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欧阳松匆匆赶到公司。
他的车刚一出现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记者团团围住,寸步难行。
车窗外是记者们一张张激动的脸,拿着麦克风,嘴巴开开合合,问着一个比一个尖锐的问题。
夏怡洋先从包包里拿出老爷子的药,倒了两颗递给他。
欧阳松一言不发,接过就这么生吞了下去。
此时保安前来维持秩序,将记者隔离,欧阳松的车子才得以通行。
上了六十六楼,会议室里传出一声声质问,有些事太大,汪坤不敢做主,变得支支吾吾。
“汪特助,这么重要的会议董事长怎么不参加?他真的病得很重?”
“你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我早点死。”欧阳松推开门,利目扫过,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偌大的会议室鸦雀无声。
“说到哪里了?”欧阳松的质问让众人回过神来。
“董事长,现在的死者家属明显是受了什么人的唆使,恶意搞臭欧阳集团的名声。我们应该发出律师函,控告他们。”一名经理提议。
欧阳松冷哼:“然后坐实公众的猜测,说什么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董事长……”
“你从今天起被解雇了。”欧阳松淡淡扫了经理一眼,冷得令人发抖。
经理吓得面无血色:“董事长,你不能平白无故解雇我,我说的都是有道理的。”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是商业间谍,你不离开可以,汪坤报警。”欧阳松处理起事来,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你……”经理气愤不已,却只能在众人嘲笑的目光里,匆匆收拾东西,灰溜溜离开会议室。
“还有什么提议?”欧阳松重重坐下,鬓角的白发给人十足的威严感。
所有人皆沉默,不敢再随便提意见,以免激怒了欧阳松。
“董事长,我有个提议。”伴随着高亢的声音,一身高定纯黑西装的杜海威带着自己的助理和秘书浩浩荡荡而来。
“现在是公司内部会议,杜先生,你无权参与。”汪坤上前几步。
杜海威并不以为意,在助理替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身为欧阳集团的第二大股东,我自然有为自己利益发声权利。”
欧阳松眉头微蹙:“你并没有在集团担任任何职务,你有什么权利参加这样的会议?”
“我确实未在集团担任职务,但身为股东,我有权利阻止你的不当决定,为公司挽回损失。”杜海威笑得从容,不怀好意。
“汪坤,叫保安。”接二连三的打击,欧阳松心情极差,身体也不好,没有和杜海威周旋的力气。
汪坤刚要出去叫保安,杜海威笑着开口:“老爷子,脾气不要这么大。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集思广益,不好吗?”
“我欧阳集团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杜先生,你也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请不要做出掉身价的事。”欧阳松明明气得够呛,表面却没有丝毫变化。
杜海威摊手:“我这个人最是热心肠,别人有难,我总会尽一份心力。更何况是有我股份的欧阳集团呢,老爷子,你先别急着赶人啊,听听我的意见也不迟。”
欧阳松知道杜海威肯定带着阴谋而来,他不想和他有半分牵扯,却绕不过他有股份的事实。
“散会。”欧阳松一声令下,所有高管纷纷收拾东西离开。
杜海威唇畔一直噙着笑,并未因欧阳松突然散会而表现出任何不满。
待所有人都走后,欧阳松才冷冷看着他:“杜海威,你真当我欧阳集团是你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
杜海威十指交垒,一派悠闲的样子:“谁叫我有集团百分之八的股份呢。”
杜海威似笑非笑,直戳老爷子痛处。
当年老爷子一时心软让杜鹃留下来照顾他爸爸,杜鹃趁他病重,花言巧语骗他签下一份遗嘱。将他名下的一半财产留给杜海威。
打了几年的官司,杜鹃虽没有得逞,却得到了几百万现金和欧阳集团百分之八的股份。
为了给自己一个教训,也是提醒,老爷子没有再深究。而是让杜海威签下了一份保证书,只拿干股分红,一生不担任集团的任何职务,不参与集团运作,不对决策者提出任何置疑。
在过去了四十年里,他的确做到了。
可这次归来,他的野心写在脸上。
一方面频频插手集团内务,一方面又和慕氏合作,要与欧阳集团竞争。
在他看似矛盾的处理中,藏着他的野心。
他最终的目的就是得到欧阳松的承认,进入董事会,参与决策,甚至取而代之。
他知道瞒不过欧阳松,从一开始就很坦白。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欧阳松搭在桌沿的手青筋暴起。
“别激动,老爷子,你可千万别激动。现在欧阳家乱成这个样子,一个个全是担不起大任的,你要是倒下了,集团可怎么办啊?到时要是便宜了我,你不得死不瞑目?”杜海威字字挖苦,汪坤气不过。
“杜先生,你也是商场赫赫有名的人物,请注意你的形象,不要露出流氓本性。”
“流氓?说得好啊,处处都要注意形象实在是太累了,在亲人面前,我就放下包袱,显露本性又何妨?”杜海威主动承认,汪坤倒哑口无言。
从牙齿缝里吐出两个字:“无赖。”
杜海威哈哈大笑:“汪坤,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端着身份,连骂人都乏善可陈。太没意思了,你说,像你成天跟着老爷子,没有自己的私生活,从没看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你的一生也算是白活了。”
“杜海威,如果你今天就是来说这些没营养的话的,请你马上出去。”欧阳松下逐客令。
杜海威清了清嗓子,弹了弹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收敛了笑容:“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谢谢,不送。”欧阳松听都不听,直接拒绝。
然,杜海威岂是那么好打发的主儿,该说的话,他一字都不会少:“欧阳集团几个大项目频频发生问题,使股民对集团产生了置疑。置疑决策上的失误,置疑领导人的能力。还有欧阳家内部成员的自相残杀,甚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老爷子,试问,如果你的投资者,你会选择这样一个内忧外患的公司吗?”
“你在教我怎么做生意吗?”欧阳松语带嘲讽。
他从十几岁就跟在父亲身边做生意,后来出国留学归来又继续执掌集团。
他一步步将一个小公司发展成为如今的e国第一财团,其业务包罗万象。有新兴的网络媒体,高科技的航天航空,传统的衣食住行。
不是他自负,是他不认为一个靠投机取巧走到今天的私生子,有什么宝贵经验可以传授给他。
“不敢。我只是觉得你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有问题。譬如,你的偏心造成了两兄弟的不合,暗中争斗。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你连家都管理不好,公司肯定会出问题。”杜海威再度戳中老爷子的痛处。
“你想让我学你利用自己的外甥女去勾引别人丈夫,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吗?”欧阳松的话让杜海威脸上掠过一丝难堪,但也只是稍纵即逝。
“老爷子,你也算是e国位高权重,受人景仰的人物,你怎么能学八卦记者在背地里嚼舌根?这传扬出去,才会令人大跌眼镜。”杜海威微微倾身,语带警告。
“我敢为我所说的每一句话负法律责任,汪坤,把资料给杜先生一份。”汪坤早已准备好,就等着老爷子下令。
当那些属于杨灿在q国的照片摆在杜海威面前时,他的脸一寸寸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