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显然和苗疆的男子不同,不在家相妻教子,反倒在外奔波,而且忙得很,没在她这里待多久就出去了。
他一走,筝筝就跟没了骨头似的,往榻上一瘫。
总算蒙混过关了!而且,看这样子,他应该不会再像书里写的那样对待自己,也不会那么早死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筝筝还有点困,想要继续睡,小榻不太舒服,索性抱着被子,滚上了又软又宽的喜床。
但是,她才刚一躺下,房门就突兀地被人推开了。
一行丫鬟婆子鱼贯而入,有端脸盆的,有拿衣裳的,中间那个婆子捧着个金托盘,不知何意。
筝筝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们,没打算理。
结果,中间捧着托盘的嬷嬷故意咳嗽几声,以凸显自己的存在感:“夫人,世子已经起了,您这样懒散,似乎不妥。”
新婚第二天,就来教她妥不妥。大颍的家奴,果然如大颍的男人一般,半点规矩都没有!
“还愣着干什么?”嬷嬷冷声吩咐众人,“服侍夫人起床啊。”
接着,兀自走上前来,目光放肆地往床单上面打量。
“夫人,王爷、王妃和老太太可都等您过去敬茶呢。”筝筝不理她,领头的嬷嬷又说,“您这样,只会叫奴婢们难做。”
筝筝困,但她脾气好,再加上是别人的地盘,因此并未动气。
掀开被子坐起来,想要跟这位嬷嬷好生说说理。
她脸上用药物伪装的胎记还在,嬷嬷没做好心理准备,吓得僵在当场,大早上的,以为见了鬼。
但她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不至于失声尖叫。
而且,昨夜世子已在新夫人房内留宿,便说明主子认下了她的身份,再有不满,也不可当面表现出来。
遂一福身:“给、给新夫人请安。”
变脸比翻书还快。筝筝摸摸下巴上粗糙的皮肤,有些想笑。
谁能想到,她在大颍唯一的倚仗,竟是满脸假造的斑癞呢?
“行了,都起来吧。”筝筝冲端着茶碗的小妹招招手,先以茶叶净口,接着,用羊毛软刷沾取海盐和薄荷叶洁牙。
她在做这些的时候,嬷嬷端着托盘在旁边,暗搓搓的继续打量床单。
洗漱好,筝筝奇道:“嬷嬷在找什么?”
她脸上的斑癞,白天看更吓人,嬷嬷浑身汗毛倒竖,又不敢后退,表情就不太自然。
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夫人,老奴也知道苗疆和大颍在风俗上有些差别,可这毕竟是新婚头一日,您这样,老奴根本没法交差。”
嬷嬷脸色难看,好像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
旁边的丫鬟也都面带尴尬地瞥筝筝的脸色,眼神中还还夹杂着畏惧和鄙夷。
筝筝突然想起来了,大颍有个破规矩——成婚第二日要把染血的床单拿给婆家,验明正身,若没有染血,就代表着新媳妇不干净,不检点,不吉利。
“那依嬷嬷所见,当如何?”筝筝故意这样问她。
嬷嬷撇撇嘴,转开脸去,什么都没有说,俨然一副瞧不上她模样。
是了,现在她床单上干干净净的,这些人定把她当成所谓的不干净,不检点,不吉利的人了。
筝筝觉得很好笑。
大颍不光男子的想法很奇怪,女人也挺不合常理的!
——这破规矩本身就是对女子的制约和压迫,她们同为女人,非但不觉得有问题,反而以更高的标尺去严格要求同类。
什么道理嘛。
“嬷嬷不说话,实在让我很为难。”筝筝悠然起身,在房间内踱了几步,“不过嬷嬷放心,规矩我省得,自有法子让嬷嬷交差。”
说着,老神在在的从地上捡起一块染血的布巾,放进嬷嬷的托盘上。
正是昨夜清除蛊虫以后,给世子擦血的那块。
筝筝有分寸,造成的伤口不大,血也不是很多,她不是要交差吗?
拿去正好。
谁知,嬷嬷脸色更加难看了:“夫人这是做何?”
筝筝面露疑惑,用试探的语气问他们:“怎么?昨夜的细节,也需要我一一说予你们听?”
言下之意,就是红没落在床单上,落在了别处。
筝筝承认,她是故意开黄;-腔的,谁让这些嬷嬷这么烦人?
但没想到,在她看来无比简单的一句话,杀伤力会这么强,直接把在场的人都给说傻了!
房间陡然陷入寂静,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给按下了点了穴道,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筝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