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云在外面等了小半晌, 人愣是没有出来,过一会儿,才见千岁爷慢悠悠把怀里睡着的人给抱回去。www.gsgjipo.com青云叹了口气, 觉得这都在意料之中。
后来几日以为情况会慢慢好转, 可谁知道绣玉的身体是变本加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羸弱,每天除了睡就是睡, 根本不用使用手段把人给哄睡, 开始的时候,邸凉钰来了,她会撑着醒一会儿, 可到后来,是吃着饭、走着路都能睡, 谁来也不管用。
这生命看着, 竟隐隐有倾颓的态势。
“丫头, 醒醒。”
她听见有人喊她,很多遍, 带着慌乱, 明明是想要把她叫醒的,可是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像羽毛。绣玉想睁眼看他,可是眼皮子太重。
封院使顺带着镜澈大师一齐聚到床前,屋子里面很安静,静的只有呼吸声, 邸凉钰并不喜欢很多人在屋子里面。
封院使想上前把脉的, 但看着情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放下药箱,放低声音, “千岁爷?”
他坐在塌上,怀中倚着个人,是睡着了。他握着绣玉的手,抿唇,封院使离得近,看见他本就白的异常的手,攥地的指节更白,可这样大的手劲,也没有吵醒怀里的人。邸凉钰转头,封院使看着他的眼睛,惊了惊。
他是由邸凉钰一手提拔上来,跟着他一路走到现在,知他主杀伐,生性残虐。惯常地见人生死似笑非笑,不屑一顾。可现下,他瞳孔失去焦距,转头看过来,眼里竟蒙上了一层茫然。
他拿出惯例用的手绢,搭在夫人的手上。可她没有意识,只能由邸凉钰托着手腕,也许秋日霜寒露重,他冷地手抖,那手腕柔柔地垂落下去,了无生气。
此刻,屋里十分地安静,封院使顶着这额头细密的汗珠。生怕千岁爷下一句来个“治不好统统陪葬!”,可也幸好,没人说话,他瞄了一眼,千岁爷的手悬在半空,想要去拾垂在床边的手,可颤了两三下,还是没敢碰上。
青云见状,上来托起绣玉的手。把脉完毕,封院使松了一口老气,提着的心总算掉了下来。看大家伙这模样,他还以为人要走了。收拾好药箱,他摸摸胡子,准备说一下情况,可这时候,镜澈那个老秃驴一把将他推开。
“磨磨唧唧的,不如叫贫僧来。”镜澈上手把脉,面容沉思,接着松开手,看着邸凉钰的眼睛,摇摇头,又是十分无奈且沮丧地说了一句。
“好好准备吧。”
镜澈大师的医术是数一数二的,连皇宫太医署的封院使都要拱让一筹,他说的话,自然是不能够假的,他说让准备后事,那便是真的无力回天了。这下子,青玉傻眼了,看着面色发白的绣玉,忍住了泪水扭过头去。
绣玉是疼醒过来的,她手被攥得生疼,梦里一度觉得有人要谋害她,醒过来才发现这厮是邸凉钰。他唇抿着,看着她,无喜无悲,仔细看,竟有些不知所措,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怜楚楚的。
且周围一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很不对劲,这眼神看得,她觉得,她可能要死了。
她坐起来,揉了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她要是真的两眼一瞪升天的话,骚骚应该不会这么淡定,最起码得十分生气地吼一嗓子“治不好你们统统给本座去陪葬!”
她又看了一眼骚骚的眼睛,他十分安静的看着她,眼里跟盛了一条黑水似的,波澜不起,她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她面上十分淡定,但是心里已经暴走了,如果是真的,那么邸凉钰你要死了!你要死了!
他看着她,仍旧不说话,绣玉心里爆发且在暴走的边缘反复横跳,十分耐心地把手放到他的手背上,“没关系,你说出来,我不生气。”
不生气,不生气,世界如此么好......我不能这么暴躁。可渐渐的,绣玉觉得事情不对劲,怎么这么久了,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尤其是骚骚看她的眼光,十分不对劲。
他明明比她大了九岁,可眼下他紧紧抱着她,头搁在她的肩上,倒显得大九岁的那个人是她了,她看着周边一圈的人.....沉郁的镜澈大师、无奈的封院使,觉得气氛十分奇怪。
“唉。”她捏了他的手,“怎么了吗?”
“你要死了,阿尼陀佛。”镜澈十分怜悯地看了她,双手合十,像模像样的。
绣玉耳中轰的一下子炸开了什么东西,整个人晕乎乎的,她戳了一下子邸凉钰,问他:“我要死了,你就这反应啊?”
邸凉钰:“嗯。”
绣玉:“我以为你会十分霸气且嚣张地说一句‘治不好就统统陪葬’啥的。”
邸凉钰:“想听?”
绣玉:“算了,你让他们去陪葬吧。”说着她闷着被子趴下去了。
封院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镜澈,心道这老秃驴就是故意的,人家小姑娘明明啥事也没有,非得说人家要死了,搞得这气氛压抑得不行,他气的是吹胡子瞪眼,马上张口就要说出真相,却被看出点什么的青云给点住了穴道。
镜澈笑盈盈地看着前面不拘一格的生离死别,生离的场面见得多了,没见过这样奇葩且安静的。他方才是故意试探他徒儿对小丫头的情谊,这夫妻两已初拥,自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小丫头死了,邸凉钰也活不了。
本以为照着他自私自利的尿性,会暴跳如雷找人吊着小丫头的命,总之不能让人死了,没想到会什么也不做,安安静静地搁这等死。十几年的抽尸踏骸,荣辱加身,全都轮成了身后事。邸凉钰天煞孤星,此生注定罪孽深重,连无上佛祖都渡不了。
谁承想,不过情爱里滚了一遭,就庸人自渡了。镜澈感叹,是他孤陋寡闻了,原来这碌碌红尘,能布成道场,三千繁华,竟也能成就法身。
这闹也闹够了,他也试探够了,咳嗽两嗓子,“贫僧的意思是,好好准备,接下里这几天,估计院子里不太平。”
顶着头上那刀割似的眼光,镜澈大师忽然觉得自己的脑门很是危险,趁着那人没反应过来,他淡定且十分心痛地说道:“小丫头本身身体阴虚,你们就这么对她?”
同样也是一脸迷糊的绣玉钻出来,等着下文,镜澈脸微红,有些不自在,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不符合自己大师的身份,想了想,不仅语气郑重,连带表情也整的十分严肃,“你二人,多久未行人伦大理?”
绣玉愣了,过了一会儿才脸红成了熟透的虾,埋在邸凉钰的怀里,不说话。
邸凉钰好整以暇看他,镜澈大师抿了一口茶,依旧十分清高,缓缓述明情况。小丫头体质阴寒,过去应是没少受这种苦,现下虽承了邸凉钰的子株,身体稍有好转,可是子株刚脱离母体,小丫头不比邸凉钰内力深厚,根本就降不住,除非两人精血相交,由母株驯服子株,才可抵制小丫头气血不断流失。
“所以夫人嗜睡、失聪,不是因为行房太过?”青云顿时内疚不已,想起这些时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差点就害了面前这两人。
封院使此时也正好冲开了穴位,没好气地说,“净瞎操心,若是多行房几次,早便好了,哪里像现在,还得用药,再晚几天,可真的得准备后事了。”青云听了,更是内疚不已,头垂的更低了。
绣玉脸靠着邸凉钰的肩头,红透了,弱弱地说一声,“各位,能不能小声一点。”他们一直光明正大在她面前说这个事情,她觉得,以后估计是不能见人了。
镜澈跟封院使商量了一下她的身体,不多时,有人拿来了一只细细长长的针,是那日绣玉见过的针管,封院使曾用它来给邸凉钰上药。她原先还纳闷骚骚不是已经好了,怎的又要来,直到这针芒不怀好意地冲着她,她才懂了......这是给她的。
她感到更加沮丧了。
看见她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邸凉钰挥退了屋里的人,顺带着要给她戳针的封院使也出去了,她才舒了一口气。可不用上药,要怎么治......
这个问题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有了答案。他修长的手解开自己的腰封,衣襟半掩半遮,懒散搭着,拖了外衣,可见白皙的锁骨,头发微乱。他看着她,十分优雅且缓慢的摘下了耳上的明月珰,手上的绯紫色的戒指......他在明目张胆地撩她,同时,东西每摘下一件,她的心就跳得越厉害。
慵懒美人披散着头发,中衣纤薄,抱着她,她能清晰感知到他的体温,更加意乱,气息也乱了。薄唇相对的时候,她觉得跟吃了冰糖似的,冰冰的,甜甜的......沉迷于美色的她,丝毫没注意,闪着冷色的针芒,已经刺进了她的身体。
眼睛合上的前一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色/诱止疼,可还行?
邸凉钰,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