不过小事一桩。
他的冷静跟理智,使他做任何人说任何话,都不会让人感觉到狂妄跟自大,反而是理所当、顺理成章。
这是他的天赋,也是他的缺陷。
一个永远从容不迫的人,可以获得无限的崇拜钦慕,同样让人望而却步。
崇拜跟畏惧,从某种角度来看,具有同理心。
而她,只想驾驭他,征服他。
要他同她一样,成为可以被爱情左右的平凡人。
“司祁,”慕轻舔唇,挣脱他的手,纤白指尖划过他喉结,又若无其事的推开,“回去再说。”
司祁离开逼仄空间,让她从身前擦身而过,按下红色电子键,乘上电梯。
慕轻看了眼医院长廊,“我去病房里看看司暖,你去见主治医生吧。”
司祁松开她,走向斜对面值班室。
慕轻走进病房时,司暖还在睡觉,吊瓶里点滴走的很慢,大概是有安定药物,她睡的很沉。
至少从外表,司暖不像是得重病的模样。
慕轻退出病房,在走廊长椅上坐着喝果汁,等司祁拿诊断结果回来。
侧方,医生亲自把司祁送出房门。
慕轻走过去:“严重吗?”
医生点头致意离开,把结果交给司祁告知。
慕轻看司祁。
“司暖怀孕了。”司祁低眼看向慕轻,眼神里带着一丝异样的深沉,缓缓叠了下手里诊断证明。
慕轻顿了下,偏头看向病房:“是跟蒋哥?”
“大概。”司祁心不在焉。
“司暖是故意赶蒋郁走的?她自己知道怀孕吗?”慕轻并不了解,司暖跟蒋郁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状况。
至少,从常人角度来看,司暖应该并未把这事告诉蒋郁,甚至赶走了他。
“这事不用告诉蒋郁。”司祁缓缓抬眼看向她,“我进去问司暖,你等我出来,回家。”
慕轻觉得他并不开心,得知司暖怀孕,他甚至眉眼间忧虑跟考量,多过关心跟在意。
看着司祁走向病房门,慕轻微微掀眼:“司老师,你不喜欢孩子吗?”
司祁脚步定住,过了须臾才回眸看她。
眼眸有种异样的深邃。
“不喜欢,除了你。”
他掩上病房门,背影消失。
慕轻愣了半天,缓缓坐下来,没醒悟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闭眼打了会盹。
司祁跟司暖交流时间并不久,不到十分钟就走出了病房门,过程中并没有任何的激烈言辞跟亢奋情绪。
平静的仿佛,怀孕不过是一场咳嗽发热。
水花都没溅起一枚。
慕轻被喊醒,懒怏怏离开医院,在车上又眯了会儿,听着电台跟车流声,筋骨松软。
回家又吃了半碗粥,换了睡衣就躺卧室了。
脑海里,来回浮现司祁拿到怀孕单时脸上神情,眼底神色,以及最后那不明不白的一句话。
她想的出神,就连司祁在身后躺下都没发现,直到他坚实胸膛,抵在后背。
有些被吓到了,慕轻蓦然回首,撞进他漆黑又柔软的眼底,愣了片刻。
灰条纹白衬衫松了纽扣,自下颌至腰腹,是肌肉起伏的线条,玉的温润质感,石的坚韧巍峨。
云遮雾绕的半遮半掩,是引人遐想犯罪的毒药。
“关灯吗。”司祁垂眼。
他一向不是盛气凌人的性格,比起骄阳更像是清冽的月色,纤白皎皎里透着那么一股疏离感。
近距离接触才知道,月亮竟也恢宏磅礴。
慕轻才发现,他比沈迦烨更高。
匀称修长的比例下,弱化了他身上的威迫性。
直到她抬头勉强看到他下颌,他靠过来,衬衫宽松的衣身足以再容纳一个她。
“关。”
房间内陷入黑暗,只剩夜光钟表散发微弱光芒。
司祁静静看她,“想太多会失眠。”
他看出了她心事重重。
慕轻额头抵在他干净利落的下颌,没睁眼,依偎在衬衫领口,“什么意思?今天说的话什么意思司祁。”
“这个孩子司暖不会留。”司祁掌心按在她脊背,温凉掌心透过薄薄睡衣,仿佛贴在她伶仃蝴蝶骨。
“我已经跟她谈好,明天就做手术。”他眉眼静寂,却在黑暗里默然观察她。
慕轻眉心一紧:“流产手术?”
司祁静默不语。
“不需要先征求一下孩子生父吗?即便是他没有决定权,但知情权应该有吧。”慕轻不解他这次为什么这也独断专行,态度一反常态的强硬。
“轻轻,”他抚摸她脊背,像是安慰又带着愧疚,“不能留。”
慕轻抬头看他,“为什么?”
“为了孩子不会成为另一个我。”司祁指腹掠过她脊背,眼神幽沉:“司暖跟我是一母同胞。”
慕轻眼神微眯,愣了下,“司暖也有……”
“可能会犯,也可能一辈子平安无事。但基因会永远遗传,她也无法摆脱。”司祁缓缓抿唇,看她:“你也一样轻轻。”
慕轻静静看着他。
“对不起,”他凝视她湿软眸子:“我们不要孩子……你做我的孩子。”
“你是遗传自你的母亲吗司祁?”慕轻缓缓攥住他的手。
司祁无声默认,执着凝视她眼睛,“答应我轻轻。”
慕轻微微一笑,“放心司老师,我不喜欢孩子。”
司祁不容拒绝的低头,碾过她唇齿,“我喜欢。”
他如同拥有魔力,摄人心魄的眸子,夺走她一切理智。
在呼吸间呢喃:“我喜欢你。”
“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朋友,很乖很软,挂在我脖子里像条松鼠尾巴……”
慕轻这段记忆并不清晰,残缺不全里,只记得他漂亮的凤眼,像挂了水的鸢尾花……
可那时候,他身上死气沉沉,像被砍掉枝干的幼树,树皮皲裂,血肉翻露,黑暗中,更显得面目全非。
像个死人。
如果她不曾被推下深渊,他年轻的生命,早就终结在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