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三人坐一处吃饭,另外两人着一色黑衣,女孩手握一个鸡腿,大口啃着,一面微扬眉毛,同少年眉来眼去。少年蹙着眉望她,不赞同她这种一心二用的行为,看她一眼便低下头,想要专心吃饭,但没多久又被她视线骚扰得重新抬起头来。
白玄摸摸肚子,觉得胃口都不好了,他就应该自觉地端着碗坐到角落里去。
好不容易熬过这顿“酷刑”,女孩从兜里掏出一副奇奇怪怪的自制卡牌,对他俩说,“我们来斗地主吧!”
白玄不知此为何物,但看女孩那满身兴致勃勃,少年那一脸生无可恋,他觉得不妙。
女孩当了夫子,细致地教白玄这个初学者入门,到了实战,喊他拿出些“赌注”来。
“我喜欢钱,我赢了的话,你们给我钱,阿欢他喜欢吃糖,他赢了的话,我们给他糖。”
白玄:“可是玄没有带糖……”
“那有钱么?”
“钱倒是有一些。”
秦肖肖一拍桌子定了音,“那就行,你拿钱来跟我换糖,再给他。”
曲欢一脸麻木地低着头,他确实嗜甜,可是现在都辟谷了,并不是非吃不可。姐姐当众讲出他的癖好,还像哄小孩子一样拿糖果哄他,莫名羞耻。
羞耻得都不想看另外两个。
秦肖肖又问白玄:“你喜欢什么?想要我们给你什么?”
“玄喜爱、喜爱……”白玄思索了几秒,没思索出来。
他看万物平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秦肖肖也托腮想了一会儿,眉眼弯弯地替他做了决定,“酒吧?酒好不好?你赢的话,我们掏压箱底的美酒,保证好喝。”
白玄弯眸,“都听仙子的。”
心下想,还真是狡黠的小女子。
银钱,糖果,美酒,三者价值不等量,在人心中的重要程度也不等。
她假设各人最喜欢何物,为自己求得了最大利益,输出去的并不是在意之物,赢回来的却是最喜爱最心中满足的。
若白玄果真好酒,少年果真嗜甜,便是皆大欢喜。
白玄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握着纸牌,然牌局进行到第三局,他有些汗流浃背了。
这人,牌技也太烂了吧。
简直是一塌糊涂。
但最后能赢。
白玄看向曲欢,少年一本正经地端着脸,竟然在悄悄摸摸地给女孩让牌,绞尽脑汁,既没有放水得太过明显,最后又保证了女孩赢、或者没输得太难看。
白玄震惊,一个牌局搞这么累。
他思索两秒后,也加入让牌之路。
秦肖肖这个“创始人”,打牌确实没他们两个厉害。白玄不知道的是,秦肖肖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拿眼帘遮住骇人的精光,用牌扇藏起上扬的嘴角。
这俩的手也太太太好看了吧!这光滑!这骨感!
桌上看美人,越看越销魂。这端端正正的坐态,这沉吟的正经面容和拿牌的不正经的手,冷面少年和温和青年,两种不一样的类型。
又不会输钱,讲什么牌技,两个美人坐她面前凭着她看,可不得好好看!
秦肖肖愉悦得不得了,更开心的是,运气爆棚,牌技飞涨,赢了许多银钱。
她心满意足后,发现对面两人输得一塌糊涂,“诶?你们怎么回事?怎么笨笨的?”
不应该呀,看着都不傻呀,怎么连她都赢不了?
白玄扬起温和的笑,“仙子,是你太厉害了,玄甘拜下风。”
曲欢撇过头,不说话。
秦肖肖思忖这样可不行,只她一个人赢,另外两个多没参与感,她大手一挥,换了个玩法。
“筹码依然是钱、酒、糖,大家自由选择,每局将筹码丢进池子里,每人抽三张牌,纯纯拼运气,数最大者胜。”
第一局,白玄赢了。
他把自己和曲欢的银钱收入囊中,顶着少年哀怨的目光,把本该属于少年的糖果吞入腹中。
“噗咳咳咳……”怎么会这么难吃?
少年脸更臭了。
接下来一连赢了多局,白玄感觉胃部都在痉挛。
这糖实在难以下咽,但女孩回回都以糖丸做赌注,白玄竟然开始想剑走偏锋,对牌动动手脚。
动手时,恰对上少年好整以暇的目光,微勾的唇角,白玄一瞬明白过来——
才不是什么运气好,自曲欢第一次发现他讨厌甜食,便开始换牌,故意让他赢,拿糖恶心他。
白玄都气笑了。
他一面笑一面道:“在下的运气也太好了些,都快把仙子给欢弟弟准备的糖丸吃完了。”
曲欢大度地道:“无碍。”能恶心到人他就开心了。
之后几局里,曲欢换了筹码,不再用白银,而用美酒。
白玄望向曲欢,曲欢朝他略微摇头,然后轻瞟了秦肖肖一眼。
二人视线交流。
白玄:设计让她赢?
曲欢:嗯。
于是两人在牌桌上换牌,一人掩护,另一人拼手速,女孩从未发现过。
秦肖肖喝酒喝得满脸通红,满嘴都是甜腻的麦芽香,打了个酒嗝,乐呵呵地把银钱揽入怀中。
“我的,都是我的,嘿嘿……”
终于,不知赢的第几局,她“唰”一声往前倒。
曲欢和白玄同时舒了一口气,终于不必装样子了。
他们一左一右,同时伸手,中途遇上,互相拦着,谁也没接住女孩下坠的额头。女孩脑袋磕在她最爱的银子上,疼得抽气,摸摸脑门又沉沉睡去。
曲欢冷脸,“松开。”
白玄温和笑着,“仙师怎么不先松手?”
他们互相抓着对方的手腕。曲欢的反应力已经够快了,但白玄一介凡人,竟然不遑多让。
看到女孩脑门红了大片,曲欢懒于争论,率先松了手,想去扶秦肖肖起来。
而肩上搭来一只手,白玄又一次拦住他。
极其挑衅的动作。
曲欢的不悦拉满了。
白玄的表情不复之前温驯,略微扬着眉,笑容成了另一种意味,“诶,仙师,我们两个男子把一个女子灌醉,本就够卑鄙了,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仙子带走,万一你对仙子行不轨之事怎么办?”
“干你何事?”
“咦,仙师这话就不对了,怎么不关玄的事,仙子爱护着玄长大,玄怎么说都不能看着仙子落入险境吧?”
女孩眼睛未完全闭合,上下眼皮间留着一个细缝,她被吵醒,见了一抹白,下意识伸出手指攀住,一点点握紧,不愿松开。
曲欢还维持着要抱她的姿势,她却抓住另一边白玄的衣摆,场面滑稽。
曲欢冷笑,松了手。
“那你照料她吧。”
“自然。”
白玄笑意未减,目送少年离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第四步时,少年停下脚步,转回身来,双眼死死地钉在女孩抓白玄衣摆的那几根手指上。
白玄面上是毫不遮掩的嘲讽,他惊呼一声,“哎呀,仙子怎么抓着我呢?是不是因为欢弟弟也喜欢穿白衣,她认错了呀?可是,一个人的气味大不相同,仙子应该不至于认错吧,哎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假意喊秦肖肖,“仙子,醒醒,抓错人啦,我看欢弟弟那表情想杀人呀。”
曲欢知道他想气自己,手段虽粗浅,但管用,曲欢真被气到了。
姐姐怎么回事,二选一也能选错?
还是说家花没有野花香,有机会偷外面的,自然要外面的?
曲欢气得转身,想要一走了之。
但走了两步,他又一次停下了。
他横看竖看,这个白玄肯定有问题,但他试探过许多次,白玄就是个毫无灵力的凡人,暂时看不出问题在哪。
曲欢面无表情地威胁,“若你欺负我姐姐,我必杀你。”
白玄轻笑,“我一介凡躯,如何欺负仙子?仙师也太看得起玄了吧。”
曲欢心道,这可不一定,毕竟姐姐这么废物。
见少年还望着女孩,白玄催促道:“仙子该疲惫了,玄带她去休息。仙师走吧,大家在一个飞舟上,仙师想念仙子可随时来看,莫要一步三回头了。”
年幼的魔物懒于装模作样,心事明明白白地放在脸上,白玄都不需要过多试探,他就把自己的软肋展现出来。
屋内,白玄为秦肖肖压好被角,站直身,居高临下地望女孩睡颜。
他神情冷漠,声音冰冷,“仙子,对欢弟弟好些吧,他也只有你了。”
白玄旋即轻笑,“不,他什么都不该有。”
-
同一时刻——
赤魔之地。
中心地,一群刚刚成年的魔物欣喜地撞破熔浆,来到心心念念的黑土地上,小六惊喜地朝下面喊:“快来呀!我们去找一一,去找大哥……”
一柄长剑自背部贯穿魔物的心腹,拖出长长血痕。
小六愣愣地扭回头,第一次看到了除大哥哥以外的人族,他们长得可真好看啊,小六喜欢他们,露出天真的笑颜。
魔物化为魔气散尽,被黑土地和血雾吞噬,什么也没有留下。
一行人等在熔浆口,将一个个刚入世界的初生魔物斩尽。有魔物发狂,却终于还是不敌做足准备的他们。
为首的男子拿着罗盘,旁边女子不耐道:“还有多少初生魔物?那个造物也就在这里待过十年吧,怎么给这么多魔物喂过血,还要我们一个个去找,烦死了。”
男子宽慰她,“银希,心情好些吧,这里的魔物都还在幼年时期,数量多却好对付,龙启和庞云那边,应该比我们更麻烦。”
……
仙域。
人族地界上,满身狼狈的少女在小巷里穿梭,撞倒了许多行人,她被杂物绊倒,头在木桩上磕出个血洞,她来不及管,忙不迭地又站起来继续跑。
从小巷冲入大街,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得她眼花。她来不及辨认方向,埋着脸继续往前跑。
她的身后,有很恐怖很恐怖的坏人在追她。
她扭头回去看那些坏人,没留神却撞到了一个硬物。
“啊啊啊!!!”她尖叫一声,身上的伤被保护罩撕开,人也飞出去几米远,狠狠地砸在地上。
男子身后的弟子立马抱拳谢罪,“宗主,您没事吧?”
暮云白低头望衣服留下的血渍,“无碍。”
那个撞了人的小姑娘瘸着腿,抹了把眼前的污血,惊惶地往后看了一眼,又站起来继续跑。
“等等,你冲撞了我们宗主……”弟子想要拦住她。
被女孩一掌推开。
弟子气急,“诶!你!”
暮云白眸光微动,女孩便平地上又摔了一跤。
不待她爬起来,弟子赶到她旁边,“哎你!怎么回事?这里是人族地界,你跑这么快,伤到人怎么办?”
没几秒,看热闹的人群便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是云白宗主!啊啊啊!我见到活的宗主了!不是画像,是活的!”
“宗主!宗主!看看我!我买了你三千张画像!”
“宗主!!!”
女孩仓皇望周围,仍在找突围之处。
暮云白到了她身前,俯下身牵她,“姑娘,作何在集市间疾行?没伤到吧?”
暮云白看到女孩脖梗间挂了一个吊坠,透明晶体里包裹着血色液滴,微微一讶。
暮云白能感受到这滴血里蕴含了深厚力量,他诧异的是女孩狼狈成这般模样,依然不愿意动液滴里的力量。
吊坠被女孩一抓,塞回衣领里,暮云白转而对上女孩愤愤的目光。
“登徒子。”她骂。
暮云白这才发现,刚刚他盯的地方是少女平坦的胸部。
平得他都没意识到那是胸。
少女的眼眸很清,清得一眼可以望见底,暮云白许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睛了,他不自觉想,若是收为徒弟,道心或会很坚定。
然他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女孩看都没看一眼。
追女孩的人终于赶到,仅仅一人,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子,他面容端肃,背上背着把大剑。
“在下龙启,请阁下把那魔女交给我。”
一一瞪过去,“我不是魔女。”
暮云白收回手,提溜住女孩的后领,想把她抛过去,一一吓得吱哇乱叫,抱住暮云白手臂就狠狠咬上去。
“哎呀!”她大叫一声。
被护体灵气崩掉了两颗牙。
暮云白:“……抱歉。”
小姑娘疼出了眼泪,之前满身伤她都没哭,现在两颗牙她哭了。
“呜呜一一毁容了大哥哥不会喜欢一一了……”
她一面哭一面抱紧暮云白,血水混着鼻涕全擦在宗主大人的衣服上。
“呜呜呜,大坏蛋,一一是人,一一不是魔物,求求你,不要把一一交给龙启,龙启也是坏蛋……”
“宗主,这……”弟子看小姑娘耍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龙启眸色冷极,又说了一遍,“请阁下把魔女交出来。”
暮云白笑了,“在我的地盘上抓人,还敢如此嚣张?我看她不是魔物,你才是魔物。”
龙启冷嗤,寒剑出鞘,“是非不分。”
整个人群沸腾起来。
“啊?我没听错吧?他说谁是非不分?我们天下无敌好的云白宗主?”
有人往龙启身上砸鸡蛋,“我看他一脸魔物样,宗主说他是魔物,那他肯定是魔物,没跑了!”
“愚民。”龙启收回剑,了当地转身离去。
一一懵懵地抬眼,望暮云白,“他追了我一路,就这样走了?”
“嗯,他不会对普通民众动手,自然就先走了。”
一一脑袋转得很快,“胡说!我也是普通民众,他为什么就对我动手?”
“你不是普通民众,”一一瞪直了眼,暮云白慢吞吞加上,“你是天生灵体,修道的好材料,愿不愿意同我去卿云山?”
一一脑袋再一转,大哥哥不知道在哪里,仙域太大了,有心头血指引她都找不到,那个烦人的龙启一直跟着她,她受了好重的伤都没时间治,这个人才几句话就把龙启赶走了,很厉害,可以跟!
她点头,笑容甜甜的,可惜缺两颗门牙漏着风,呼呼地往外冒傻气。
“我叫依依,曲依依,白云依依的依依。我来仙域寻我哥哥,他叫曲欢。”
暮云白今日已经用完了全年的笑容份额,他为了让小姑娘感受到卿云山的热情好客,含笑点头,“暮云宗宗主,暮云白,我来山下……散心。”
一旁的普通民众尖叫,“宗主!我的宗主!!”
身后的弟子像见了鬼——宗主,骗人回来也不是这么骗的!你分明冷酷得比几万年的冰山还冷!!到时候人家发现被骗了怎么办?!
……
边陲之地。
轩辕家。千面顶着轩辕强的壳子,冷声质问:“我乃轩辕家家主,你要与世家为敌吗?”
来人是一个持剑的女子,轩辕家家仆前仆后继,她眉眼冷凝,一个个斩于剑下,终于杀到家主大人面前,她给人捅了个对穿。
“啧,跑了。”
女子丢下尸体,持剑朝外走去。
……
试炼秘境。
“卧槽老大你把我丢到什么地方来了?怎么全要杀我?”
百面一边跑,一边隔空骂曲欢。
追着百面的有足足二十余人,他不过是易容来帮忙拿个第三名,至于仅剩的三分之二人都要杀他吗?
这个比赛不是说团结最重要吗?
看到前面一个熟面孔,正在架着脚,拿刀凶残地砍藤蔓,百面几乎要痛哭流涕。
他自百米远奔过去,大喊,“阿雅妹妹救命!”
刘歆雅蹙眉抬头,“你谁?”
“先别管我是谁你快救命!”百面躲到了刘歆雅背后。
刘歆雅想给他抖下去,“呵,弟子之间的私怨,我为何帮你?”
“不是私怨,你没发现那二十多人中有一个陌生面孔吗?他不是我们的人,他是外面混进来的,迷惑了其他人,要杀我们!”
刘歆雅凝神望去,发现果真如此。
她抬剑质问,“你是谁?”
男子见了她,嘟囔了一句“天命之人,运气真差”,主动退了。
被迷惑的二十人依然来追百面,刘歆雅带着他逃了很远,到了一个山洞才把他扔在地上。
“说吧,怎么混进来的?阿欢哥哥的劳什子侍妾。”
“嘿嘿,阿雅妹妹认出我了诶诶别打了我招!我什么都招啊!!”
……
-
上界。
【神君,除了零星几个,同那造物有过关联的魔物都清剿干净了。】
白止收到传音时,正半跪于地,额头靠在流笙膝头,温软的耳朵半折于女孩指间,尾巴亲昵地缠着女孩的脚踝。
流笙抬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我听到了哦,你们又在做小动作。”
白止笑得乖顺,“嗯,想试试看能不能杀了尊主的造物,让尊主元气大伤。”
流笙眼眸泛上些许茫然,“为什么杀他能伤到我?他又算什么东西?”
白止觉得这双冰蓝色的眼眸可真是漂亮极了。他伸出手去触碰,流笙一避不避地望着他,白止触碰到眼眸,像碰到漫天星辰一样。
他满意地哄道:“因为尊主太强了,我们病急乱投医,只能去试试杀他。”
流笙不赞同,“他也很强的,他有我一半的力量,杀他跟杀我一样难。”
白止被她的一本正经逗笑,将流笙置于他下颌的手牵到唇边,细细密密地亲吻,“可是他根本不会用您给他的力量,他完完全全,不如您。”
白止贪婪地把流笙的手嵌入掌中,五指相扣,“诸天神佛不理解,我也不理解,尊主,您为何剖出一半的力量,放弃神位,用尽力气去创造另外一个生灵?”
小魔神流笙拥有成神的力量,原可以做新一任魔神,与其他神君共享半壁天庭。
她却疯了。
与整个上界为敌,发疯般去毁灭一切,断开上下界的联系,以一半神力创造了一个新的生灵,为之两次灭世,用剩下的神力维系岌岌可危的残破世界。
“这个世界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这是尊主想要看到的吗?”
流笙陷入沉默。
她不在神位,却有魔神之力,魔神与其他神明一样,职责是守护。
但无数小世界尸横遍野,那是流笙在攫取他们的力量,下界濒临破碎,是流笙两次灭世又重启的后果,上界已经陷落,无边的死域迅速扩张,生灵终将会全部死去,包括这些所谓的“神明”,下界生灵活在薄冰之上,没几个知道自己可能随时会坠落无尽深渊。
“流笙,这是你想看到的吗?我不知道你在那两千余年经历过什么,看到什么,变成这样,你以凡躯,没有灵根,一步步从民众的指责里,修士的倾轧里,走到上界来,我知道,你见过无数不公,经受过无数恶待,可你的本性仍在,你不像你期待的造物那样冷血,你杀灭了生灵,会难过,会流泪,那为什么不放开禁制,同我们一起,一起抵御这次浩劫?”
“杀了你的造物吧,会灭世的是他,不是你。你没必要承担他的天命,他死了,一切就都会结束。”
许久后,白止听到她的回答。
“这不公平。”
“我创造他时,没想他会灭世,是天道,加诸如此天命于他身上。”
“我不服气,我恨这天,毁了我的一切,为什么还要把我唯一的东西掠夺?”
“我看着我的造物举世为敌,帮不了他,我看着他万箭穿心,心痛不已,所以我决定灭世,叫一切重启,再走一遍,可是他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异乡人一刀捅死,我能怎么办?我又一次灭世,即使耗尽数万年寿命也无所谓。”
“我的神明会归来,他会开创全新的世界,我愿以旧世界的残骸,以及我自己,铺就他脚下之路。”
“我要叫天道看看,不是所有人,祂都能肆意玩弄。”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乱哈,我理理。
流笙最初创造曲欢,只是想要自己的恋人回来,没有奢想其它的什么。结果曲欢被天道选定为灭世的反派,结局只有一个,即成为主角的磨刀石。
第一世走完了,曲欢死了,流笙大可以重新创造一个造物,但是她被天道彻彻底底惹怒了,于是她第一次灭世,有了第二世。曲欢不争气,又死了,于是流笙第二次灭世,有了第三世。
其他神明忌惮她,因为她疯,怕她又来,可是流笙花了自己剩下的全部神力去维系这第三世世界运行,想要守着自己的造物长大。
她想曲欢去反抗天命,不要死,叫天道看看,不是谁都在祂的操控下。
其他神明想要杀了曲欢来桎梏流笙,这其实是一种鱼死网破。“灭世”这一行为在第一世时被主角制止了,流笙将一切重开,但是世界的裂隙依然在,流笙也在维系着裂隙不要扩张,但曲欢活着,曲欢甚至是无理由地一直有灭世这个行为倾向。
曲欢不死=世界毁灭。但他目前的能力是不够的,他不是无敌状态,会被别人杀死,甚至杀他是相对而言容易的。
但曲欢死了=流笙发疯=世界重开。流笙用全力维系着世界,但她要曲欢不死,但曲欢不死=曲欢灭世,颠不颠?
其他神君与流笙为敌,但看得出来两边并不是毫无交流(送美男子讨好流笙),他们需要流笙一起维系世界,但是,流笙同样有灭世倾向,所以他们宁肯杀了流笙。
但流笙于他们而言是杀不死的,所以归来归去,还是只能先对曲欢下手,再杀流笙。
等等,有一个概念是,流笙的灭世是夺取生灵再一切重开,而曲欢的灭世是,彻彻底底毁灭,那个世界裂隙是曲欢搞出来的。
流笙反抗天道,对于她,不自由,毋宁死。