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坤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这件事很复杂，是药就有副作用。这种抑制精神的药更是不能长期服用，但为了欧阳霞，他不得不做出抉择。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源头，却始终一无所获。

“那你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吧。”有些事早已心知，问只是想确定自己心中的答案。

他的迟疑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是。”汪坤恭敬垂下了头。

“阿容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欧阳松眸光大盛，灼灼如电，看得汪坤心底惊颤，情不自禁后退了一大步。

“老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这是汪坤万万没有料到的问题。

“你只要回答。”欧阳松面色冷肃，操控着轮椅一步步逼近。

其压力惊人，逼得汪坤步步后退。

“说，是不是你干的？”老爷子突然大喝一声，汪坤心惊胆战。

“不是。”错愕过后，汪坤答得干脆。

欧阳松却仍不放松，一双沉淀了沧桑的眸子直直看着他。

仿佛要剖开他的灵魂，自己去寻找答案。

老爷子虽坐在轮椅，可气势依旧逼人。

虽在老爷子身边多年，可在这样的强势高压下，汪坤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真的不是我。”汪坤又强调了一遍。

欧阳容是他看着长大的，说句越矩的话，他就拿他当孙子一样看待。欧阳容的品行极好，为人谦和，温厚，纯善。

在他身上没有半分纨绔子弟的习性，和他相处总是如沐春风。

莫说他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就算是个陌生，他也不会去伤害他分毫。

“那你知道是谁！”欧阳松这次用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汪坤心虚垂下了头：“我不知道。”

“身为k组织的首领，你若连这一点都查不出来，有什么颜面继续混？”欧阳松步步紧逼。

“我……”汪坤哑口无言，他确实知道一些，可他不能说。

“说！”这次老爷子异常固执，不顾汪坤的苦衷，继续追问。

“老爷，这件事，我确实有一些眉目，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是不会说出来的。”汪坤同样固执。

四目相对，两个曾经最亲密的男人，即将反目。

欧阳松滑动轮椅，转过身去，对汪坤冷冷地说：“你回去吧。”

“老爷……”欧阳松此举出乎汪坤的意料，他没想到他会赶他走。

看着他全白的头发，汪坤朝他鞠了一躬：“老爷，你多保重。”

或许这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在众人心目中他已经死了。

如果再出现，确实会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更重要的是，欧阳霞对他的恨意已深似海，他若出现，誓必会让欧阳霞的情绪更加激动。这对她的身体不利，单就这一点，他就应该离开。

汪坤倒退了出来，戴好帽子和围巾，以免被人认出来。

突然，好想再看一眼欧阳霞，哪怕只是远远看她一眼，一眼就好。

明知不可以，却抵不过心魔作祟。

心念一动，强烈得成了本能。

不管不顾就往欧阳霞所在的住处而去，此时半夜，除了巡逻的保镖，没人会发现。

他对欧阳大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到了欧阳霞的房门口，汪坤迟疑了。

半夜三更，他就这么冒然进去，若是被她发现，将会引发她对自己更深的误会。

可是，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她一面。

不，或许将成永别。

陷入两难，挣扎在进退之间。

终于还是抵不过心魔，他用钥匙开了门。

动作很轻很轻，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对此，他可以称得上是驾轻就熟了。

走过玄关，借着朦胧月光，他终于看到了心爱女人熟悉的睡颜。

此情此景，如梦重现。

多少次，他曾半夜潜入她的房间，只为思念刻骨，迫切想要见她一面。

汪坤慢慢靠近她，脚步很轻，几乎落地无声。

月光皎洁，柔柔洒在欧阳霞侧脸，衬得她宛如月光女神，那么圣洁而美好。

在他的心里，她一直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她的一举一动那么优雅得体，端庄又高贵。

当然，相比服了药变得顺从的她，他更喜欢年轻时的她。

意气风发，自信从容。

她很爱笑，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梨涡，盛着美酒，让人看一眼就醉了。

他承认，他贪心，他不自量力。

可他唯一做错的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并没有做出实质性伤害她的事。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她有半点不开心。

突然，欧阳霞睁开双眼，快速拧开了灯。

猝不及防，汪坤就这么暴露在她的视线之下，他吓得不知所措，反应慢了半拍。

待他意识到应该赶快离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欧阳霞张开嘴，汪坤怕她尖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本能反应，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瞬间欧阳霞瞠大双眸，死死瞪在近在咫尺的男人。

眼里有愤怒，更多的是惊恐。

汪坤轻声说：“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答应我，不要叫，我就放开你。嗯？如果你答应就眨眨眼。”

开始欧阳霞死命睁大双眼，扭动着身子，却发现自己逃不掉。

汪坤的靠近令她作恶，她不想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那会令她觉得恶心，她想吐。

知道自己强硬抵不过他，只能强迫自己妥协眨了眨眼。

汪坤松了一口气，手指渐渐移开。

他刚移开，欧阳霞迫不及待开始尖叫。

只是，她叫得太早了，汪坤反应极快，只一瞬间就又捂住了她的嘴。

忍无可忍，欧阳霞张嘴咬住了汪坤的手。

眉头微蹙了下，汪坤没有松手，就这么任她咬着。

嘴里的鲜血气息越来越浓，欧阳霞抬起眼睑，望进一双充满怜惜又愧疚的眼。

她眉头深锁，眼底是浓浓嫌恶。

“放开我！”嘴里发不出声音，她用鼻音说。

“你答应我，不尖叫，我就放开你。”汪坤似乎忘了刚刚她的出尔反尔，仍在提条件。

欧阳霞开始挣扎，拼尽全力，不惜两败俱伤。

她的疯狂吓到汪坤，他只能妥协。

“好，好……别激动，我放开你，放开我。”汪坤松了手，欧阳霞转身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扎入他手臂。

汪坤闷哼一声，眼底的惊讶只一闪而逝就被浓浓的苦涩占据。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拿刀指着他，欧阳霞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浓。

“是啊，我已经死了，你就当做梦吧。”说着，汪坤转身就要往阳台跳下去。

欧阳霞大喝一声：“站住。”

她的话仿佛有了魔法，他竟真的顿住了身体，僵在那。

“汪坤，你究竟要把我害成什么样子，你才甘心？”欧阳霞崩溃大喊，她真的接受不了自己当成长辈的人，竟对她有这样龌龊的企图。

真是太恶心了！

尤其想到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他不知道对她做了什么，她就恨不能杀了他，再自杀。

遇到这样的事，她着实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我……对不起。”解释的话被他咽了下去，在她心底，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他的存在对她就是一种伤害，他所有的解释都会被她当成掩饰。

“对不起？哈哈……对不起……哈哈……”欧阳霞重复着汪坤的话，笑得十分疯狂，简直上气不接下气。

汪坤后悔不已，他明知道自己对她的伤害那么深。

他应该离她远远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欧阳霞举着水果刀，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