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就传来七皇子萧煜意图谋害圣上,被软禁于自己府邸的消息。
与此同时,张青枢亦拿出朝廷诏书,表示流放之人不能与寻常百姓混居一处,需得单独安置。
听闻此令,谢安当即站起:“朝廷何时下的政令,我为何没有接到政令。”
张青枢将诏令递给谢安,仍旧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我知道你与姜家交好,可这是圣上下达的诏令,非你我可以更改的。”
“况且,被流放之人不止姜家,那些人若是毫无过错,何须被流放至此。”
张青枢语重心长的说着,拍拍着谢安的肩膀,示意谢安冷静下来。
“我会想想办法,看此事还有没有可以周旋的余地,只不过咱们都是为人臣子,总还是要依令行事,是吗谢县令?”
谢安只得低下头颅,向着张青枢行礼:“属下遵命。”
那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张青枢见此,颇觉得通体舒泰。
“那就烦请谢县令抓紧落实此事,万万不可耽搁。”
谢安心知张青枢就是针对姜家,可张青枢所作所为却又挑不出一点纰漏,皆是按章行事,纵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却也只能咬着牙完成此事。
而流放的人家除了有姜家,还有其他几家,听闻此事,都是一脸不解。
之前那么难也没说有这条政令,如今日子过得好了起来,却要驱逐自己,任谁都会觉得颇有些卸磨杀驴之举。
“谢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大人这要是离开安昌县,我们能去哪里呀,我都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
“谢大人,是不是你看错了,您要不再回去看看。”
谢安只是苦笑,却什么都没法说。
姜月看谢安为难的样子,沉思片刻,突然加大声音,站在人群里大声的吵嚷起来。
“谢安!你果然和兰县那个狗官一样,如今安昌县日子好了,就嫌弃我们这些人身价不清白,之前北胡打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见姜月如此,姜母十分不解,扯扯姜月的衣袖,示意自己女儿不要再说下去。
而姜月一反常态的的继续高声叫骂:“狗官!”
连之前围在谢安身边的问东问西的其他人都愣了一瞬,见姜月如此,剩下人也你一言我一句的叫骂起来。
谢安只默默垂下头,也不再辩解什么。
躲在墙边监视的人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一切,姜月余光瞄了瞄那人所在的方向,背着那人的视线向着谢安比了个手势。
谢安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似乎是难以忍受众人的指责,铁青着着一张脸,示意安昌县的衙役围住几家人。
“今日,就得离开安昌县!”
说罢,拂袖而去,之前还怒不可遏的人们一时间傻在原地,眼中尽是茫然,离开安昌,又会被送到哪里呢?
探子将今日之事依数回报越九,越九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讲给张青枢。
张青枢的食指不住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发出哒哒哒,规律而有节奏的声音。
越九低着头也不敢出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久到越九的腿发疼的时候,张青枢开了口。
“待那些人一出安昌县,男的留下,妇孺老幼,不留一个活口。”
“是!”
越九正准备起身离开,张青枢再度叫住他。
“哦对了,姜家都给我留活口,我要慢慢炮制他们,其他的,做的干净一点。”
是夜,几家人围坐在一起,火堆在风的吹动下摇摇晃晃,幼童趴在母亲的怀抱里已然入睡。
西北的日夜温差大,秋日的夜晚显得格外寒凉。
大人们望着火堆,既无心睡眠,又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谢县令口中的安置地区会是什么样子?
有房子吗?
去了可以做什么?
衣食住行都有人解决吗?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而未知,令人恐惧。
姜月时不时的环顾一圈四周,一点点声音都会使姜月戒备起来。
姜母觉得姜月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太过反常,无论是突然和与自家平日的交好的谢县令起冲突,还是事情闹得这般严重,姜月居然没和邻里交代看护她那宝贝的要命的试验田。
而且,这么大的事情,洛蕴川居然没来阻止。
突然,有什么声音传来,搭起的火堆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灭,在这漆黑的夜里,四周的树木显得格外的狰狞起来。
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被姜月猛拉一把,一个趔趄差点带着孩子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在月色的映衬下,那一抹冷光显得十分骇人。
不知何时,姜月一群人已经被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包围的严严实实,那些黑衣人手中拿着兵刃。
似乎是感觉到什么,妇人怀里的孩子咧起嘴嘶声大嚎起来,男人们还没反抗几下就被打晕在地,剩下的人里,只有姜月一个人尚有一战之力。
哀戚的氛围弥漫开来,对死亡的恐惧使得人们紧紧的靠在一起,甚至有人已经跪在地上,祈求这群刽子手能施舍那一点点的怜悯。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吧!”
妇女跪在地上,不住的磕起头来。
姜月握紧手中的匕首,心中暗骂,洛蕴川怎么还没来?
而黑衣人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仍旧一步一步的靠近。
眼见着黑衣人离这群老幼妇孺越来越近,刀锋已经毕竟几人的鼻尖。
“噗嗤!”
只见刀尖从黑衣人胸膛穿出,鲜血洒在姜月几人的身上脸上,人群忍不住尖叫起来,更有甚者直接两眼翻白,一头栽在地上。
抹干净自己脸上的血迹,姜月开口:“你来的太慢了。”
带着些许抱怨的语气,洛蕴川认命的道歉认错:“是我不好,夜间行路确实有些困难。”
将黑衣人与姜月等人带回营地外搭的一小片帐篷中安置,洛蕴川颇有些不好意思。
“军中纪律森严,不能将未经过详细审查的人带进军营,只能在营帐外安置。”
姜月食指堵住洛蕴川的嘴唇:“我明白的,今日若是没有你们相助,我纵使能够杀光那些黑衣人,百姓的伤亡也是在所难免的。”
此时云层散开,月亮皎洁的面容完完全全漏出来,显得十分温柔。
如此温柔的月色,很适合讲点萌萌的小情话,可是。
兴许是今日太过紧张,亦或者今晚忙碌许久,姜月的肚子在此刻强烈的抗议起来。
“月亮好圆,像个饼。”
此话一出口,姜月几乎想要刨出一个坑,把自己安详的埋进去。
谁会在这种时刻说这么不合时宜的话啊!
与姜月的窘迫不同,洛蕴川那张万年宛若带着严肃面具的脸上绽开一丝微笑。
那就像是在阳光的照射下,冰川融化开的缝隙中开放的一朵小雪莲。
姜月一时直勾勾的盯着洛蕴川目不转睛,美色惑人,古人诚不欺我。
鬼使神差的姜月吻上洛蕴川的嘴唇,那嘴唇微凉柔软,却让人欲罢不能。
自以为控制力良好的姜月也在美色下破了防。
一吻结束,看着对方红肿的嘴唇和急促的喘息,二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真的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姜月忍不住调戏起了洛蕴川:“你岁数也不小了,你难不成从未近过女色?”
洛蕴川红着脸瞪了姜月一眼:“军中事忙,哪里顾得上这些,这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洛大将军好纯情啊!”
见姜月如此调侃自己,洛蕴川不知是羞是怒,准备起身帮姜月找点吃的,谁料姜月紧紧拉住洛蕴川的手掌。
那手掌心布满训练留下的老茧,可手指修长。
“但是,我喜欢这样的洛蕴川!”
洛蕴川反手握住那只拉住的自己的手,心脏快速跳动,快的简直像要从胸膛跳出来。
姜月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可洛蕴川那个木头,居然还不说点什么。
突然,双脚悬空,自己被洛蕴川紧紧抱在怀里。
一瞬间,世界万物都不再重要,只有眼前这个人传递给自己的温度。
月色如水,一双壁人的身影合在一处。
就在此刻,张青枢的影子被月光无限的拉长,看着自己手下的尸身,张青枢摔碎自己最爱的那套茶杯。
“人呢?连几个丝毫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都解决不了,要你们干什么?”
越九额头的血迹顺着眉骨滴落在眼睛里,越九却不敢擦一擦,右眼所及之处净是一片鲜红。
自从来到安昌县,和姜家扯上关系,自己办的事情好像就没有一件做成功过。
就在这时,传信的信鸽拍打翅膀的声音传来,越九伸出手,待信鸽落在自己胳膊上,取下信鸽腿上的竹筒,里面只有一张字迹纷乱的字条,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十分慌乱。
越九看完内容,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然后把字条恭恭敬敬的双手呈给张青枢。
张青枢展开字条,面部表情越发的扭曲起来。
一时间,室内显得十分安静,只有窗外的月亮冰冷的的看着一切。
只有夜风吹得窗棂呼呼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