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尘土和疲惫，初季没去补眠，洗完澡整理好自己，拿起手机发送信息。

不过一瞬，收到回复，她换上洁净的大衣和精心搭配的小靴子。

萩原宅大门边，站着一位身形修长的少年，穿着浅蓝色毛衣，外套一件黑色夹克。

只见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起来有些无聊。

不多会，身后铁门传来响动，他忽而转头，不满地撇嘴，“我等得快睡着了。”

初季心里也抱歉，快步上前，轻晃工藤新一手臂，“走吧走吧。”

说归说，也不是真的不耐烦，工藤新一牵起初季的手，塞进自己宽大的口袋，“怎么突然想出去玩？”

醒来收到新消息，是初季清晨发的，问他今天要不要去约会，还迷糊的脑子来不及多想，立刻应下。

昨晚睡前，他还在独自消化心中的不满，翻来覆去地思索，下次要如何让初季在兄长邀约和恋人约会中选择后者，不料星期六没空闲的人忽然对约会十分积极。

高兴地起床吃早餐，左等右等，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遍报纸，过了好长时间，才收到可以出门的信息。

“哄哄落单的男朋友～”欢快的尾音落下，初季飞快地亲一口身侧之人。

“切，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哄。”用力压下嘴角，工藤新一话里不肯承认自己生了闷气。

早已习惯工藤新一的口是心非，初季眉眼弯弯，靠着他聊起其他话题。

仅仅一天不见，她仿佛好久没见似的，话题不断跳跃，总有讲不完的琐碎小事。

天气放晴，明亮的冬阳柔柔地覆在行人身上，驱散一丝寒风带来的冷意。

抵达Suzuki商场时午餐高峰期还未过，除了预约制的餐厅，其他店都要等位，二人挑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餐厅。

侍者站在门边，工藤新一过去取号，初季落后两步，正好看到一男一女转身往旁边的等位区走去。

长相周正的男人体贴地用纸巾擦了擦凳子，身旁的女人长相清秀，气质温婉，笑着道谢时，男人眼里陡然升起一抹亮光，似有温情闪过。

“怎么了？”工藤新一顺着初季视线方向瞥一眼，没什么特别的。

“不，只是，”初季贴近了工藤新一耳边，分享自己的小发现，“那个男人喜欢她。”

贴得太近，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边，双唇开合间似有若无地触碰，工藤新一半边身子都僵了一瞬。

趁自己的不自然没被发现，他牵着初季往周围商店走，“哦，你看那么久，我还以为有什么不对劲。”

不相干的陌生人有点猫腻就洞若观火，自己身边暗地里献殷勤的男生却不明就里。

他撇撇嘴，幽怨地瞟一眼白净的侧颜，“昨天和你哥哥来过了怎么今天还想来？”

初季在电车上提到铃木家的商业中心，说了没几句，就提议来逛逛。

“昨天只是路过，从外面看，里面很好玩的样子，就想着有空和你来嘛。”

“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有空和新一约会啦。”

漂亮话哄人效果满分。

所以，初季和萩原研二出去，心里还计划着和他约会。

听懂另一层含义的某人眉毛也没抬一下，其实心里早已被哄得忘记昨日的不满。

工藤新一走了几步，没忍住，微微翘起嘴角，担心被发现，又很快拉平，继续绷着张脸。

途径一家饰品店，初季拖着工藤新一手臂进去，流连于可爱的毛绒公仔前，眉毛纠结在一起，在买和不买间犹豫。

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工藤新一视线扫过，定格在某个地方，“我过去看看，你不要自己走了。”

初季摆摆手，心下腹诽，她哪至于忘记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

一排货架上挂着手机壳，智能机普及后，手机壳的款式同以前的手机挂绳一样，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

工藤新一手指划过一列情侣手机壳，神情专注地比较。

前段时间他和初季一起换了新手机，依然是同款，但手机上挂了两年多的福德兔挂饰变得斑驳，好几次看到初季手机上的福德兔，他都想换掉。

可……这是他们唯一称得上情侣饰品的物件，换掉就没有了。

没几个月就升高中，到时会有许多不是帝丹中学的学生，他可不想再来几个“上木修治”。

挑了两个，工藤新一走到初季身后，轻咳一声，随口问，“初季，你喜欢哪个？”

一对合起来就亲密贴在一起的小熊，另一对风格简约，是一模一样的图案。

“无限符号？”初季微微一笑，没有犹豫地指道，“要这个。”

工藤新一左右看看，再次确认，“小熊更可爱噢？”

“但是我更喜欢这对无限符号。”寓意不错，风格也更适合这位预备侦探。

若是一年后的某天，她从新闻上看到媒体抓拍的照片——工藤新一拿着可爱小熊打电话，还是极其显眼的情侣款，她一定会羞耻到想要立刻逃离东京。

初季挽上工藤新一手臂，走到货架前，“小熊放回去吧。”

她不介意情侣饰品，但想低调些。

不知为何，帝丹中学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啊，好像也不是完全猜不到理由。

当初工藤新一给她买福德兔的小心思，是他们在一起后，三口羽智突然有一天问她，以前有没有察觉挂一样的饰品容易引人误会。

那天她被问得愣了会，何止是没有察觉，和新一在一起都几个月了，也没反应过来手机挂饰有什么不对，学妹问到跟前才后知后觉当年某人心里的小九九。

三口羽智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地分享了许多“路人视角”的内心感想。

很多细节太平常，她记不清了，听完后心下感叹。

原来只要那个人是工藤新一，她就不介意这些太过亲密的事，甚至无法察觉。

不过，工藤新一执着于情侣物件，初季开心是开心，但心里有些纳闷，目的是宣告主权？

偶尔听到其他女生聊天，似乎这种事女生更积极一些，而且新一明显比她更受欢迎吧。

去收银台付了款，工藤新一拆开包装盒，给初季的手机套上，再给自己的手机套上，顺便拆掉两个破旧斑驳的福德兔。

这一套操作，好熟悉……

“笑什么？”工藤新一把手机放回初季的小挎包里，一抬头，初季正盯着自己笑。

“新一你的电话响了，可能是餐厅打来的。”初季抿唇摇头，递给他闪烁震动的手机。

工藤新一莫名其妙地接起电话，拉着人往餐厅走。

到了餐厅门口，侍者认得他们，热情周到地上前，引他们到一张双人桌坐下才离去。

这家餐厅的装修注重私密性，每张餐桌相隔的距离适中，只要不高声说话，不会听到隔壁桌在聊什么，还有许多装饰充当巧妙的隔断，遮挡一部分视线。

初季翻开菜单，图片很漂亮，她几乎都想吃，但最想尝尝味道的果然还是，“蜜橘冰淇淋芭菲，冬日季节限定诶！”

“驳回。”工藤新一眼也不抬，无情又冷漠。

“讨厌！我不要看菜单了。”初季瘪着嘴合上菜单。

狠心拒绝是锻炼出来了，但工藤新一免不了头疼，“你会为了吃甜点不吃正餐，绝对不行。”

不出意外没得到回应，且换来颇不服气的哼声。

一起长大的好处体现出来了，工藤新一念名字时扫一眼对面，就能大概了解初季想不想吃这道菜，顺利地在本人没开口的情况下完成了点餐。

没等太久，女侍者端上菜品，挂着开朗的笑容，亲切地逐一介绍菜品。

初季从不吝啬对美人的笑容，弯着眼和女侍者道谢。

能开在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餐厅的摆盘自不用说，味道更不错。

今日最佳是工藤新一的和牛黄油炒饭，肉质鲜嫩。

不料等初季尝遍后，最不合胃口的竟然是她的蟹肉奶油炖意面。

“这个蟹肉意面味道真的很怪，有一股淡淡的甜味，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初季舔舔唇，混着奶油味，是个新奇但无法接受的味道，“也许是这家店的特殊配方？”

长臂一伸，意面和炒饭换了个位置，工藤新一没吃出来不对劲，“再盛些炒饭吃。”他换过来的意面最多动了两口，太少了。

初季吃完一碗炒饭，再加上味道不错的芒果虾球，已经饱了，为难地看着盘子里还剩大半的炒饭。

“放着，我等会吃。”

某人讨好地笑着添茶，工藤新一斜睨一眼，“没想着你能吃完，你那最小份的意面也不够我吃。”这家店主食设置了餐量，他点的炒饭是中份。

“新一多吃些，每天都训练，消耗肯定很大。”初季殷勤地把餐食推到工藤新一面前，托着下巴笑。

工藤有希子每个月都会付生活费，让萩原家的女佣帮忙做工藤新一的午餐便当，但不记得从哪个月开始，工藤新一要增加午餐的分量。

初季纳闷地询问原因，才得知他重新捡起懈怠的日常格斗训练。

她起初不信，放学后去工藤新一家亲眼看到他认真的模样，并且实力精进不少，确信他不知从哪受了刺激，打算练出点实力。

不对，她问过原因，好像是打架打输了？至于和谁打架，新一怎么也不肯说。

炒饭被消灭的速度很快，初季吸一口果汁，琢磨着等会怎么让新一同意她再点份冰淇淋，或者慕斯也可以，总之她想再来份餐后甜点。

餐厅内低声交谈的声音中，突兀地出现一道着急的呼喊声，“客人？客人？松高，你来的时候客人就昏倒了吗？”

“嗯……我来的时候，这位客人就趴在桌子上了。”

回答的女声听起来很耳熟，似乎是刚才给初季这桌上菜的女侍者。

工藤新一不知何时放下了餐具，肃脸专注地听着。

“啊！”惊慌的男声大叫起来，瞬间意识到不妥，压低音量，颤抖地问，“死、死了？”

附近几桌客人因为先前的大叫停下交谈，都听清楚了后一句。

初季对面坐着的人早已不见踪影，离开时带起一阵风拂过她耳边碎发，随风飘散的还有一句叮嘱，“初季，你在这等我，我过去看看。”

走过两张餐桌，直到最角落的19桌，工藤新一才看清发生了什么。

一个女人侧趴在地，旁边的男侍者惊恐地坐在地上，而站着的女侍者离得较远，像是被吓住了，双手交缠着攥紧袖口，细看还有些颤抖。

工藤新一蹲下，伸手探了探女人的颈动脉，随后抬起头，审视的目光扫过两位侍者，“立刻去报警，封锁餐厅，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男侍者没反应，直愣愣地盯着地上的女人，女侍者如惊弓之鸟，动作极快地点头，推开围过来的客人，跌跌撞撞地向前台跑去。

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初季起身去案发现场，没走两步，正好看见女侍者撞到桌角，痛得俯下身子。

“你没事吧？”一瓶插花挡住了视线，初季透过桌子看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受伤，脚步一转想过去。

女侍者张开手抬起，是一个拒绝靠近的手势，“客人，我没事，你去找你同伴吧，我先去报警。”

“好吧，你小心些。”初季瞥一眼女侍者，率先离开了，她得去看看工藤新一。

越往里走，空间越窄。19桌在的空间是一个高腰梯形，绿叶隔断把这一位置挡得严严实实，17、18桌的客人再往里一站，直接堵住了去19桌的路。

“不要破坏案发现场！这位先生，请你帮忙维持秩序，让客人离远一点。”

初季还没看到工藤新一，就听到他严厉的呵斥，她担心地挤开围观人群，站到最前面。

男侍者此时终于缓过神，从地上站起请其他顾客往后退，声音还带着颤，不时回头看镇定自若的工藤新一。

突然的惊吓慌乱，人会不由自主地服从最镇定之人的指挥。

现场被清开一大块，工藤新一兀自蹲下查看死者。身体还有余温，口唇发紫，口鼻处隐约闻到一股烂苹果味，翻开眼皮，瞳孔散大。

他面上多了抹沉思，四处巡睃，目光最后定在靠背椅的女士手提包上。

打开手提包，仔细翻找，始终不见他想要找的东西，眉头紧蹙一瞬又松开，转而观察起桌上的菜品。

素菜煎饺、蟹肉浓汤、咖喱牛肉意面，菜品看起来没有太大问题。

“请问这桌另一块餐布呢？还有，和这位小姐一起的客人去哪了？”工藤新一提高音量问。

桌上有两副餐具，另一人不见踪影，同伴出事了也没有回来。

女侍者恰在此时领着餐厅经理回来，闻言解释道，“之前这位客人要求换一块餐布，我拿走后，一直没来得及再送新的来，今天实在太忙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走来走去，看你的样子，最多是个高中生吧，快给我出来！”餐厅经理瞪着眼，怒斥在死者周围晃来晃去的少年。

今天忙得脚不沾地，外面还排着一大堆客人，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消息根本压不住。

天知道，他刚才废了多少口舌才安抚好客人继续用餐。幸好出事的客人没有坐在人最多的区域。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认识这位小姐吗？”工藤新一好脾气地举起手离开餐桌，行动表明自己什么也不碰了。

餐厅经理和两位侍者都摇头。

这个结果不算意外，工藤新一挑挑眉，双手插兜地站在隔断旁，自己不进去，也不允许别人越过他进去。

“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工藤新一，是个侦探。”虽然还没有人承认，工藤新一默默咽下后半句。

初季眨眨眼睛，抿唇笑了，体贴地没有拆台。

她相信工藤新一以后一定是个家喻户晓的名侦探，但是在众人面前自封侦探的新一……哈哈哈，可爱！

似是察觉到什么，工藤新一不管众人对他怀疑打量的目光，伸手把一边的初季拉到自己身侧，偏头小声问，“不是让你等我？”

“好奇，想看你打算怎么做。”初季说完哼了声，“而且，要等好久。”还不如和他一起。

工藤新一无奈笑笑，初季瞪了他一眼，“所以，你乖乖在这等警察的原因是？”

“该看的都看完了。”

初季赞同地颔首，餐厅经理焦头烂额的模样，继续待着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抛砖引玉的回答未得到期待的提问，工藤新一憋不住，主动说下去，“没人认识这位小姐，她的同伴也迟迟不现身，这个局面很有意思不是吗？”

反问的尾调上扬，有些雀跃，“犯人会自露马脚。”

“你确定这不是意外了？”初季的好奇心被勾起。

“当然，不过具体的情况，我还要等另一位客人现身，才能确定。”

初季会意，他们都认出了死去的女人，是排队取号时她注意到的那对男女。

等待已久的机会来了，工藤新一浑身热血沸腾，兴奋至极的大脑正快速运作，面上维持着一派淡定，唯有瞳孔闪过的暗芒泄露一丝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