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昊拍了拍欧阳瑞的肩膀：“瑞少，你先别这么难过，让我看看夏小姐。”

欧阳瑞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顿一顿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似不太记得清赫连昊是谁。

赫连昊也不等欧阳瑞回复，蹲下来，执起夏怡洋的手，搭上她的手腕，眉头微蹙，眼中却掠过一抹欣喜：“快，送她去医院，夏小姐还有气息。”

“真的？”欧阳瑞声音沙哑得好可怕，双目赤红，绽出一丝希望。

“快，再耽误下去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赫连昊催促着，欧阳瑞也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抱着夏怡洋试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

最后，整个人往前扑，差点儿就把夏怡洋压死。

赫连昊见状说了句：“瑞少，救人如救火，让我来吧。”说着，抱起血人似的欧阳瑞，往楼下冲去。

反应过来，欧阳瑞顾不得身体上的伤与痛，奋力站起来，追出去。

受伤过重，失血过多，欧阳瑞走得跌跌撞撞。

眼看着赫连昊抱着夏怡洋要上车，他心底掠过一股浓烈的不安。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他跑得飞快，赶在赫连昊要关上车门的瞬间，打开后座，与夏怡洋坐在一起。

赫连昊嘴角微微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可是，专注查看夏怡洋情况的欧阳瑞没有注意到。

“瑞少，你来得正好，一起去医院吧，你身上的伤也需要好好处理一下。”说完，发动引擎，驶往医院的方向。

欧阳瑞突然出声：“不要去医院，去药庄。”

“药庄？”赫连昊疑惑地问。

欧阳瑞报出了一个地址，赫连昊点头应了声好，踩下油门，加速朝药庄使去。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庄遥的药庄门口，赫连昊不敢随意挪动夏怡洋，欧阳瑞的血将车内坐垫都染红了，此时也没有力气自己下来。

赫连昊只好自己进去叫人，刚巧遇到庄遥。

庄遥一听说欧阳瑞和夏怡洋受了重伤，忙叫人去喊季洪全。

……

欧阳瑞幽幽转醒，眼睛还没睁开，嘴里一个劲喊着夏怡洋的名字。

守着他的庄遥和季洪全互看一眼，彼此眼里都有着复杂的沉痛。

终于，欧阳瑞用坚强的意志力撑开了千斤重的眼皮，黑眸定定看着季洪全的眼睛，不让他有任何说谎的机会，声音虚弱而喑哑：“怡洋怎么样了？”

“她还好，你先不必担心。”欧阳瑞的目光太灼热了，季洪全微微闪躲。

他这么一闪，立刻让欧阳瑞发现了不对。

拼尽全身力气，想要爬起来。

庄遥怕他扯动伤口，忙伸手按住他的肩，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疼惜：“阿瑞，你伤得很重，千万不要乱动。伤口撕裂会很麻烦的。”

“我要见怡洋。”欧阳瑞语气坚定。

“怡洋伤势不比你轻，她还需要监护几天，你现在不方便见她。”庄遥坦然看向欧阳瑞，用医生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安心。

可一刻没有亲眼所见，欧阳瑞是不会安心的。

“我要见怡洋。”欧阳瑞重复着刚刚的要求，丝毫不退让。

季洪全无奈轻叹：“阿瑞，我们不会骗你的。怡洋伤得多重，你心里有数。我和你遥姨抢救了一天一夜才将她从鬼关门拉回来，但她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而且，我们怕她体力的蛊虫尸体会产生病变。”

“季叔，求你，一定要救她。”欧阳瑞再度用上了“求”这个字，庄遥心中亦是一痛，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一般。

痛如同涟漪一圈圈在心底荡开，久久无法平息。

“阿瑞，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尽力救怡洋的。和她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就把她当成了我的女儿。放心吧，我会你遥姨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她的。而且，放眼四国，很难再找出我和你遥姨这么好的组合了。我们比任何医生都要了解怡洋的情况。”季洪全安抚着欧阳瑞。

“谢谢。”欧阳瑞说完这个字已经昏睡了过去，他失血过多。又和蛊虫抗争，耗尽力气。

季洪全忙上前帮欧阳瑞检查了一下，见他只是太累睡着了，才缓缓松一口气。

庄遥刚张嘴想说什么，季洪全忙抬手示意她，出去说。

庄遥点头，自己先行出去，到她的药房等着季洪全。

不多时，季洪全依约前来。

憋了太久的庄遥开门见山：“洪全，现在该怎么办？”

季洪全幽幽叹了口气，眉宇间浮现深浓的疲惫：“怡洋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加上她之前被蛊毒折磨，身体十分虚弱。如果不是这孩子的求生意志强，换作一般人早就……”

未说完的话，庄遥很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她也是医生，同时深知夏怡洋的情况。

空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季洪全抬头望向庄遥：“我是个西医，只能治疗她的皮外伤。庄遥，目前最重要的是排出她体内的蛊虫尸体。那东西多留一天，怡洋就多一分危险。更重要的是，蛊虫尸体吸引了大部分药物和养分，这对怡洋的后续治疗相当不利。而我不敢加大剂量，万一造成二次伤害，那是不可逆转的。”

庄遥点头：“这个我明白。只是，解蛊我都不会，更何况是排除尸蛊。据传那是一种极其隐秘的方法，早已失传。”

如果她可以做到，不用任何人说第二句话，她立刻去办。

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专业范围，她只是对蛊略知一二。毕竟在江湖中消失已久，数十年来，没人见过。

她有时甚至怀疑，这世上真的还有人会蛊吗？

所以，研究这些只是她的兴趣所在。

如今真的遇上了，她才发现自己对蛊的认知实在是太少了。

“那个人……”季洪全只提了一嘴，还没有说完，庄遥立刻变了脸。

霍一下站起来，脸色冷沉：“洪全，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了。看在我们两人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请你尊重一下我庄家的隐私，谢谢。”

庄遥明显动了怒，季洪全知道那是庄家不可告人之密，更是他们想要极力隐藏的事。

若在平时，他怎么会去揭人伤疤？

一切全因迫不得已，他想救夏怡洋，甚至是欧阳瑞。

季洪全眉心紧蹙：“庄遥，认识多年，我深知你的个性。怡洋和阿瑞的情况都不容乐观，他们的命现在就在你手上了。想不想救，要不要救，全由你决定。”

说完，季洪全叹气着离开了药房，留下足够的空间让庄遥冷静冷静。

季洪全刚出药房，一脸担忧的楚楚迎了上来：“洪全，你快来看看吧，怡洋，她……”

一听到夏怡洋出事，季洪全顾不得许多，迈开脚步朝夏怡洋所在的病房奔去。

夏怡洋的病房是间无菌室，季洪全换好了消毒服才进去。

仔细查看了各种生命监测仪，越看眉头锁得越深。

夏怡洋的情况极不稳定，甚至随时可能没命。

夏怡洋脸色惨白，唇亦呈现出一种青紫色。有时他几乎摸不到她的脉搏，若不是仪器上仍有起伏的曲线，他几乎要以为夏怡洋已经不在了。

同样一身无菌服的楚楚站在季洪全身后，口罩掩饰不住她内心的担忧，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过分的静谧如同惊雷响在心头，声声轰然，使人不安。

“洪全，你想想办法啊，怡洋的情况越来越糟了。”明知不用自己说季洪全都会尽力，可楚楚还是忍不住。

之前见到许多病人家属这样哀求医生，她都不以为然。

身为医生，无人不想治好病，无人不会不竭尽全力。

如今她才深深体会到，那是一种无奈的彷徨。

哪怕明知于事无补，仍想尽最后一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