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秦肖肖第一次穿衡赪宗的弟子服，因为她担心自己要是走丢了，同门们认出衣服还能捡她回来。

衡赪宗的服饰整体浅白色，肩部嵌了几条深蓝色飘带，成了唯一亮色，十分好看。秦肖肖还特意戴了一条蓝色发带配它。

鸭蛋还在昏睡，秦肖肖问过齐阳明，知道它最少也要睡半月，于是便将其留下，同时还同江流说过，要是鸭蛋提前醒了请她帮忙喂养。

她照照镜子，女孩看起来精神饱满。她再带上宗门统一发的佩剑，便出发了。

到山脚时，天空尚且昏暗，草木幽深，宽阔场地上空无一人。

她坐在台阶上翻看着食修书，寻思着这回出去，也许可以找到一些书中记载的食材，这样就不用花高价购买了。

幽冥花，赤谷子，昏灵鸽……

像极了她高中时代，早起到了宿舍楼路灯下看书。

又来人了，是此次同行队伍中另一个女孩子。

女子理理衣裙，放下剑，在秦肖肖旁边坐下，一语不发。

“你好，我是苏清曲。”秦肖肖收起食修书，主动打招呼。

女子眼睛乌黑，皮肤雪白，连头发都带着香气，半臂衣袖露出来的手臂又白又圆润，凝结着霜雪般，又像细藕，很是漂亮。女子闻言抬头，清亮的眸看她一眼。

“陆云曦。”女子声音也清灵。

女子自带一种雪花般洁白的气质，漂亮的外表下，感觉她也像冰雪般纯净，声音好听，仿佛能洗涤人心般。

秦肖肖对新伙伴印象极好。

只是陆云曦说完便又重新低下头，拒绝聊天的意思很明显，秦肖肖便也不再烦她。

又等了一会儿，天空渐渐亮起，剩下四人陆续到齐。

四人皆是男子，其中个子中间的人介绍自己，“我名熊麒，筑基初期修为，此次由我来带队。”

他说完手上出现一个小舟模型，慢慢变大，正好能容纳六人。他道：“我们此次的目的地为落河镇，要采集的灵草为落河镇独有的落乌花，生长在落河上游，每年只在这几天开放，落乌花为许多丹药的原料之一，所以会有许多修士前往采摘，那里应该会很热闹。”

“落乌花采集难度不高，它的伴生兽骆巫兽平日里比较亲人，只这几日到了发情期，会变凶悍，但大多数也只为二阶妖兽，不难对付，我们主要是需要防范其他修士，去年便有修士采集到落乌花后往河水里投毒，导致河岸边的落乌花死尽，骆巫兽暴怒伤人，去年一整年的落乌花价格高涨。”

说话间，几人登舟，熊麒便操控着飞舟下山。

最矮的那个男子搭话，“我知道，是清水派几个外门弟子做的，他们还特意没穿宗门衣服，外面各地绕了几月才回宗门，但后来还是被认出来了。卖落乌花赚的钱，还不够赔后来上门讨要骆巫兽伤人的医药费。”他嘲讽道，“做缺德事还不知道捂好自己身份，真是没脑子。”

言罢他笑笑，“我叫艾至，刚刚突破练气六层，诸位多关照了。”

其余几人也介绍自己。

“晏思，练气七层。”这是次高的男子，生得有些带邪气，面上挂着种轻佻的笑。

“徐离茗，练气八层。”这是最高的那位，看起来端正许多，不苟言笑。

秦肖肖注意到，徐离铭开口说话后，身旁的陆云曦才好像回神般，收回一直望舟外云层的眼。

大家怎么都那么多层啊。秦肖肖眼瞅着陆云曦不会主动开口说话，弱弱报上自己的。

“苏清曲，练气二层。”

几人并没有露出秦肖肖想象中的鄙夷目光，除了徐离铭低着头，其余几人均礼貌看她。

陆云曦紧接着跟上，“陆云曦，练气二层。”

秦肖肖诧异一秒，竟然跟她一样么？

秦肖肖之前看陆云曦持剑的姿势，以为她比自己厉害很多才是。

艾至笑道：“那我们可得好好保护两位师妹了。”

艾至这话是对着陆云曦说的，看起来他对陆云曦更有好感。

但身侧的陆云曦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又侧回脸，静静看着舟外，未置一词。

唉，好尴尬好尴尬。

“多谢师兄们。”秦肖肖硬着头皮回答。

加一个“们”字是她最后的倔强，她不想单独跟人说话。

艾至这才把目光转到她上，朝她笑了下，“师妹看起来好小，可及笄了？”

这笑容可不像齐阳明那样温和，秦肖肖一眼能辨出其中的虚伪做作，并不太喜欢。再说这人提出的问题，她挺反感的，这人干嘛问她年纪，好像她成不成年有多大区别一样。

秦肖肖张口欲答，晏思却先帮她答了。

“人家女孩子多少岁，关你屁事。”

秦肖肖惊了，修真界的大家都是这样说话的么？好嚣张。

艾至面皮有一瞬间抽动，看起来被气到了，但他还是挤出一抹微笑，“晏师兄说的是。”又转向秦肖肖，低头道歉，“师妹，是师兄唐突了。”

秦肖肖可惹不起任何人，立马摇头，“我今年十四，确实还没及笄，师兄眼神真好。”

她说完还对他笑了一下，秦肖肖保证自己才不会像他那样笑得那么假。

“师兄眼神真好～”晏思阴阳怪气地学她说话。

他看她的那一眼，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秦肖肖默默埋下脑袋，装鹌鹑。

-

半日路程，终于抵达落河镇。

空中可看见蜿蜒曲折的落河，其两边星星点点的黑色便是落乌花。

他们在空地上下了飞舟，步行到镇里。这里果然很热闹，望不到头的街巷，穿各式各样衣服的人来来往往。

到一家客栈办理入住，掌柜看见他们非常热情，亲自出来迎接。

“衡赪宗的几位仙师，鄙店已为诸位留好上房。”

掌柜点头哈腰，旁边却有布衣修士不服。

同伴拉住他，他却忍不住骂道：“你这厮，刚刚还和我们说没房间了，怎么，是嫌爷爷没钱吗？”

掌柜连忙道歉，“不好意思，真是没房了，仙师再去其他客栈看看，衡赪宗的房间是预先留好的。”

男子便瞪他们。一行人瞪下来，发现秦肖肖最弱，就朝秦肖肖吐口唾沫。

秦肖肖：“……”

男子没有真吐口水，他只是做出一个吐唾沫的假动作，来稍稍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懑之情。

怎么这么幼稚啊。

熊麒领了房间木牌，分发给他们，道：“我们正好两人一间，宗门给报销食宿。”

晏思拿了木牌，道：“我和他一间。”指了指徐离铭。

徐离铭无异议。

熊麒点头，“那我和艾至师弟一间。”

到她们，秦肖肖接了木牌。却不料陆云曦转向掌柜，“再给我一间房。”

掌柜为难：“这……”

熊麒劝道：“师妹，宗门给报销的只是双人间，我们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陆云曦语气淡淡，“我不喜与人同住。”说罢往桌上拍了一袋灵石。

掌柜打开袋子一看，立即给她木牌，“客官，拿好。”

“哎哎掌柜的，你不是说没房了吗？”刚刚那男子竟然还没走，又吱哇乱舞回来。

怕他伤及无辜，秦肖肖默默退了几步。

掌柜这回站直了腰，说话硬气不少，“大家也都知道，有宗门的和没宗门的比，先做宗门的生意，其他宗门和衡赪宗相比，做衡赪宗的生意，他们两拨人都占了，仙师且再去其他客栈看看吧。”

“你！你们！”男子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旁边围了人看热闹，帮腔道：“对啊，凡事论先来后到，他们大宗门简直是欺人太甚！凡事都让他们先选，我们散修不是人啊，怎么那么看不起人?”

他们越讲，男子气得脸越红。

他年轻气盛，偏要为自己争这一口气。

“我要挑战你们！”他忽然大喊。

男子喊完后目光在他们一行人中转了一圈，随手一指，指到了藏在最后面、最弱鸡的秦肖肖。

“就、就她！我要挑战她！”

唉，颠扑不灭的真理——柿子挑软的捏。

秦肖肖：“……我接受你的挑战。”

她被迫站出来。

男子眉飞色舞，拔出剑，道：“在下散修王琼。”

秦肖肖也认真介绍自己：“衡赪宗，苏清曲。”

王琼酝酿战意，看她没拔剑，催促道：“开始吧，你是女子，你先出剑，我让你三招。”

秦肖肖默默摇头。

王琼怒了，他以为对面少女看不起自己，连剑都不拔。

秦肖肖却取下佩剑，放于地上，真挚道：“你现在赢了，我认输。”

柿子挑软的捏，只可惜秦肖肖这柿子已经软成烂泥了。

“哈?”王琼懵了，仍举着剑。

秦肖肖怕他硬要打，还索性就蹲在地上，抱着头，一副“我就要认输你还能拿我怎么办”的模样。

“……”衡赪宗几人扶额。

“噗。”晏思没忍住笑。

周围人或窃窃私语，或大声议论，大体意思是人家衡赪宗的天骄子才懒得和你个小散修打。

王琼脸都熟透了，骂道：“你！你看不起人！”

秦肖肖使劲摇头，“我没有，我是真打不过你，就不挣扎着丢人了。”

“不可能！你都能考入衡赪宗了！能入衡赪宗的都是同辈人中的佼佼者！”王琼不信。

反正已经丢人了，秦肖肖很没心理负担地继续抱着头，“我是走后门、走低保进去的，和你真才实学不能比。”

周围人指手画脚，王琼快被她气死了，“我不管，你起来！”

秦肖肖蹲作一团，摇头。

一旁看热闹的晏思终于舍得放下插着的手，大声嗤笑道：“什么人啊～欺负我们刚入学的小师妹，笑死人了。”

王琼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终于他指着晏思，“刚刚那不算，我要挑战你！”

“我吗？”晏思指指自己。

王琼狠狠点头。

晏思做作地弯腰，把自己的剑同秦肖肖的放于一处，又是气得王琼青筋直跳。

但等晏思直起腰来，他动作慢悠悠的，没武器，却是几眨眼都没用，已经把王琼打到站不起来。

周围一片寂静，都不敢说话了。

晏思慢条斯理地把剑捡起来，理理自己衣袖，补上，“啊，忘了报名字了——衡赪宗，晏思。”

王琼的同伴扶起王琼，两人挤出人群，灰溜溜地跑了。

围观的众人也纷纷散了。

“喂，起来了。”晏思似笑非笑地看着还缩在地上的秦肖肖。

秦肖肖眨眨眼睛：“……”同门好厉害。

他们终于入住。

作者有话要说：秦肖肖：麻溜的，我认输。

遥远的曲欢：不爽，不爽，好不爽（姐姐面前怎么能让别人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