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县衙。www.zuowenbolan.com
堂下跪着数人, 众人不约而同的一个姿势,他们垂着脑袋, 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在看到高堂上面那个清冷尊贵的男人, 陈县令的心头一颤,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昨晚, 那人刚刚跟他提起沈砚来到临安, 今天,沈砚便找上门来。
陈县令不知道沈砚来究竟为何,心头有些不安, 脸上也冒出冷汗来:“不……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沈砚:“……”
听不到对方的回应, 陈县令望着坐在大堂之上的那个男人一眼。
只见, 沈砚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黄花梨的惊堂木。
沈砚懒懒的抬了抬眼,瞧见陈县令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问道:“你可知道,本官来此所为何事?”
陈县令颤颤回道:“下官……下官不知。”
沈砚冷哼一声:“好一个不知。”
陈县令:“……”
沈砚神色淡淡的望着他,嘴角泛起的笑意却是阴冷骇人,陈县令吓的脸色苍白。
沈砚也不想同他多费口舌, 便对十四说:“把东西拿给陈大人看看。”
十四连忙将一本弹劾陈县令的奏本,扔到了他的面前。
陈县令颤颤悠悠的捡起地上的奏本, 翻开一看,脸色顿时惨白。
奏本里面罗列着他的罪证,条条清晰。
沈砚冷淡的说道:“本官来临安之前, 有人曾上了周折弹劾陈县令,奏本里对陈县令上任这么些年的所作所为一一罗列清楚,不知道陈大人对这数条罪证,还有何话可说?”
沈砚说着话,还不时用指骨轻轻的敲击着案台,一声一声的响,震的陈县令心头发慌。
陈县令颤声说道:“这……这统统都是污蔑,大人切莫听信那些小人的谗言啊,那是他们故意栽赃下官的。”
不过是一本弹劾的奏本,并无实证,陈县令虽心中发寒,却决意咬死也不认罪。
只要他不认罪,没有证据,就连沈砚都奈何不了他,可是,看着高堂之上那面容冷漠阴沉的男子,陈县令头皮发麻。
沈砚知晓陈县令的心思。
只见,他唇边牵起一抹冷笑,从桌子上拿出姜和交给他的名册:“陈大人可还识得这物?”
陈县令抬头望去,顿时面如死灰:“这……这……”
那东西怎么会在沈砚手里?
他昨天明明藏好的……
一本名册,足以定了陈县令的罪,不仅是他的罪,就连那名册上所涉及的官员,一个也逃不掉。
陈县令自知大局已定,顿时瘫坐在地。
见陈县令瘫倒在地,沈砚眉眼微沉。
官盐转私,从中谋取暴利,这绝对不会只是陈县令一人所为。
陈县令的官职低微,他能够接触的那些人,也不过是一些同级别的人物,而那幕后的大鱼,似乎并不在册。
沈砚问道:“你倒是说说,这么多年你做的这些事情,幕后还有谁在给你兜着?”
陈县令:“……”
见陈县令保持沉默,沈砚知晓他还在犹豫,冷笑道:“你可知兔死狗烹的道理?你认为,你如今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身后的那位还能护的住你?”
陈县令:“……”
陈县令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事已至此,他也没敢再逞强。
毕竟,再多的钱财,也换不回命来。
陈县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嚎道:“下官愿意将功折罪,愿意助大人一臂之力,纠出这幕后主使,还请大人饶过下官一命……”
“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来听听。”
陈县令紧张的直咽口水:“我……下官只知道,有个大人姓杨,好像是户部的一个大官。”
昨日那人,是跟他接头的,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可却好像听他提过一句。
户部的官员?
姓杨?
沈砚事务繁忙,又岂会知道一个姓陈的小官。
十四连忙说道:“据奴才所知,户部只有一个姓杨的官员,好像是叫杨荣昌。”
杨荣昌?
沈砚蹙起眉头:“这名字,听起来怎会如此耳熟?”
沈砚向来对不在意的事情这不挂心,况且,他在府中休养几个月,朝中之事早已经忽略许久。
十四提醒道:“那杨荣昌本是户部的一个小官,前年经姚丞相提拔,做了户部的侍郎,这个杨大人是姚丞相的亲信,二人来往甚是密切。”
姚宗?
姚香雪的父亲?
沈砚眉心微微皱在了一起。
十四又说道:“二爷您说,这盐案一事,姚丞相是不是也掺和其中?”
沈砚:“……”
沈砚和姚宗的政见不和,二人的关系也是势如水火,想当初,沈砚还差一点就做了姚宗的女婿。
当初,沈砚和姚香雪的亲事,乃是先帝赐婚,后来,姚家以沈砚害病为由退了这门亲事,多半是因为姚宗从中作梗。
而姚家退亲,害得沈砚被人在暗地里嘲笑许久。
虽然,沈砚对退亲一事不太在意,可是,就他这锱铢必较的性子,无端被人这样阴了,总觉得心情不太爽利。
既然,那姓杨的跟姚宗关系不错,无论盐案的事情姚宗是否牵扯其中,都无异于打了姚宗的脸。
沈砚倒也乐见。
陈县令自知若是事情被捅出,便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便想着戴罪立功。
这么多年,每年贩盐的银两,他统统需要上交,陈县令早就不满了,所以,他才会写了那个名单。
陈县令想要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身子就猛然一僵。
只见,他胸口上没入的一支羽箭,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剧烈的痛楚,让陈县令的表情变的有些狰狞,他倒在地上,顷刻便气绝身亡。
沈砚见陈县令突然被人杀了,脸色一变,他连忙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院墙上面有一道人影,那人见得了手,转身便要逃离。
姜和没敢耽搁,立刻提刀去追。
看着陈县令倒在血污里,已经没了气息,沈砚神情严肃。
这幕后之人好像早就知道他来此,所以,才故意想要杀人灭口,是不想让他追查下去?
这盐案的背后,到底涉及了多少官员?
……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衙门。
陈县令死后,众衙役和师爷便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去看。
陈县令在临安横行多年,这些人少不了为虎作帐的事,沈砚冷冷的环视众人一眼,寒声道:“剩下的一干人等,悉数押进天牢等候发落,若查明无罪在身,再另行定罪。”
十四道:“是。”
沈砚:“差人去通知吏部的贺大人,让他迅速派新官前来上任。”
十四应了一声,又想起一件事来,忙问道:“那……那林阳呢?是要就地放了吗?”
沈砚:“……”
提到林阳,沈砚有些迟疑,他能感觉到林晚的刻意讨好,是为了林阳,如果他把林阳给放了,她会不会……
沈砚开口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人好生侍候着,不能有丝毫闪失,至于什么时候释放,再另行决定。”
十四:“……”
听二爷这意思,还不算放了林阳?
十四不知道二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放不放林阳,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为什么说还不是时候?
林晚一直为此事担忧,他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十四见沈砚表情严肃,也没敢问。
回林府的路上。
经过长街,沈砚看着路边有人在卖糕点,他忽然想起林晚好像比较喜欢吃甜食,便让十四去买了一些回来。
见他突然买这么多甜食,十四困惑道:“爷,您买这么多甜食是要给夫人吃的吗?”
被看出来了,沈砚有些不好意思,他回头瞪了十四一眼,呵斥道:“多嘴。”
十四:“……”
得,他不过就是随口问一问嘛,还不准人提了!
十四有些气恼。
不提就不提,他倒想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对林晚的心意。
……
林府。
林晚刚进前厅,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晚今儿穿着一身浅芙色长袖襦裙,粉色的束腰在腰间系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发髻简单的绾着,用一圈银饰的头簪给固定着,银光闪闪的头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
厅中除了阮氏,还有一男一女。
刘氏有四十多岁,身上穿着一个灰棕色衣裳,身材有些干瘦,五官看着有些尖酸刻薄。
那个男人二十出头,一身白色的布衣,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息,在看到林晚后,男子脸颊泛起微微红晕,他激动的站起身来,向林晚打了声招呼:“晚……晚晚。”
林晚先是冲刘氏行了一礼,又冲江献点了点头:“表哥。”
打了招呼,林晚找了个位置坐下。
随着她的动作,江献依旧两眼发直的望着林晚,哪怕是有长辈在旁,也毫不避讳。
江献一直心悦原身,林晚是知道的,不过,如今她嫁了人,被别的男人这样盯着,林晚感觉很不自在。
看到自打林晚出现,那没出息的儿子便一直盯着人家看,刘氏有些气恼,她踢了江献一脚。
江献猛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连忙移开了视线。
阮氏早就看出了江献对林晚的心思,她不意对方家境,只觉得对方只有能待林晚真心便好,阮氏虽然不喜刘氏,却对江献颇有好感,那时,她还想过要撮合林晚跟江献,无奈,却发生了林阳打死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