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晚, 沈砚跟往常一样。www.xiashucom.com
酉时一到,就发了病, 可他清醒的时辰, 却比往常早了许多。
沈砚揉着疼痛的额头,望着外面还黑蒙蒙的夜色, 有些烦躁。
厅外还燃着火烛, 昏昏暗暗的烛火,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有些沉寂,林晚跟沈砚在一张床上睡着, 中间依旧隔着枕头,他扭头看了林晚一眼。
由于他的遮挡,林晚的容貌被烛火映照的朦胧不清, 不过, 她睡觉的时候看着却是安静又乖巧。
见林晚还在熟睡,沈砚那幽暗的眼眸泛着细细碎碎的光芒,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耳垂。
触感软软的,捏起来很舒服。
林晚正在睡,感觉有些痒, 便以为是沈濯在故意捣乱。
她闭着眼睛,呢喃道:“阿濯乖, 你别闹了~”
听着她不清不楚的一声唤,还带着一丝娇滴滴的腔调,沈砚动作一僵:“……”
望着依旧在睡觉的女人, 沈砚的表情有些冷,眼底也透着一丝复杂。
沈濯?
这个名字,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了,就连跟在他身旁多年的十四,也不曾知道他的这个小名。
这是那个女人给他起的名,自他来到沈府,便改了名。
对沈砚来说,这两个字熟悉又很陌生,可偏偏像是内心深处一根不能碰触的尖刺,一触即疼。
可是,听她的一声唤,他心里没再有其他感觉,反倒有些埋怨。
他知道,只要一到夜晚,他的身子里就有一个与他性情完全不同的人,虽然,他们共用着一个身体,可却是两个人。
沈砚忽然想起,林晚之前曾将发病的他抱在怀中的那一幕……
虽然,她总是刻意讨好自己,但却掩饰不了她眼底的惧意和疏离,然而,她看着那个人的目光是那般的温柔……
沈砚心里泛着酸。
他随手捏着她的脸,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和心底的酸涩。
林晚感觉有些不对,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沈砚躺在身旁,睁着眼睛有些埋怨的望着她。
林晚本能的以为是沈濯,她揉了揉眼睛,睡意惺忪的问道:“怎么还没睡啊?”
沈砚:“……”
见他不说话,林晚又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怕黑啊?”
沈砚:“……”
不知道为什么,沈砚忽然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对待那个人的,他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嗯。”
林晚本来脑袋就不清醒,见他神情稍稍有些怪异,不似那般自然,林晚倒也没有多想,她还以为他是沈濯来着。
林晚困的直打哈欠,她坐起身来,随手将隔在两人中间的枕头给拿了过去。
“……”沈砚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想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见,林晚拉过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体贴的给他盖好,并轻声哄道:“阿濯乖~我陪着你一起就不怕黑了,快点睡觉吧。”
听着林晚的轻哄,沈砚身心俱震。沈砚怔怔的望着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了不过两句话,林晚又睡着了,她似乎不知道她带给他的震惊,她还以为不过是一场梦。
然而,林晚睡的香甜,可沈砚却死活睡不着。
他知道,她为了达成某些目的,会故意讨好她,然而,林晚方才那关切的模样,却没有丝毫虚假。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娇嫩脸颊,沈砚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且,由于林晚知道沈濯怕黑,所以,她的身子是紧贴着他睡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跟她睡在同一个被窝里,感觉到她身子那温热的气息以及淡淡的体香,沈砚感觉她的体温在一点点灼烫着他的皮肤,这让他浑身燥热,僵硬不已。
许久,沈砚才想起来要逃离,只是,沈砚刚准备起身,就被意识不清的她抱住了手臂,她呢喃道:“阿濯乖~别怕了……”
沈砚吓的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这句话,沈砚心里那道坚硬的城墙,像是被人猛然凿开了一道缺口……
这么多年,他总是被抛弃和厌恶的那一个。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温柔的说过话,她是第一个……
沈砚定定的望着林晚,神色有些复杂。
……
……
姜和的行动很快,当晚,他便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潜进了县衙。临安县县衙的守卫很是松散,姜和一进衙门,就像是入了无人之境。
夜色漆黑,四处静谧无声,一处厢房内燃着幽暗的烛火,甚是惹人注意。
姜和足下轻点,飞到房瓦之上,他轻轻的揭开了一片黑瓦,借着幽静的月色,姜和向房内看去。
只见,房中有一张圆桌,有两个人围着圆桌一坐一站。
坐着的那个穿着黑色的衣服,看不清样貌和年龄,另一个恭恭敬敬站在旁边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他正是临安的县令。
眼下,二人并不知道屋顶有人偷听。
只听,黑衣人一脸严肃的说道:“主子让我提醒你一声,如今,沈砚已经到了临安,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你近来最好安分守已,不要有什么动作。”
听黑衣人这么一说,陈县令一急,忙说道:“这……这首辅大人为何突然来了临安,是有什么事吗?”
黑衣人回答道:“听说,好像是陪他新婚夫人回门省亲的。”
夫人?
陈县令倒是不知,这沈砚竟然会娶了临安的女子,一时好奇,便问道:“沈大人娶的是哪家的千金啊?”
黑衣人瞥他一眼:“你问这做甚?”
陈县令笑道:“不过是纯属好奇罢了。”
好奇?
见事到如今,陈县令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黑衣人蹙了蹙眉头,出声提醒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你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给处理干净,若是被沈砚发现你偷偷将官盐私下贩卖一事,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若是连累了幕后的那位,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陈县令自然也知其中厉害,立刻一脸严肃的说道:“那……那是自然,大人尽管放心,下官已经处理妥当,定不会叫人查出问题的。”
黑衣人道:“那就好。”
说到这里,陈县令连忙让人抬了几个箱子进来,陈县令让衙役将箱子打开,那里面装的是满满当当的黄金珠宝。
陈县令对那黑衣人说道:“这是这三个月盐贩收入。”
说着,又从腰间拿出一沓银票,笑嘻嘻的塞到了黑衣人的手里:“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请您在那位大人面前,替下官多多美言几句。”
看着那上万两的银票,黑衣人毫不客气的收了下来:“那是自然。”
黑衣人走后。
陈县令走到书架后面,将上面的一个青花瓷瓶向左转了三圈,只听轻微的一声咔嚓声,墙面出现了一处凹洞。
他从里面取出一个册子,拿出笔墨,在册子上面记载了什么东西,随后,又将册子重新放回去。
陈县令出了房门。
姜和便偷偷的潜进了屋,他按照陈县令的步骤,将那个册子取出,又趁夜色深沉,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了县衙。
……
天刚亮,门外就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动静,沈砚望一眼在怀中睡熟的林晚,轻轻收回了手。
温柔的将被子给林晚盖好,在确保她没醒,沈砚便披上外衣出了门。
姜和回来的时候,天色泛着浅浅的灰色,看到姜和,沈砚便冷淡的问道:“查到了吗?”
姜和连忙说道:“大人说的对,那个姓陈的县令果然是有问题。”
姜和连忙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想沈砚交代了一遍,并将从县衙偷出来的册子交给了沈砚。
姜和说道:“这个东西,是属下在那陈县令的住处找到的。”
沈砚接过那个册子,随手翻看着。
这上面所记载的,是一个名单和账册,里面记载的是陈县令行贿受贿的名单和具体金额,其中,那些收受贿赂者的名单,还有几个甚为眼熟的名字。
看到那几个名字,沈砚眉眼有些沉郁。
这姓陈的倒是有些心思,为避免日后横生枝节,竟然将受贿者的名单一一记录下来。
他是害怕以后出现什么问题,才以此作为要挟不成?
呵。
来临安这一趟,他的收获倒是颇丰啊。
…………
林晚醒来的时候,沈砚已经不在了。
不过,林晚倒也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就算脑袋里隐约有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她还以为是做梦来着。
醒来之后,林晚发现身旁的沈砚早已不知所踪,连忙叫来绿禾,问道:“二爷人呢?”
绿禾却说道:“奴婢方才经过花园,遇到管家了,管家说,大人好像天不亮便起床出了门,不过,他也不知道二爷去哪儿了!”
闻言,林晚蹙起了眉:“他出府了?”
“对啊。”绿禾点了点头。
林晚:“……”
林晚心里有些困惑,在临安县,他人生地不熟的,会跑去哪儿?
瞧见林晚一直在发呆,绿禾连忙说道:“小姐,江家等会儿便上门了,奴婢还是先侍候你梳洗吧?”
林晚应道:“好。”
梳洗过后,林晚便领着绿禾去了前厅。还没等林晚走近前厅,便远远的看到了江家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