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卿捧着刚从福味斋买回来的蟹粉酥吧唧的正香,她抬头便看到温缈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六妹妹,你别听陈繁瑟乱说,你和他哥的婚事还不一定能成呢,她就一副要拿捏住你的样子,怪恶心的!”
谢容卿咬了一口蟹粉酥,借此宣泄内心的愤懑。
温缈手挑起车帘,看着洛阳古街风情,心里直道小堂姐还是太天真了。
若是祖父还是御史大夫便也罢了,凭着祖父祖母对谢容安的疼爱,舍了这桩婚事倒也不算难事儿。
可如今——
祖父被罢官回家,谢家基业又在洛阳,此时若是彻底得罪了身为洛郡刺史的陈家,只怕他们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定然要给谢家找麻烦!
而这便是祖父母愿意,她温缈也绝不乐意的,她不能再让谢家因为她出任何事情。
想要退婚,不能将谢家牵扯进去,她得让陈家主动提出来,让他们无理在先,温缈凝了凝眸,看来她得帮陈汝景和谢南乔再续前缘了!
“五姐姐放心啦,我又不傻,为这事生闷气,不值当!”
温缈回应着谢容卿的话,眼神却有些愣住,长街的摊位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莫名灼烧了她的眼。
和那次雨中一样,明明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温热的落在掌心,晕开一个小水洼。
谢阮抱着谢南宁,正在给他喂着糖人儿,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温缈不知道是不是曾经的谢容安也有过这样的时光,让她触景生情。
谢阮转身过来,温缈快速放下车帘,她靠在车厢上,抬手揉了揉眼,小堂姐吃的正欢,并没有察觉出她的异常。
莫名其妙的,她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
“谢容安啊,你会怪我,将父亲越推越远吗?”温缈看着掌心的泪,喃喃自语。
回到秋水院,迎上来的是青芜。
“约摸姑娘也该回来了,婢子准备了些和果子,都做成了姑娘喜欢的花样,姑娘去尝尝?”
温缈用香汤净过手,果然看见食案上的天碧色瓷盘里摆放着造型可喜的和果子,看上去软糯可口令人食指大动。
“菡萏呢?”温缈坐倒在蒲团上拿起一个兔子模样的和果子放进嘴里,甜味立刻溢满口腔。
原来她早已适应吃甜食了……
“菡萏姐姐去了老夫人那里,大概是老夫人想问问姑娘的情况。”青芜跪坐在食案旁,替温缈倒了一杯花茶。
温缈点了点头,想起谢容安那桩糟心的婚事,顿时口中糕点都索然无味起来,“青芜,你帮我将妆台左侧抽屉里的木匣子拿来。”
温缈用绣帕擦拭了嘴角和指尖,想着还是要先把信给回了。
精致的木匣子里放着一小摞书信。
往下翻了翻,大概二十来封书信,其中有三四封是陈汝景寄来的,只是这些书信都太过崭新,不像其余的显然是翻看过许多次。
温缈打开陈汝景前段时间刚寄的信。
“展信佳,时值年节,公务繁忙,恐不能回洛阳,望卿珍重安好……”
通篇都是没什么用的客套话,也不知该回他些什么。
又顺手打开了前面的几封信。
“展信佳,时值中秋佳节,公务繁多,无法赶回洛阳,望卿珍重安好……”
“展信佳,时值端午节庆,然军中事务繁杂,难以赶回洛阳,卿安好珍重……”
温缈看完,秀眉蹙起。
呵呵。
这人到底是有多忙?怕是全军营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吧,中秋忙、端午忙、如今年关他也忙?
温缈摇了摇头,连敷衍都不愿敷衍,看来这个陈汝景对谢容安也是没什么兴趣的。
就在这时,菡萏捧着一堆东西进来了,“姑娘回来啦,正巧少年游的人将东西都送来了,姑娘这次选的莲青色衣裙甚是好看呢,正好配老夫人新赏的这支钗。”
菡萏将其他东西递给小丫鬟,独留下了个松绒锦盒放到温缈面前。
温缈挑开锦盒的盒盖,里面躺着一支红宝石番莲花钗,做工精巧细致,钗上的红宝石更是剔透嫣红,一看便知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温缈笑着阖上盖子,“祖母送的果然都是好东西,这样看来,我的那匹锦缎倒是拿不出手了。”
“只要是姑娘送的,便是再普通的东西,老夫人也是要当宝的!”菡萏将钗子收下去,然后跪坐在食案旁,看了眼温缈手里的东西。
“姑娘这是准备给陈公子写信?婢子以为姑娘不打算回了呢,毕竟陈公子每次都是那两句话!”
“这不今日在少年游遇见了他妹妹,在抱怨我没有及时回信嘛。”温缈手轻轻扣了扣信纸,实在不知该回写什么。
“那姑娘还跟从前一样,写些情情爱爱、风花雪月的粗俗话来膈应他?”菡萏捧着脸,认真的望着温缈。
温缈没想到谢容安竟是个如此妙人儿,明知道陈汝景喜欢那种诗书满怀、举止文雅的大家闺秀,却偏偏扮作粗鄙的女子来膈应他。
见温缈笑的阴险,菡萏便知道姑娘要放大招了,她起身走到书案前去给温缈磨墨。
青芜不明就以,就跪坐在一边翻看着食谱,“待会儿晚上的时候给姑娘做个菩提玉斋如何?”
“好啊!”温缈看着青芜兴致勃勃的研究食谱的样子,笑弯了眉眼,能重活一世,能再回到这风华正茂的年纪,她是开心的!
这一世,她不为自己而活,她为那些曾经拿命护她的亲人而活!
温缈目光驻留在瓷盘上,有一个和果子是狐狸的样式,偏又是红色的,让人不禁想到了总是一身红衣的陆帷。
陆帷?红衣?
温缈脑子里灵光乍现,她见了这么多次陆帷,这家伙红衣都不带重样的,件件看起来都不菲,这可不是一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能穿的起的!
遥想起前世,她曾听闻坊间男儿都爱学着陆帷打扮,鲜衣怒马风神秀彻的权侯谁人不爱呢?
有时候甚至陆帷下朝走的官路都会被堵的水泄不通,美貌的青年郎君,不仅女儿家爱看,就连已经嫁了人的妇人也要来凑个热闹。
时不时还会有人抛花掷果丢帕子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吴侬软语娇滴滴的一声“小郎君”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可陆帷是何许人也,你便是一丝不挂的在他面前走上几趟,他也不会给你个正眼的。
这样的陆帷,哪怕如今只是一个谢家私生子,恐怕也已经在暗中栽培自己的势力,不然几个月后的潼门一战,他如何能轻而易举的收编二十万大军,一跃成为天启新贵,少年封侯,勇冠三军。
或许,陆帷能帮她……
“菡萏,不用磨墨了,我去六哥哥那里写信!”温缈想着想着就付诸了行动,她抱着瓷盘子里的和果子就往门外冲。
她得去讨好六哥哥,让他保护自己和谢家!
明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秋水院,菡萏和青芜对视一眼,皆无奈的摇了摇头。
主大不由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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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玉斋就是蛋炒饭,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