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突破了最后的亲密关系，容祈也越来越放肆了。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一旦完全突破了最后的防线，这人就彻底忘记了什么叫做自控力。

这才几天，容祈买来的那些东西路舟已经用了不少。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路舟轻轻问这个穿戴整齐后，依旧趴在自己身上不愿意起来的男生。

昨天路温路暖已经考完试了，农历的春节也马上就要到了。

路舟很清楚容祈是不可能在这里过春节的。

容祈看也没看他，只伸手去戳他的腰腹，语气威胁：“你在赶我？”

路舟很冤枉，容祈则是轻哼一声，问他：“如果我说……”

“说什么？”

容祈抿了一下唇，并没有把后面那句他自己都不敢轻易说出的话说出来。

他选择抬起头，亲上去，等到两个人都亲到眼神不对劲起来，院子那边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在喊路舟的名字。

气氛瞬间被打断，路舟安抚般的亲亲他的嘴角：“我出去看看。”

整理好刚才被容祈弄乱的衣服，路舟才开门走出去。

容祈起身，隐约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他走到靠近门的那道窗户，暗中往外看，就看到两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年轻的女生，在和路舟说着什么。

其中一个女人的嗓门很大：“这怎么多了辆车？路舟你买的车？大学生就是大学生，这才多久就买了一辆车，有前途啊，有车有房，以后娶媳妇也不愁了。”

“小蓉还不快和路舟打招呼，你们初中不是一个学校的吗？怎么见了人也不叫?”

容祈看到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年轻女生，被中年女人推搡了一下后，局促的和路舟打了一声招呼。

再然后几个人就去了客厅，隐隐约约能听到那个嗓门大的中年女性在说什么话。

容祈不用听清楚，也能从刚才的事情窥见端倪。

明摆着是带着人来相亲的。

他打开门，刚要走过去的脚步，在迈出半步后又顿了顿。

只瞧见隔壁屋子里的人也走了出来，看到他后，又不动声色地看向在另一边偷听的路暖。

路暖趁客厅的人没注意，立马跑了过来，对着二哥嘀咕：“二婶什么毛病？带人过来给大哥相亲。”

她大哥再过两个多月也才十九岁好吗！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

路温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后面的容祈，分析：“应该是有人看到车了。”

前几天天天下雨，容祈就开着那辆车送他们上下学，一来二往，村子里的人只要不瞎都知道。

而且大哥又去读了一个口碑不错的大学，这些亲戚朋友见不得他们兄妹三个人过得好，恐怕早就在暗地里嫉妒得眼红，偏偏又不好做什么，于是这才想方设法的从他们兄妹手里捞东西。

至于这辆车，是不是路舟的并不重要，他有本事结识开车的人，就已经说明了他现在不简单。

二婶带过来的那个蓉蓉，是她们娘家那边的人，以前初中的时候和路舟一个班，后来初中毕业就没读了，听说是出去打工挣钱供弟弟上学了。

“恶心死了。”

路暖恨不得冲进去把她二婶骂走，安的什么心啊这种人。

一祸害，就要祸害两个人，蓉蓉姐也是可怜，摊上了这么一个家，谁家正常的父母，会让一个才19岁的女孩出来和人相亲。

站在外面的三人并不知道，这是路舟第二次经历现在的这件事。

他望着李蓉蓉明显尴尬和无措的脸，心里叹了口气

上辈子，他和她自然没有相亲成功，路舟记得寒假结束回去没多久，他就听到路暖说李蓉蓉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摆了酒席。

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自杀的噩耗，死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满20岁，在法定结婚年龄都没有到的年纪，她就这样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瞧见路舟一直盯着李蓉蓉看，路舟的二婶，和李蓉蓉的妈妈对视一眼，似乎都从眼里看到了喜色。

“哎呀，二婶我也是没眼色，非得拉着你们两个小年轻说什么话，你们两个慢慢聊，我们出去走走。”

等到两个女人走远了，李蓉蓉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紧张到抠手指，完全不敢看路舟。

她并没有任何羞涩之意，只觉得很难堪，嘴唇蠕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好久不见了。”

自从初中毕业后，她就在她妈的安排下去厂子里打工去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路舟。

眼前的少年比上初中的时候高了不少，五官也彻底张开了，但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温吞得没什么攻击性，和他在一起完全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李蓉蓉之所以这么紧张，不是因为路舟，而是因为她自己。

路舟看着她，如果不是重来了一世，他也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在今年年底，因为受不了折磨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路舟已经忘了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李蓉蓉有没有对自己发出求助信号了。

或许有，但那个时候容祈占据了他的整个生活，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除了弟弟妹妹以外的人了。

或许是不忍心吧，路舟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她：“你想跑吗？”

李蓉蓉错愕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

“如果你想跑的话，我可以帮你。”路舟有时候会在想，他重来一世仅仅只是为了和容祈再谈一次恋爱吗？会不会还需要他做些什么？

毕竟一般人也碰不上重生这种奇妙的事情，路舟也不是什么商业奇才，可以靠着过去的经历让自己抢占先机，成为富可敌国的商业大佬。

那些都太不切合实际了，路舟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在小说里，他连主角都不是，就是个早死的拜金白月光。

让自己的人生翻天覆地，路舟做不到，但是让李蓉蓉不再踏入悲剧，他还是做得到的。

只是看对方有没有这个决心。

“为什么？”李蓉蓉不解地看着他。

“我听说你家里要把你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家暴男，让你给他家小孩当后妈。”

这是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路舟也不算说谎。

他还以为自己要花费一番口舌功夫，李蓉蓉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结果对方没有丝毫质疑，就苦笑了一声：“果然。”

其实路舟说的这个人，她认得，之前她家里人就经常在她面前提过，当时她没怎么在意。

毕竟她一个19岁的花季少女，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家暴离异男，能有多大的瓜葛？

可是她也清楚，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之所以没有提上日程，可能是路舟出现了吧，觉得他上大学肯定结识了不得了的人，有很多的钱，未来也会更有前途。

“我想跑！”

早就放弃抵抗的李蓉蓉，看着眼前这个青春正盛的少年，陡然露出不甘心的表情，也瞬间红了眼圈。

“路舟，我真的好羡慕你，好羡慕你妹妹，你弟弟，我也想继续读书，想上高中，想考大学，想要看到世界的另一面天地。”

虽然她以前没少听路舟的二婶，还有其他人说，路舟家里如何如何，有多惨之类的，笃定他未来肯定也过得不好。

可是在李蓉蓉眼里，路舟这样的家庭才是她想要的。

至少他们互相爱着彼此，至少他们知道互相扶持，至少他们从来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漠视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我真的好不甘心，为……为什么偏偏要牺牲我，换取他们的幸福人生？我也才十九岁……我也……”

李蓉蓉呜咽起来，在外面偷听的路暖终于没忍住跑进来。

“我们帮你！”

她甚至跟着李蓉蓉哽咽起来。

容祈进来，看着屋内的情况，又看看路舟，才淡淡：“我明天回去，可以顺路带她出去。”

他也确实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话爷爷那边不好交代。

既然当事人有了反抗的决心，接下来大家就商量起了逃跑计划。

可能是误以为路舟和李蓉蓉都看对眼了，李家人也放下了平时的警惕心。

所以李蓉蓉趁着夜色，带着她偷偷拿到的身份证，和她暗中攒的钱，从家里的围墙翻出去的时候并没有一个人发现。

她成功坐上车，对作为陌生人的容祈小声：“谢谢。”

容祈没理她，目光看向站在车外的路舟，在一个呼吸后，他没有任何预兆地伸出手，把路舟扯了过来，狠狠地吻了一口。

黑夜中，那声啵唧尤为的清晰，让李蓉蓉整个人都傻眼了。

路舟没敢往后看，啄了啄男生的唇：“开学见。”

车子缓缓融入夜色，路舟回去之后，躲在黑暗中的两个人在小声交流。

“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就是那个，哥他和那个五百万那个了啊。”小姑娘支支吾吾。

两人在私底下偷偷称呼容祈为五百万。

直到路舟的房间熄了灯，兄妹两人才溜进去，路暖越想越不对劲，瞪着路温：“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路温斜眼看她：“谁让你傻。”

“你才傻，我轻轻松松拿第一，你能吗？”

兄妹三人要说最聪明，那肯定是路暖，因为她属于那种老天爷赏饭吃的人，不用怎么学就能考好成绩。

而路舟，属于那种要花精力去学才能拿好成绩的人，最后才是路温，成绩不算差，但也谈不上多好，勉勉强强吧。

“学习好也不代表你聪明。”路温虽然学习比不上妹妹，论其他，他不觉得自己比她差。

他看了一眼路舟屋子的方向，叮嘱：“既然哥不愿意说，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路暖哼了一声：“谁用你说，我还怕你傻乎乎去说呢，拉钩，谁都不许说，除非哥自己说。”

“幼稚。”

嘴上嫌弃，路温还是伸出手和她拉了勾盖了章。

李蓉蓉这边，忐忑不安的和容祈到了隔壁省，下车的时候，她连连对容祈说了几声谢谢。

容祈神色冷淡，报了一串号码。

“你如果想继续读书，可以联系这个人，至于能不能通过考验，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容祈说的是赵玉成的号码，赵玉成虽然已经没再管基金会的事情，但是可以联系人把李蓉蓉的资料递上去。

容家的基金会不会随随便便就资助人，更多的像是做一门生意，长线投资，从中挑选好苗子为容家所用。

李蓉蓉神情无措，如果说路舟帮她，是看在同学情谊的份上，这个陌生的男生又为什么要帮他？

看出了她的疑惑，容祈不冷不淡：“我不是为了你。”

想到了之前的事情，李蓉蓉也明白过来，她忍不住再次看着容祈，忽然皱起眉。

只因为她觉得容祈有点眼熟。

目送已经扬长而去的车子，李蓉蓉走了几步，脑袋一个灵光，终于记起来她在哪里见过容祈了！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面，但容祈的气质和外貌太过出众，她才会有一些印象。

那是个夜晚，李蓉蓉因为在电话里和家里人吵架，就从学校宿舍跑了出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李蓉蓉瞥到了一个奇怪的男生，只因为他穿着一身西装，这种正式的装扮在他们这种小地方太少见了，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得不说，那身西装很适合那个男生，完全不会给人一种偷穿大人衣服的违和感。

很快，李蓉蓉发现这个男生似乎在看一个人，一个李蓉蓉也认识的人。

是她的同班同学路舟。

晚上会在一家烧烤店当小工的路舟，不知道做了什么，被老板指着鼻子骂了好多难听的话。

路舟被老板赶走后，那个看起来很有钱的西装少年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当时还有一辆车，也在慢悠悠地跟在西装少年身侧的马路上。

再然后的事情，李蓉蓉就不知道了。

她看向容祈给她的号码，深呼一口气，拨了过去。

之后有没有成功，容祈一点也不关心。

他不是什么心善的人，更没有一颗怜悯众生的心，只是因为他家心软的小哭包想要帮这个初中同学，他顺手帮个小忙。

不过他也没有眼巴巴的给路舟发消息，汇报自己做的好人好事。

有些事，他只是想为他这么做，就这么简单。

***

容家的除夕夜很热闹，甚至有些吵闹。

容祈全程没有好脸的站在爷爷身边，和这些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们应酬。

容誉林看出他不耐烦应酬这些人，淡淡：“行了，去找你那些哥哥弟弟们吧。”

容祈：“……”那他还不如待在这里。

不过爷爷既然发话了，他还是起身去了偏厅。

他一进去，里面的人不由安静了许多，容祈和这些人没什么可聊的，在角落的沙发坐下，环抱着手，开始闭眼小憩。

可能是白天应酬了不少心眼太多的人，他放松下来后身心疲惫，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有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在偏厅打闹起来，追逐的时候没站稳，撞到了睡着的容祈。

当即，整个偏厅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转醒过来的男生。

撞到人的小男孩，也瑟缩地看着已经醒过来的容祈叔叔。

按照辈分，容祈确实是他叔叔级别的人物了。

他记得父母说过，要离这个容祈叔叔远一点，他会吃小孩。

转醒的容祈，目光阴冷地盯着想哭又不敢哭的小孩，眉头紧锁。

有个女生上前，把小男孩扯了过来，拧了他一下：“快道歉。”

他们家在容家的地位并不算高，容祈是老爷子的宝贝孙子，要是惹得容祈不快，她哥和她嫂子肯定会怪她没看好这个侄子。

“对、对不起。”小男孩怯怯。

然而目光阴沉的男生只扫过他一眼，又看看四周的环境，并没有表态。

容祈收回了目光，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这个女生。

“手机，给我。”

女生忐忑的把手机递过去，不知道容祈是想做什么。

然而男生似乎只是看了一眼锁屏上面的时间，又把手机还给了她。

他看上去有些不舒服的揉着脑袋。

容祈没有理会这些人，直接起身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拿到了自己的手机，男生看了许久，一直到喧嚣的烟花在外面炸开，他才陡然回神。

不等他再次看向手机，想做点什么行动的时候，手机发出了响动。

那串铭记于心的号码骤然跳到了他眼中。

眼看电话就要自动挂断，容祈终于如梦初醒，划开了接听键。

“容祈，春节快乐。”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容祈滚动喉头，过了半晌，才艰难地挤出一句。

“春节快乐。”

“你那在放烟花吗？”路舟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

“嗯。”

容祈看了一眼落地窗，正好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烟花绽放，灿烂，却稍纵即逝。

“路舟。”

“嗯？”

那边的人温柔的回应他，仿佛充满了无尽的纵容和宠溺。

容祈在这边，却忍不住咬紧了牙冠，脑子里不断闪过的记忆陌生又熟悉，两股情绪交织。

凭什么？凭什么？他凭什么！

已然嫉妒到发狂，恨不得将那些好像属于他，又好像不属于他的记忆扯出来。

究竟是想彻底销毁哪段记忆，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容祈忍着头痛欲裂，努力维持好气息，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晦涩低沉。

“路舟，我爱你。”

他攥着手机，双目早就变得猩红，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外面不断绽放的绚烂烟花。

“路舟，我好爱你。”

声音愈发的嘶哑，藏着无尽的哀伤和绝望，以及让人喜极而泣的庆幸。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比我以为的，还要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