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纪颜匆匆回到县衙,拉着秋雨秋霜就问:“你们谁的厨艺好一点?”
两人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秋霜站了出来:“奴婢厨艺尚可,王妃是要做什么吃的吗?交给奴婢就行了!”
纪颜将带回来的一部分荔枝、芒果和龙眼拿出来:“先把这些放到井里湃着,还要准备鸡蛋,牛羊乳,白砂糖……”
她对着从系统商城买来的焦糖布丁配方(简易版),念出需要的材料,秋霜却诧异道:“鸡蛋有现成的,牛羊乳也还剩了些,只是那什么白砂糖,是什么东西,可是霜糖么?”
纪颜脑门上叮的一下,刚想着这时代原来还没有白砂糖,那我岂不是要发财了?紧跟着就看到秋霜从厨房端出来一小碟所谓的霜糖,那点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很快又像个肥皂泡一样,砰的一下破灭了。
拈了一点霜糖放在舌尖尝一尝,甜滋滋入口即化,其实跟现代的白砂糖已经差不太多了,也就是色泽上略微逊色,有那么一点发黄而已。
纪颜定了定神,暂时不去想白砂糖的事,现在材料基本都全了,做个简单的荔枝焦糖布丁什么的,已经绰绰有余了。
盛夏天黑的晚,距离晚膳还有一小段时间,她干脆拉着秋雨秋霜就往厨房去。
做焦糖布丁非常简单,看系统给的方法,连纪颜这个厨艺小白都有点蠢蠢欲动,不过有秋霜动手,她就按捺住了,只在一边指挥。
秋霜这丫头平日里不声不响,到施展厨艺的时候,才能看出明显的不同。
但见她姿势娴熟,手法利索,一边熬焦糖、一边搅鸡蛋、加牛乳,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两只手动作虽快却忙而不乱,纪颜这才发现,人家说厨艺尚可,那是谦虚!
不片刻功夫,焦糖熬好了,布丁液也准备好,按纪颜的要求分装了四个小瓷碗放入蒸笼,如此又过盏茶工夫,一股甜滋滋的乳香充斥了整个厨房。
旁边忙活着晚膳的丫鬟春杏半眯着眼睛,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伸着脖子不停问:“王妃,这是什么好吃的?”
纪颜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笑道:“这叫布丁!做成了!”
这头秋霜开了蒸锅把四个小瓷碗拿出来,放进旁边早就备好的凉水里降温,那边秋雨也从井里拿出来几颗荔枝、桂圆和一个黄澄澄的芒果。
接连换了好几次凉水,瓷碗里的热气终于散的差不多,而水果果肉也准备好了。
但见那不过拳头大的瓷碗里,已经凝固的小布丁呈均匀的米黄色,表面平滑如玉,散发出甜甜的奶香味,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但这还没完,纪颜取了一把小勺子在瓷碗边缘轻轻剔了一圈,又拿来四个大的白玉瓷盘,继而将瓷碗猛地倒扣,揭开来之后,便见那布丁已经稳稳落在了瓷盘之上。
纪颜又舀了几勺焦糖水淋在上面,米黄色的布丁霎时被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棕红,在黯淡的烛光下显出一种神秘莫测的色彩。
最后在焦糖布丁周围点缀上洁白如玉的荔枝果肉,与棕红色颤颤巍巍的焦糖布丁色彩对比强烈,旁边几个打下手的几乎看直了眼。
“咕咚”一声,是春杏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她直直地盯着那几碟水果焦糖布丁,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荔枝龙眼芒果这些从小吃到大的果子,会散发出这么大的魅力。
呜呜呜,好想吃……
春杏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纪颜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安慰道:“今天不行,得先让王爷尝尝。明天我再多做点,到时候人人有份!”
“真的?”春杏顿时转悲为喜,“谢谢你王妃,王妃你真好!”
其实这也不是纪颜看人下菜碟,只不过杨江县地方小,有闲钱吃冷饮的人太少了,她想着最好还是去有钱人多的地方开个店,要是能做出品牌效应就最好不过了。
但开店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不管是采购食材,还是培养厨师,亦或者需要的店家和伙计,都不是她一个人搞得定的。
除了卖美味蔬菜和堆肥挣到的几百两银子可以做启动资金之外,她什么都没有。
“唉。”纪颜叹息一声。
若只是一个人种田混个肚儿圆,那租上几亩水田也差不多了,但凡是想多做点什么,都还是要求人啊。
金主就是最大的!一共就做了四个布丁,不给金主吃,那实在说不过去嘛!
纪颜很快说服了自己,顺便摸了摸兜里的筒车、镰刀、打稻机等图纸,以及浸种、堆肥的方法,重新挺起胸膛,往郁寒川的屋子而去。
*
屋子里光线渐渐暗下来,一片沉寂中,下首传来的粗重呼吸声清晰可闻。
郁寒川看了看天色,随手拿起案几上的火折子,慢条斯理地点亮了旁边的烛台,整个过程目光始终没往下首看一眼。
旁边坐着的谢香兰微阖双目,像是已经睡着了,只有胸膛处时而加剧的起伏,昭示着她并不平静的心绪。
林震老老实实跪在下首地面上,深深垂着头,等候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但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他已经感觉到膝盖处针扎一样的疼,两条小腿几乎已失去知觉,稍微挪动一下就是一阵剧烈的麻。
而郁寒川始终没有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没有紊乱半分。
林震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热而沉闷,几乎令人窒息。
豆大的汗珠缓缓自额角滑落,他的喘息声越加沉重,想起这一路自京城到岭南的遭遇,又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
当初一时意气从赵王府跑出来,冷静下来就知道要回去是不可能了,当时赵王封锁全城缉拿他,想也知道若是被抓住只有个死。
但落到郑王手里也同样不好受,当天他就被送出了城,直奔南边而来。林震也不是没想过找机会逃脱,但他一路都被五花大绑,又有好几个武艺好手严加看管,他始终没寻到空当。
如此星夜兼程,短短十几日就到了岭南。
没有人告诉林震目的地是哪里,直到他被人提到郁寒川面前。
又一颗汗珠从额角坠落,砸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啪的一声,留下一个湿润的痕迹。
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断腿又流放的燕王,另一个是被斩首的前周王的遗孀。
细究因果,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可以算到林震头上。
林震知道自己活着的希望渺茫。
咔嗒一声,是郁寒川将茶杯搁在案几上,这声音在静谧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
林震眼皮蓦地一跳,终于咬了咬牙,猛地抬头:“王爷想知道什么,小人都可以说,但小人有一事相求。”
“我可以死,但梁红那个贱/人也不能放过!”
“还有赵王,整个谋反案,都是他一手炮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