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歌眯了眯眼,怎么感觉这个唐澜一夜间聪明起来了。
她没多扭捏,立刻将鸡腿一藏,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起身开门。
秦翊歌一开门,唐澜抬眸,含笑望过来,“……夫……夫人?”
这督主夫人,怎么能在督主府这样不修边幅?
秦翊歌穿着昨日的衣衫,因偏房寒冷,只能整晚和衣而睡,此刻一身如水的丝绢裙上满是褶皱,发饰都被摘掉,长发只用一根银缎带松松绑着,她容貌绝美,若是忽略那块发青肿胀的伤疤,这样看着倒有一种慵懒随性之感。
但,这是督主府啊!
唐澜自小被崔公公养大,崔公公性喜奢华,规矩极严,居所处所有的一切无一不讲究,无一处不干净地连一丝灰尘都没有,连几只猫儿都要每天洗刷一遍,在府里服侍的下人全部都规整有序,一处不敢松懈,因此,哪怕昨晚她已经累到头晕脑胀,她也要强撑着身体沐浴更衣,才能入睡。
像秦翊歌此时不修边幅的模样,放在以前,那可是要受罚的!
唐澜浑身难受,轻咬贝齿,“夫人……您……您快去沐浴更衣,收拾一下自己。”
她狠了狠心,“澜儿服侍您。”
秦翊歌笑了。
唐澜和秦纤纤可不一样,这女人还是很有脑子的,昨晚她故意装鬼吓她,本来就是恶作剧心起,但是万一唐澜沉不住气去慕寒御那里哭哭啼啼一告状,就慕寒御那张妖精脸,得烦闷厌恶成什么样子。
但是唐澜没有啊!
这就很妙了。
不过么,一次不够,再来一次就好了,秦翊歌心底漾出一阵坏笑,一次见鬼可以隐忍,两次三次呢?
秦翊歌撑着门框,妖媚一笑,“那就辛苦澜儿啦~”
唐澜也万万没想到,这厮真的能大清早就沐浴洗漱啊!
她都不怕耽搁了早饭,慕寒御生气的吗?
唐澜深吸一口气,双眼睁大,咬牙道,“……好。”
秦翊歌眯了眯眼,“那就请澜儿去告知姜侍卫一声,本夫人要用玫池沐浴。”
玫池?
唐澜一惊。
京城中谁不知玫池大名,当初为了治好慕寒御的寒毒,皇帝特许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为他修建这所玫池,传言砌造玫池的砖石是特意从西域挖来的火石,火石长在火山之中,挖掘时死伤无数,极为罕有,而这火石最传奇的是,即便离开火山,也终年温暖,将火石砌在浴池,柔柔水波之中,火石呈莹润玫红的色泽,碧水红石,如玫瑰般娇艳夺目,因此取名玫池。
而慕寒御体内寒毒极重,特意引了郊外锦缎山上的温泉水入池,温泉水与火石合力,玫池之中四季如春,羡煞满京城的豪门望族。
更有无数流言……这座玫池,是慕寒御杀尽全家才换来的。
现在,秦翊歌竟然说要去慕寒御专属的玫池沐浴?
唐澜心惊,这女人莫不是疯了。
她装作乖顺地福了福身,“玫池一事,需得经过督主同意才是,夫人……”
“没事,你去说就是。”秦翊歌满不在乎的说。
唐澜幸灾乐祸地想,慕寒御极重私隐,玫池向来由他一人专属,如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秦纤纤”却要闯入他的禁秘之地?
唐澜冷笑一声,翩翩转身,去回禀慕寒御了。
她当然不会自己去慕寒御面前讨嫌,转身回到月烛园喊来红玉,抿唇一笑,“红玉,昨晚之事辛苦你与翠碧了,这镯子你收下,和翠碧去买点好吃的,我初来乍到,不懂事,还要妹妹多多关照。”
红玉惊呆了。
她一个守着月烛园的低等下人,哪里被这样善待过。
而且……那玉镯颜色通透翠绿,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一个镯子变卖掉,至少够自己一家老小几年的花费!
红玉吞了吞口水,一脸惊讶。
唐澜笑着说,“收下吧,傻姑娘,不过,我这里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红玉毕竟年纪小,见识不多,收了人家的玉镯,豪气干云地说,“唐姑娘只管吩咐便是!”
唐澜状若苦恼,“我刚刚去偏房请夫人用饭,夫人却说,要去玫池沐浴。”
纤纤素手扶着额头,唐澜双眼含泪,“我知道这是夫人故意为难我,督主怎么允许别人闯入玫池呢,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向督主回禀。”
红玉微愕,“这有什么,去告诉姜侍卫就好了。”
红玉稚气的面庞浮上一层红晕,手中紧抓着玉镯,“姑娘若是为难,我去就行了!”
唐澜抿唇一笑。
红玉得了指示,兴高采烈地跑出月烛园。
她是专门看守月烛园的下等丫头,却天性活泼勤快,因月烛园中常年无事,总往别的院跑,是以和别的下人丫头关系很好。
别人见她跑的小脸通红,纷纷打趣,问她干什么去。
红玉没什么心眼,便将夫人要用玫池沐浴一事说了,自己不过是去告知督主,询问督主意思。
一众下人神色莫名,“夫人要用玫池沐浴?”
“夫人怕不是疯了?”
“督主只不过宠爱了她几日,这夫人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红玉委屈道,“我也没办法,总之先去禀告督主再说。”
秦翊歌要用玫池沐浴的消息顷刻便传遍整个督主府,虽然这几日督主对夫人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但夫人刚嫁过来时被苛责为难的模样,他们可都还清清楚楚地记着呢!
这下不只是唐澜,整个督主府里的下人丫头,都在等着看秦翊歌的笑话了!
没多久,红玉战战兢兢地跑到书房。
吃早饭时,慕寒御久等秦翊歌不来,心里略微有些气。
昨晚他亲自去给那小女人送饭,今早又特意嘱咐厨房做了秦翊歌最喜欢吃的几样小菜,如此屈尊,向那女人低头,结果又被晾了一早晨!
一股闷闷地情绪在心头浮动。
他本以为秦翊歌是难得能与他心有灵犀的人,却不料这女人这样不知好歹!
又酸又怒的感觉盈满心头,慕寒御不知那是什么,只是愤懑地想,除非这女人变出花儿来的讨好自己,否则……就不给她饭吃!
从宫里来的御医刚刚为他诊完脉,在慕寒御的低气压中战战兢兢地说,“督主脉象平稳,身子无碍,只要小心调养即可。”
无碍?慕寒御心里正不爽,这老生常谈的论调又实在烦人的紧,一声冷笑,“小心调养了这么多年,本督主的病却一日不如一日?”
从皇宫宴饮之中险而又险地全身而退,皇帝下了命令,每日都派宫里的御医为他诊脉,表面上看是担心他的身体,内里不过是要日日监督他而已。
慕寒御心知肚明,一想这事却又更加郁闷。
自己如此委曲,还不是为了那个女人?
这女人简直太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此时,却正逢红玉进来,小心翼翼地说,“禀告督主,夫人说……夫人说要用玫池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