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宁三十六年,春。www.zuowenbolan.com
林晚做恶梦了。
自梦中惊醒后,她久久无法从梦中缓过神来。
梦中的场景,让林晚感到很害怕,那窒息般的感觉如影随形,也促使她落了满头的急汗。
见她发鬓浸湿,脸色虚白,一旁的丫头绿禾急忙唤道:“小姐,你没事吧?可是又被梦给魇了?”
听到绿禾的叫唤,林晚怔怔的回过神来,她清醒了些许,才说:“我……我没事。”
话音一落,林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追问了一句:“现在到哪儿了?”
绿禾回答:“再往西行十里,便到京城了。”
“……”
闻言,林晚沉默撩开垂下的棉帘。
此时此刻,她坐一辆正在行驶的马车里,行驶于一条小路上。
路的两边种满了树,由于刚下过一场雨,林间还有些潮湿,自林中扑面而来的湿气,让林晚有些寒意。
越是靠近京城,林晚越是心慌,这种心慌和恐惧由心底生出,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林晚明明白白的意识到,她是真的穿越了。
穿越到一本名为《首辅是精分》的小说里,成为了书中男二号的原配夫人。
她记得这个角色的结局。
在西宁三十七年,十二月的一天,她在夫家的园子里,意外失足落水,活生生的溺毙在池塘中。
她在水里痛苦挣扎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岸上的凉亭里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穿着一身深绯色官袍,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
隔着浑浊的河水,她看不清他长相,可那一双狐狸眼却微露寒芒,冰冷阴狠到让人望而生畏。
她拼命的想从冰冷的河水里探出头来,却又被什么无形的力道给拉了下去,而岸上的男子就这样冷淡的注视着她在水里垂死挣扎。
直到,最后一口气自胸腔内涌出,林晚彻底的沉了塘。
她记得,原身死的那天,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厚厚的积雪掩住了池塘,也埋了她的尸体,直到第三天积雪融化了之后,她那泡在池塘里三天三夜的尸体,才被沈府的人给发现了。
沈府草草将其掩埋,又差人向林家捎了信,此事便不了了之。
然而,在河岸之上看着她沉塘的人,并不是别人,是她未来的夫婿,西宁国当朝首辅沈砚。
作为本剧男二号,沈砚有着倾天的权势,可独独得不到女主的心,不仅如此,他还患有疾病,在这个科学和医疗水平落后的年代,他的病症被人们称之为中邪,可在现代却被称之为人格分裂症。
沈家老太爷遍寻各地名医,为沈砚诊治,可都没有办法治愈,直到有人提出,要找一个阴时阴历阴刻出生的女子进行冲喜……
而林晚,恰好是这阴时阴刻出生的倒霉鬼。
林家是临安县的商户,林家长子林阳犯了命案,林家为了救子,只好忙不迭的将女儿给送了过来,原身为了救兄长,也应允了这门亲事。
可自林晚嫁给沈砚以后,他却对她一直是不管不问,也未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甚至在林晚失足落水之后,他都可以无动于衷的看着她溺亡……
想到这里,林晚便心生胆寒。
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之内,她就会嫁给那个男人。
而她,无从选择。
看着她脸色发白,绿禾问道:“小姐,您要不要喝点水?”
林晚:“我不渴。”
见她脸色不太好,绿禾有些担心的说:“夫人早先进京,已将住宿的地方安排妥当,小姐若是身子不舒服,咱们便停下来休息片刻,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您可别瞒着不说。”
“……好。”
自临安县而来,不过百里之遥,作为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房少女,这一路的奔波,可是害苦了原身。
娇生惯养的原身便是由于一场发热,导致昏睡不醒,这才让林晚有了穿越的机会。
现世的林晚,也是由于发烧,才不小心穿越了,也不知道,原身的灵魂去了哪儿……
突然,马车顿停,林晚没有防备,整个人摔了一跤。
“小姐……”绿禾连忙稳住身子,急急忙忙便要去扶林晚:“小姐,你没事吧?”
林晚堪堪坐稳,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强烈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安:“怎么回事?”
林晚扬声质问马夫,然而,仅有一帘之隔,林晚却未等到任何回应……
林晚同绿禾对视一眼,二人有些忐忑。
林晚鼓起勇气一探究竟,可当撩开帘子看到外面的情景时,林晚脸色顿时煞白。
只见,马夫胸口上插了一支羽箭,一剑贯穿了心脏,猩红的血液飞溅的到处都是,人已经气绝。
绿禾在耳旁急喊:“是……是马贼。”
闻言,林晚向林中看了一眼。
林中,十几个彪悍强壮的马贼突然从正前方的树林里窜了出来,他们手中拿着武器,那刀刃上闪着森森寒光,看着很是骇人。
不到片刻,他们已经将林晚所乘的马车给团团围住了。
林晚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画面,当即吓的失了声,她放下帘子,迅速的退回了车内。
京城东郊这一片,近来常常有马贼出没,早在原身进京之前,母亲便差人告知了她,没想到,还是被她给撞上了!
贼匪头子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见马车内毫无动静,便差人围了上去:“里面的人听着,把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本大爷便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命,否则,别怪本大爷不留情面了。”
听到外面的话,绿禾急的不行:“奴婢出去跟他们拼了。”
“等一下。”见绿禾要冲出去,林晚连忙拦住了她。
绿禾自幼伴在林晚身旁,有些防身的功夫在身,只是,到底是一个弱女子,面对对方十几个男人,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林晚万不能让绿禾去冒险。
林晚想了想,随手从包袱里翻出一把防身的匕首。
绿禾看了心惊肉跳:“小姐,你要做什么?”
林晚将匕首藏于袖子里,随手将包袱给丢出窗外,并扬声说道:“钱都在这里了,放我们走。”
她已经故意把声音装作粗哑,却依旧难掩女气。
其中一个小马贼捡起地上的包袱,拿到老大的面前,那贼头看着里面的银钱和首饰,还算满意,只是,如今他对马车里的人更是感兴趣。
他方才明明看到了女人,贼头兴奋的吼道:“把帘子撩起来。”
闻言,绿禾脸色一僵,顿时警惕起来。
绿禾倒不怕死,就怕林晚有个三长两短,夫人进城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小姐,所以万不得已,就算要她的性命,她也要护小姐周全。
林晚显得很平静,她早就知道那些土匪不守信用,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看了绿禾一眼,问道:“会驾马车吗?”
绿禾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
林晚沉声叮嘱道:“你可要坐稳了。”
说着,在绿禾不解眼神里,林晚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那群土匪见棉帘撩开,不由齐齐望去。
只见,自马车里走出一个身穿水红色衣裙的少女,那层层绫罗衣裙。衬得少女身材分外娇小,少女不过十五、六岁,五官生的极美,明眸皓齿,肤色白皙,特别是那明澈灵动的杏眼,只是一个眼神,便叫人骨头都酥了。
这群土匪本想单纯的劫财,如今却有了劫色的念头。
“……”林晚看一眼马夫尸体,虽然心中怕的要死,却故作镇静的收回视线。
林晚知道在劫难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
所以,在看到那群马贼因为自己的样貌恍惚走神,林晚拿出方才藏于袖中的匕首,狠狠的朝马腿上刺了过去。
马儿疼的长嘶一声,拔腿狂奔。
面对失控的马车,匪徒吓的连忙让开了道,马车向林中奔去,而林晚也随之狠狠的摔回在车内。
贼匪头子见她们跑了,慌忙喝斥:“快,快追上去,别让她们给跑了。”
好不容易碰见了个小美人,他岂会轻易放过。
那匹马受了伤,疼得在林中漫无目的的奔跑着,林晚和绿禾则在马车里被摔来摔去,眼前直冒金星。
林晚努力想稳住身子,可下一刻,马车的车轱辘好像碾到什么东西,马车剧烈一晃,林晚从马车的窗口摔了出去。
“小姐……”绿禾急喊一声,便要去拉林晚,可却又被摔在马车一角,怎么都起不来身。
林晚自马车里摔落,狼狈顺着山坡滚下,因为刚下过雨,地面有些湿软,所以她并没有摔的很严重,就是在马车里撞来撞去,害得林晚头晕眼花的。
那群土匪一直紧跟其后,见人摔了出去,便立刻自山坡上俯冲了下来,顷刻之间便将林晚团团围住。
那贼匪头子看到林晚,笑的阴险狡诈:“小美人,你倒是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见她在摔下山坡之后,满身满脸的泥垢,虽然看不出容貌,可那些贼匪依旧难忘方才那惊鸿一瞥。
他们想立刻将眼前这个女人带回去,好好的凌虐一番。
见贼人围了上来,林晚抽出方才的匕首,怒斥道:“你们都别过来……”
林晚惊慌的模样取悦了那群土匪,他们哈哈大笑起来,毫不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林晚不敢懈怠,她警惕的盯着众人,伺机逃出去,就算她没法逃脱,她也绝不会束手就擒。与其受辱,还不如自我了结,反正进京之后还要嫁给一个陌生人,也没什么好结果……
就在那群人逼近,林晚准备抹脖子的时候,突然,从林子里窜出几个紫衣人,那些土匪吓了一跳,注意力立刻从林晚身上移开了。
见他们转移注意力,林晚连忙将匕首从脖子上拿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方才从林子里窜出的紫衣人,不过四、五位,面对敌众我寡的局面,紫衣人一个个冷着脸,持刀同土匪对立,压根没将土匪放在眼里。
随后,一串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林晚探出头来。
紫衣人整齐有序的让开了一条道,一位身穿墨色锦袍的男子,自人群后面走了出来,他在众人面前站定,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青年。
因为隔的太远,林晚看不清那男人的长相,只能看出身型大概。
那人约摸是一位二十六、七岁的青年,宽肩窄腰,身量欣长。
林间光线不大好,可他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却在幽暗的林中,透着逼人的光芒,眸中闪过的傲慢和邪气。
男子冷淡的环视一众土匪,淡淡道:“全部诛杀,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