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经过减速带,颠簸了一下。
慕轻趁着司祁分神,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了座椅靠背,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狐疑眯眼:“司老师,这是几?”
司祁回眸看她,四目相对。
慕轻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清醒状态,眉心微紧:“你是不是不舒服司祁?沈迦烨给你下药了吗?”
她眼神湿软,定定看他。
“喝了一点酒。”司祁觉得她呼吸有些沉,手心温度也有些灼热,“不妨事。”
他目光看不出任何混沌,缓缓挣开她的控制,伸手扶住她颠簸的肩膀,反而她意志力有些溃散。
“套房里的香水有古怪,”司祁把手递给她,“你吸入了不少,剧烈动作会促进血液循环,加重药效。”
他有条不紊,慕轻甚至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那香水里肯定有催情成分,她才会跟发烧一样,头有些晕,心底燥的很。
顾不上追究,他是不是清醒。
慕轻觉得自己要先自身难保了。
“你比我待的还久,不觉得热吗司老师?”
她推开他,往角落里缩了缩。
司祁攥住她的手,用力拽了回来,他体温一样恒定,致幻剂一类的药物,对他效果显微,就连超浓度安眠药,都不能让他失去意识,更何况只是混在香水里的催情药。
慕轻对他避之不及,被拽回去,情况却没比预想中的更糟糕,他体温温凉,像层隔热玻璃,比靠着棉麻座椅好不少。
“那东西对我不管用。”司祁紧抱住她,从车里拿出备用药箱,掰了半片安眠药递给她,“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慕轻在他的注视下,吞了安眠药,眉心拧了一下,比平常的安眠药苦。
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她一口气喝完了。
很安静的呆在他怀里睡觉。
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睡着了,就乖的不像话。
司祁很轻的抽出手,把身上手枪拆卸,零件分帮在车里,以免收费站被突袭检查。
他多看了眼弹夹里的子弹,随手塞进了闲置的抱枕里。
沈迦烨或许是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并没向交警通风报信,让人拦他们一行车辆。
四辆车,畅通无阻的进去市区。
司祁打开隔板,看了眼开车司机:“先去尚品凰城。”
十五分钟后。
蒋郁从后一辆车上下来,拧开车门,看到慕轻还在睡觉愣了下,脸色下白:“她受伤了?”
“睡着了。”司祁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让开,把人抱进家里,不紧不慢放了洗澡水。
蒋郁追过来:“司暖呢?”
“让人送医院了。”司祁一只手扶在闷青色洗漱台,缓缓回眸看了他一眼:“跟我谈谈。”
明明只是很寻常的语气,蒋郁却听出了山雨欲来的味道,胸口窒闷,“老七……”
他呐呐,颓然垂眸:“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不喜欢司暖。”司祁很淡漠的语气,眉眼静寂的不像是在谈论自己妹妹。
“我也不是不喜欢。”蒋郁头疼,狠捶了一下太阳穴,“你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见异思迁,是个漂亮的,都忍不住递名片。司暖要是真嫁给我,要么我这辈子憋死,要么她这辈子哭死……”
“你去医院跟她说清楚,”司祁关了水管,擦身而过走向客厅,“我会让她回m国,既然不喜欢,这辈子就不要再见她。”
“我……”蒋郁有点儿犹豫。
“她的婚事,萍姑妈会关照。”司祁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给他一个可以走了的眼神,不再多看。
蒋郁拿起桌上车钥匙,头重脚轻的离开,浑浑噩噩的开车去医院。
司祁倒了杯冷水加冰,半蹲在沙发前,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
半片安眠药,对他的作用只有十五分钟,她已经睡了两个小时。
“轻轻,”他喊醒她。
不忍的擦去她耳鬓细汗。
慕轻视线朦胧了一下,坐起来又灌了一整杯冰水,智商还没回来,伸手就抱住了他。
“我是不是要住院司老师。”她拧眉,本能的抓住他冰凉手心,捂在前心降温,“让我住院吧,你给我陪床。”
司祁撑住她的重量,毫不费力的举抱了一下,轻拍她清瘦蝴蝶骨,“去洗澡,我抱你过去。”
慕轻在卫生间门口,推开他,腿脚虽然虚软,却肆无忌惮的笑:“你真好看司老师。”
司祁没走开,一只手还扶着她手肘,怕她磕上壁龛。
“轻轻,我转身,你自己脱衣服。”
他很耐心,像对待羽翼未满的雏鸟。
慕轻彻底推开他的时候,虚晃了一下,“不用。”
她舔了下唇,整个掉进了洁白浴缸里,淡蓝色的衬衫沾水薄如蝉翼,长发藻荇般舒展,横行霸道的占据一半水面。
司祁半跪在浴缸台阶上,伸手捞住她,拧眉提示:“翻身,会呛水。”
慕轻好笑用满是水珠的手心,蹭了蹭他下巴:“别担心,我还算清醒,可以自理。”
司祁缓缓松开她,让她整个沉下去。
“我在外边等你,没效果,就去住院。”
他转身,关上浴室门。
半个小时后,慕轻系了浴巾推开门,黑白分明的眸子,巡视了一圈,径直奔着目标而去。
司祁被她目光看的微迟疑,“好了吗?”
慕轻一言不发,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踮脚圈住他脖领,吻如猛禽飞兽,重重的咬了一口。
她冷冶眯眼:“多亏了你聪明。”
司祁“嗯”了一声。
“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谁才是解药。”慕轻看着他云淡风轻镇定的态度,缓缓抿了下殷红的唇。
司祁低眼看她。
“我不值得你舍身取义吗司老师?”慕轻声音微哑,慵懒里带着几分审度,似笑非笑的眯眼。
司祁喉结微动,奇怪的感觉不到唇上疼痛,她咬的伤口……
他在出神。
“司、祁。”
慕轻咬字分明。
“你要让我守活寡,我就让你二次离异。”
“轻轻。”
司祁呼吸微重,目光微烫,“……给我点时间。”
他似乎掉进了漩涡,一瞬间思维逻辑通通被摧垮,理智在精神陷阱里不断泥足深陷。
慕轻见他眉心逐渐聚拢,心思瞬间收回,拉了拉他袖口:“司祁!你别想了,我不要了……”
“司祁。”
“司祁。”
司祁回神,“我听到了。”
“梅医生的药,你吃了吗?”慕轻掌心熨出一层热汗,缓缓攥住他的手。
“她没有开药。”司祁反握住她的手,探寻般指腹轻掠,蹭到她出汗的掌心,“我让你担心了。”
他用很歉疚的语气,眼神却漆黑无比。
慕轻时常觉得他经常在跟自己互搏,甚至于精神抽离躯体。
人的反应多少会忠于身体,而他则完全剥离了肉身,精神跟行动互不干涉,完美的并驾齐驱。
她没觉得恐惧,但他微笑看她,她却有敬畏感,本能的心悸瞬间。
“我可以那么做,但趁人之危,我怕你介怀。”司祁缓缓扣住她手腕,一手解开衬衫,把她手心按在胸口。
微烫的体温,跟紧迫跳动的心脏,直观传递在她脑海。
“它很少跳的这么活跃。”司祁眸光直看进她眼底,“只有你能做到。”
“你会想抱着我,挨着我,是因为中了药,它想接近你,只是因为想要。”
“我想要你轻轻,你无需怀疑我的来意,甚至不用怀疑我对你的渴望。它不是心血来潮,它是无时无刻。”
“你是在爱我吗司祁?”慕轻从不如此发问,这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只知道,你需要,它就是。”司祁指尖摩挲过她白皙皮肤,凤眸游曳她眉眼。
“你想要什么轻轻?爱情,亲情,师生情,婚姻或者事业伙伴……我都可以做到,只要你留下来。”
“你能给我什么样的爱情?”
“身体跟灵魂,予取予求。”司祁俯身吻上她的口齿唇舌,掌心用力包裹她的双手,背后吧台,抵住她退路。
“别难为我轻轻,我分不清那么种感觉,我做不到跟他们一样。你告诉我你的要求,我能比他们做的更好。”
他眼神落在她白的几近透明的锁骨,温热掌心垫在她后背,“闭上眼,抱着我。”
慕轻低头抵在他肩膀,眼神微红,有些恨:“我不要你是因为听我的所以这么做,我要你也想要我,我要你迷恋我,我要你离不开我。”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司祁。”
司祁微微低哑的回应,“我知道。”
他抚摸她微红的眼尾,在沉重呼吸里,宁愿透支生命,也想得到她的一切。
慕轻吃痛,推开他的手。
司祁揉了揉她腰窝,整个抱起她,看黛色青丝,乖顺贴在胸口,眉心跟着微紧了下,试探的掌握她呼吸。
他不喜欢看她哭。
那会让他想到,暗无天日的下水道。
但她泪水紧黏着他身上薄汗,发梢有温暖的香气,还有那双湿湿软软的眸眼,泛红的好看极了。
就连偶尔的一丝狠气,也让他神魂颠倒。
司祁清冷眉眼逐渐柔和,骨节分明的手指深埋在她发间,呼吸也乱了节奏,有种濒死离魂的迷乱。
他的快感并非是生理反应,而是看到她微湿的眼窝诡秘滋生的,折磨在道德跟情爱里。
取悦她,甚至也取悦了自己。
“司祁,水……”
他重新擒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的缠磨接吻,“等等。”
“司老师。”
“疼吗?”司祁用力交握她手指。
慕轻不说话,闭眼不看他。
肆无忌惮的试探得到允许,越发来去无情,没关好的窗户被风沙侵袭,摇摇曳曳的白窗帘,被卷在半空中……
枯朽的树叶被风力碾碎,呼啦啦拍在玻璃窗上,如泣如诉的粉身碎骨。
日薄西山,游云缓缓散去,天际蔚蓝由浅入深,直到彻底被黑暗笼罩。
客厅影子逐渐被吞噬,没开灯的夜晚格外黑暗,只有天上一弯月牙,微弱的散发清明。
被踢散的花瓶湿了地毯,洁白的花瓣凋零在地板上,孱弱而单薄躯体,将欲被风吹走,却被水牢牢禁锢。
安静的洋房内,除了喘息低吟,只剩沙漏在窸窸窣窣的倒数。
最后一粒沙子落下,黎明天边翻起鱼肚,青白镶接,凉爽的风里,小雨无声的下了起来。
司祁关上窗户,倒了一杯温水,扶她躺在怀里,抚摸过鬓边碎发。
“再喝一点好不好。”
他耐心哄她不要睡,漆黑眸子带着困惑跟温柔,一寸寸侵吞她肌肤血肉。
慕轻没回应,昏沉紧合双眼。
司祁像对待襁褓中的婴儿,把她放在宽大的吊椅里,柔软雪白的毛毯,蹭过她斑斑泛红的皮肤,宽广博纳的连他也裹了进去。
他没有睡意,反而陷入难以言喻的境地,恐惧跟喜悦……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面对陌生的情绪,司祁一向避如蛇蝎,因为那像是加塞进他世界里的异物,他排斥抵制,厌恶憎恨。
可他喜欢她。
喜欢允许这种陌生的感觉,控制他的身体,喜欢到不能自已。
这种迷茫里混着不可逆的刺激。
她可以这样,被他据为己有。
她会眷恋他,会离不开他。
而他的身体也在畅快的呼吸,肆无忌惮索取,尽管他的心跟理智,都在悬崖上吊着。
可他觉得很值得。
为了她,得到她,死也值得。
……
下午五点钟。
慕轻从凌乱而破碎的梦境中醒来,看到整洁一新,纤尘不染的客厅,恍惚以为还在做梦。
如果不是躺在悬空的吊椅里,她甚至真相信什么也没发生。
看了眼身上毛毯,她裹了直接光脚走向卫生间,没走两步,司祁就从走廊尽头出现。
慕轻只顿了一下,他就又到了她身边,目不斜视的看着她。
“去哪?”
慕轻看了眼卫生间,“洗澡,你抱我过去吧。”
司祁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没去卫生间,把人放在卧室床上。
慕轻定定看着他。
司祁温热掌心贴在她额头上,低哑垂眼:“躺着,我打水给你擦。”
他指尖所过之地,均有浅绯深红,最后按在她的唇角。
“很奇怪轻轻,我们再试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