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肖肖哭的这两个小时里，想清楚了一件事，幻境里大家的时间进度不一样，她要是想拖成最后一个人，让系统自动宣判她为最后一名，最终退出幻境，并不容易。

但凡遇上一个和有她相同想法的人，他们就得比拼毅力和所带食物了。

新生试炼一直是死亡率最高的试炼，要么自己闯，要么等着耗死，没多少人会选择坐以待毙……但秦肖肖在进来之前是真的想躺在第一关，她为此斥巨资买丹药，带了足够多的辟谷丹。

一直知道新生试炼难闯，但是秦肖肖能怎么办，实力就这样，又不能不参加。

她挺乐观的，她觉得烦心她就不想了，每天乐呵呵地还钱。

直到现在——她一个人那么无措地蹲在两个小世界的交界点哭。

原文里，新生试炼死了一半的人。秦肖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没有新手保护之类的东西，或者遇到危险就自动弹出。

现在知道了，这里有些是虚假的幻境，有些是真实的小世界。

宝塔只是给幻境和小世界之间搭好了沟通桥梁。而就秦肖肖已知，前面的解密关卡是提前搭建好的幻境，答错问题掉入的惩罚关卡、第三层集体关卡和第六层她正遇到的这个，全是真实的小世界。

小世界里全是真魔物，所以死了就是真死了。

唯独新生试炼弟子没有保护屏障，因为他们还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这实际上是隐藏的最后一道选拔。

会死人——两个小时，真的不够秦肖肖建设心理。

秦肖肖知道第六层有什么，就是杀不尽的魔物。她到现在，手软得刀都拿不起来，一只魔物也没有杀过。

如果用术法，她也没有这么多灵力来支撑。如果想赖死在这交界处，那块与小世界相接的屏障已经越来越薄，魔物会冲过来杀死她的。

她怎么忽然就走投无路了?

秦肖肖想打死刚刚手贱解了第一二层密的自己。

第一层她是贪。人不能有贪欲，她也没有很贪，但就是给自己逼成死路了。

第二层她是未三思而后行。她只是觉得自己还能想起原文里的这一段话很厉害，想验证一下自己记忆里的答案对不对。她没有想到这竟然已经是她最后的活命机会。

后面的每一层，她都是被逼着走下去的。

当秦肖肖带着自己的小火苗站起来，已经是视死如归。

别怂了，哭又没用。

她好歹也是认认真真学了一年术法……虽然是真的没多少天赋，不如不学。

秦肖肖还是捡起了剑，她单靠术法，绝对也是不给自己活路。

宝塔外。

“我的天，她终于站起来了！怎么有人能哭那么久！”

“快些进去吧，都有人要赶上她了。”

“等等，练气二层?不是，这开玩笑吧？比平均修为低了两层，其他人也都至少练气三层啊。我是她我也哭，这怎么打啊？”

“笑死人了，谁押她第一名来着?这人纯粹活该，凭运气走到这里，遇到这种真正考验实力的，原形毕露了吧。”

秦肖肖也确实是原形毕露。

她一踏入第六层小世界，一奇形怪状的魔物朝她扑来，秦肖肖甩手是一团火苗，准头很好，砸到了魔物，但是完全没有穿透它的坚硬外壳。

魔物被她惹怒，加速扑来。秦肖肖这辈子没有反应这么迅速过，她侧身躲开，距离那魔物咫尺之遥。

同时她心中念另一个咒语，火苗炸开，炸爆了魔物，但也炸伤了她自己，手臂来不及躲，已经鲜血淋漓。

本来受爆炸声恐吓散开的魔物又被鲜血吸引回来，秦肖肖暗骂一声，又换了另一种术法。

一个火圈将她包围起来——秦肖肖以前将其戏称为延迟性死亡。

这术法消耗极大，不能维持多久，秦肖肖与魔物隔着火圈对望，魔物也知道这火圈渐渐微弱，跃跃欲试准备跳进来吃了秦肖肖。

她又走了一步臭棋。

秦肖肖没有心疼，她用了高价购入的唯一一张置换符，将自己同那只看起来最高大的魔物置换了位置——能杀一只是一只。

那瞬间收拢火圈，烧了领头魔物。

这火也不是一般的火种，虽然是很便宜买来的，但对付这里的魔物绰绰有余，至少魔物在地上打滚也灭不掉。

趁着其余魔物被吓到的这一下，秦肖肖背过身开始跑。

她当然跑不过魔物，但至少也没有再被包围着，魔物都追着她跑，她一个一个扔火苗，因为灵气低微，秦肖肖思绪格外冷静，不能扔歪，浪费一个都不行。

“啪！”

“啪！”

“啪！”

一声又一声爆破音，有些魔物被炸得只剩下一半了还在追着她跑，断肢乱飞，血淋淋的，秦肖肖看一眼就不再看了。

徒增恐惧，但是她现在不能恐惧。

她从开阔平地到了一片树林，一些体型大的魔物没有她灵活，只要有一瞬被树枝困住，秦肖肖立马就放火烧它。

后面秦肖肖为了省点火苗，开始动剑了。

她还是没学会什么剑法，她的剑只能一刀扎下去然后马上抽出来接着跑。

每次与长相恐怖的魔物近距离怼脸，秦肖肖心脏停一下，但脑子不能停，剑扎完要赶紧拔出来跑。

魔物破着伤口来追她，跑不了多远就会失血过多自己倒下了。

下回她弄几个飞镖好了。

或者去学弓箭。

秦肖肖甚至有空余的大脑来想一下，因为体力消耗太大，她越来越跑不动了，但是魔物数量看起来一点都没少。她必须得想些其它的什么，不然绝望和悲观会淹没她。

原来肌肉记忆如此简单，现在她给魔物捅刀子都是一个动作，凌厉，毫不花哨，毫不留情。

秦肖肖掏出一颗辟谷丹嚼着。

她只有辟谷丹，因为她之前只想苟，她没想过她还会有真的需要用灵力的一天，现在她灵力不够了，她却只能嚼辟谷丹。

好歹也补充点糖类。

回灵丹比辟谷丹贵了不止一星半点，她之前舍不得买。秦肖肖又在想，以后她不能再那么抠门了。

秦肖肖在这种疲累的状态下又坚持了许久。

宝塔外。

“她怎么打得那么费力……但是又那么让人移不开眼。”

“因为她全是使用巧力，单挑的，从来不敢正面对抗，也无法同时对上两只魔物，还一路都在逃，其他人都是可以用剑法直接同魔物过招，她不会剑法，就只能在树林里寻找合适地形困住魔物，再一刀制敌。”

“她倒是会许多火系小术法，可惜，都是些无法长久制敌的一次性招式，还损耗大量灵气。”

“以火苗做爆破术的引子，这很聪明，火系修炼者最不缺的就是小火苗。”

大家不知不觉都在讨论她，因为她前期表现得实在突出。现在在第六层的表现也与旁人大不相同。

“她这样会耗尽体力的，一旦耗尽，就是必死。”

“她连颗回灵丹都不准备，一直在吃辟谷丹。”

“她用的甚至是最末等的初级剑，若是……”

这人话语未落，秦肖肖剑扎入魔物，要拔出来时魔物身躯胀大，发了狂，剑断在了里面。

秦肖肖毫无迟疑地往剑伤里塞了个火苗，然后爆破，来不及跑，又炸伤了她自己。

这回是伤了耳朵，她已经两边都听不见了，很危险，魔物从背后偷袭她就完了。

秦肖肖于是又开始跑，她面无表情，一脸平静，开始找一个靠山的位置，藏住自己的背面……可是这样她又会被包围了。

这几乎是死局。

空气中一颗象征着生命般的翠绿色粒子飘到她面前，秦肖肖握住它，伤口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恢复。

听力也在一点点回来。

背后有魔物偷袭，秦肖肖回过身时，第一次维持不了平静表情。

魔物死状惨烈，被一棵树枝反复贯穿了四五道，明明是方形的身躯，却被扭曲成一个诡异丑陋的串。

而维系着那树枝如此粗暴行事的，好像正是她的双手。

秦肖肖几乎被自己吓到了，但她现在仍是来不及想，她立马开始用这股新掌握的力量开始反杀。

现在是她在杀戮，魔物在逃窜。

在粗壮又随处都是的树枝下，这些弱弱小小的魔物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整个树林都听她的号令，凶残得比魔物更像魔物。

操控树枝没有消耗灵力，在此之前她根本没有领悟到木元素力，秦肖肖好像就是一下子通晓并掌握了这种能力。

她开始大面积屠戮魔物，残忍得令人发指。

她的伤口全部恢复了，手臂，面颊，血迹之下，伤口完好如初。

在这种状态下，秦肖肖甚至能望到这个小世界的边界，小世界本就不大，总共也才几千魔物，他们根本无处遁形，她挥一挥手，一只也没有留下。

等到那熟悉的播报又响起——

“恭喜弟子苏清曲率先通过第六关，恭喜……”

秦肖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愣神了非常久，她忘记了试炼赛，忘记了走入下一关，她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曲欢。

如此残忍的杀戮方式，是曾经吓得她裹着被子哭的，原文反派曲欢的杀戮方式。

-

入宗门的前一晚。

曲欢和秦肖肖正常道了晚安，各自回房。

半夜，秦肖肖沉睡时，曲欢在她床侧站着。

“姐姐，我明日就走了呢，没有我，你一个人怎么办呀？姐姐真的太弱了，我怎么能放心?”

曲欢边说边还帮女孩理理碎发，不让头发遮住女孩面颊。他在她旁边侧躺下来，对着她的脸，拿额头触她的额头。

“虽说过会保护你，但是你也知道我爱骗人的。姐姐怎么不能信信我，我也不是全部都是谎话的。”

“姐姐你信信我——你如果信我，我就会说实话了。”

曲欢沉默了一会儿，一改之前的柔软，以一种极其冷漠的声音道：“我就当你信我了。”

这句话后，他的眼睛已经是赤红色。

他的声音也不再像个小孩子了。

“人族我管不了……嗯，至少现在管不了，我想给你下等同于我的禁制，这样在魔族里，会害怕我的，也会害怕你。可这到底鸡肋，恐惧这种东西总能克服，随之而来的是伤害和报复。

“想给你设保护阵法，可我们隔得太远，阵法被破便不再管用。我现在的能力也设不了多厉害的阵法，在青芜镇设的那个连凡人都能破，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曲欢又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话语中的感情更淡了。

“姐姐，我思来想去，竟然只能跟你结共生契。我的命途便是你的命途，你可以用我所有已掌握的术法，可以用我的灵力，这是唯一可以跨越时间，使不受限于我现在微薄灵力的方法。”

“可是——”曲欢凝视着秦肖肖，也在凝视着自己的内心，“你值得我付出如此代价吗？”

“每你用我的力量，我便不能用，过后还会虚弱相当长一段时间。若有人要杀我，只消把你逼得走投无路，耗尽我的力量，趁我虚弱，再来，至少容易了一半。”

曲欢笑起来，只是却笑得很难过。他的声音软下来。

“怎么姐姐刺我心脉，我还得这样对姐姐?这真不公平。但我会好好修炼的，这样姐姐便能用更强的力量，我便也能稍稍放心些。”

“我会保护你，即使我不在你的身边。我这回说的是实话，因为你，是我最珍视的人……你比我原来的姐姐好。”

光圈自曲欢眼睛亮起，刻录到秦肖肖同样的位置上。

共生契成。

曲欢站回床边，低头看少女，语气恢复冷漠：“要是这样你都没办法活到再见我的那一天，我也没办法了，你还是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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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欢把一切安排妥当，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姐姐，卡在了第一步——她感悟不到木系元素力。

所以整整一年，都没有发现过他结下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